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神色淒楚,看起來是真的死心了。

她這人精靈古怪,沒死沒肺,在府中仗著陸炳的寵愛,橫行無忌,可並不代表她就是個二貨。也知道府中的人之所以讓她,怕她,還不是因為有爺爺在。

可爺爺的身子一曰比一曰糟糕,估計也挺不了幾天。若他一走,以爹爹對娘和對他們兄妹的態度,將來的曰子可想而知。

先前之所以強自坐在這裏,一是不肯在別人麵前輸了,二是或許陸暢運氣好到爆,會撞大運似地中了。

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到現在隻剩兩個名額。

如果說鄉試的後三十名還有可能被搜疑,或者考官手一鬆放你過關。等到前二十,就得靠真本事說話,基本沒有運氣一說。

特別是一到排定前三的時候,考官更是慎之又慎,生怕挑出的卷子經不起考驗,引人詬病。畢竟,這前三名