這並不是荊門黃家第一次使出這麽一招來。

早在我和荊門黃家撕破臉,擊殺了黃養天的那一次,他們就曾經嚐試過這般做了。

不過那一次因為涉及到另外一個人,也就是黃胖子,而他還是天下十大一字劍的私生子,所以黑手雙城那邊幫忙出手,將白道上麵的事情給擺平了,而江湖上又有一字劍鎮著場子,所以最終矛頭方才全部指向了我的這邊來。

江湖事江湖了,這事兒和江湖人不動火器一樣,是鐵一般的潛規則。

幾乎每一個入行者,都會下意識地遵守。

然而身為傳說中的江湖世家,卻肆意地踐踏這樣的規矩,難怪荊門黃家一直都不得人心。

上一次的事情,是黑手雙城幫忙擺平的,而這一次呢?

我思前想後,發現真的隻能找黑手雙城。

畢竟在朝堂之上,我們認識的人也就隻有這麽一個,除了他,其他的還真的是兩眼一蒙。

或許我還可以拿我大爺爺王紅旗的名頭來招搖撞騙,但真正說得上話的,也就隻有他一人。

與老鬼商量過之後,我決定給黑手雙城打電話。

不過我並沒有直接打給黑手雙城,人家畢竟是大人物,而這事兒到底還是有一些冒昧了,上一次是因為一字劍黃晨曲君,這一次,人家未必願意幫我們出頭,所以如果有一個緩衝轉折,說不定會好一些。

所以我撥打的,是布魚的電話。

我與布魚的關係比較深厚一些,這並不僅僅是因為曾經並肩而戰過,還因為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師姐小玉兒。

布魚和小玉兒之間,應該是有一些聯係的,算起來他能夠稱得上是我的姐夫。

有著這一層關係,我倒是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負擔。

電話很快就打通了,當得知電話這頭的人是我,布魚顯得十分高興,而當我講起即將被通緝的這事兒之時,布魚一下子就惱怒起來。

他在電話那頭大聲罵道:“狗日的荊門黃家,自己的屁股上麵還都是翔呢,不清不楚的,居然還有臉公器私用,想要通過朝堂來搞臭你們,簡直就是不要臉……對了,他們手上有沒有什麽特別強力的證據?”

我把當時的情形跟他說了一遍,布魚很有經驗地說沒事,估計都是他們做的偽證,我把事情跟老大說一聲,咱總局也有朋友,回頭幫你操作。

他一點兒猶豫和推托都沒有,這事兒讓我挺感動的,連忙說謝謝。

布魚說別扯這些,你們現在在哪裏呢?

我說在峨眉山,和西南局的王童在一起——蛇婆婆死了,而我們查到凶手極有可能就是荊門黃家的那位大小姐,西熊苗寨的滅門慘案也是她做的,我們過來守株待兔,就是想要將人給捉住,得報此仇。

布魚聽到蛇婆婆死去的消息,也大為震驚,說你電話是這個對吧,先別急,我現在立刻就跟老大匯報,回頭打給你。

他沒有再跟我多說什麽,匆匆掛了電話。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座機又響了,我提起了話筒,放在耳邊,那裏麵傳來了一個沉穩的男中音,說你好,我是陳誌程,王明麽?

我連忙說對。

彼此寒暄之後,黑手雙城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敢隱瞞,將蛇婆婆之死和我們事後的追查給他通報了去。

聽我說完,電話那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這沉默的時間有些漫長,以至於我都差點兒以為那邊已經都掛了電話,而就在我清了清嗓子,準備說點兒什麽的時候,電話那頭方才傳來聲音:“我知道了,你們被通緝的事情,我幫你們處理。”

他仿佛在極力穩定情緒,聲音都有些顫動。

顯然,對於蛇婆婆的死,這位讓眾人都為之崇敬的男人有些無法釋懷,畢竟蛇婆婆是他曾經最好兄弟的師父。

努爾去了不可知的地方,將家中的一切都托付給了他,結果西熊苗寨給燒成了白地,隨後努爾的師父又慘死於此,而這事兒他居然還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的。

這事兒對於黑手雙城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打擊。

但是他卻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個人情緒來,隻是簡單地承諾了我們這件事情。

朝中有人好辦事,黑手雙城既然這般說了,我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而當我連忙說謝謝的時候,他又說道:“官麵上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們擋,但隻要荊門黃家一天沒有倒下,江湖上的追殺就層出不窮——你聽說過黃泉沒有?”

我老老實實地說聽過一些,前些天還跟它們內部一位頂厲害的殺手有過交手。

黑手雙層說考慮一下,加入宗教局,所有的一切煩惱我這邊都幫你們處理,怎麽樣?

這是黑手雙城第二次的招攬。

然而當我想起慘死的一字劍,最終還是選擇了委婉的拒絕。

黑手雙城沒有強求,隻是告訴我們,說黑舍利這件事情,重視的人不多,他這邊準備讓身處總局的林齊鳴來挑頭辦這事兒,所以有任何消息,直接跟他溝通就好。

林齊鳴曾經是黑手雙城手下赫赫有名的七劍之一,後來此人留在了總局,是宗教總局少壯派的代表人物。

我當初在京都附近的高速公路上,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知道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男人。

黑手雙城報了聯係方式之後,又勉勵幾句,方才掛了電話。

我放下話筒,心中滿是感激。

雖然我們與這位朝堂之上的大佬、一方重臣彼此之間的交流並不算多,但卻能夠感受到他那種厚重而沉穩的性子,這樣的人方才能夠稱之為“大佬”,因為他無論是行事,還是為人,都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厚重,讓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心悅誠服。

對於我們這種幾乎沒有什麽關聯的人,他都能夠如此對待,讓人情不自已地想要為其賣命,實在是天生的領導人。

隻可惜我還帶著一女兒,實在是無法跟其他人一樣學得文武藝,報以帝王家。

江湖浪**,想想其實也還好。

自由。

我心中本來滿是糾結和憤懣,但與黑手雙城打過電話之後,心情就放鬆了許多。

其實這事兒也跟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價值觀有關係,總覺得自己不能夠站在與人民為敵的立場之上,方才會如此介意。

說起來,荊門黃家暗地裏的江湖手段,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不過說句實話,我們已經習慣了。

當我把與黑手雙城的對話告知於王童的時候,他也顯得十分高興,對我說陳叔在朝堂之上的人脈很廣,高層那兒也有好多喜歡他的領導,各個部門都有說得上話的人,而且聽說老局長那邊的勢力也隱隱有讓他上位的想法,所以這事兒他隻要是開了口,問題應該就不大。

我說我倒不是怕被全國通緝,主要是咱規規矩矩一平民百姓,誰也不願意一下子就得跟國家的暴力機關對抗了,實在是劃不來。

王童說可不,要萬一真的通緝了,我還得掉轉槍口跟你幹一架——這事兒我想想都害怕。

我摸了摸鼻子,說我有那麽恐怖麽?

王童點頭,說對,不過作為戰友,你還是挺讓我安心的,總算可以安穩地睡一覺了。

盡管黑手雙城幫我們搞定了這事兒,但該做的掩護還是得做,而這個時候王童的人皮麵具可算是幫了大忙,讓我們能夠自由出入仙峰寺,而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

如此又等了兩天,然後在夜裏的時候,沒有輪班的我在房間裏睡覺,突然間有人過來猛敲門。

我心裏有事,本就睡不熟,聽到敲門聲,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門一開,王童和老鬼都站在門外,山風從門外刮來,而王童則壓低著聲音說道:“走,我們趕緊走,去青城山。”

我一愣,說怎麽了?

王童說我這邊接到內線,說青城山附近出現了那幫人的蹤影,瞧那模樣,估計就是這幾日的事情——真沒想到,那幫人不選峨眉,居然選了青城山這樣的一個硬骨頭,實在讓人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了。

青城山!

作為現存的頂級道門之一,這個地方可是擁有著冠絕世間的恐怖力量啊。

雖然因為門派繁多而不如茅山、龍虎那般防備森嚴,但是青城山之上,可是有夢回子、重瞳子和酒陵大師這三位鬼仙坐鎮。

何為鬼仙?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陰中超脫,神象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道教五仙之中,鬼仙、人仙、地仙、天仙、大羅金仙中它排最末,不須輪回,但難返蓬瀛,終究比不上地仙,是修行者衝擊至道無果之後的無奈之選。

但並不是說鬼仙不厲害,恰恰相反,鬼仙在斬破了身體束縛之後,從生死之間體悟到了世間的至道與規則,從而能夠調動出遠超人體的自然力量。

這樣的人物,一個都已經足以。

然而像這般厲害的,居然有三人,所以不論青城山的其他頂尖修行者,光著三人,就已經足夠讓世人所為之震驚了。

黃養神那幫人,挑這麽一個硬核桃來啃,是腦子進水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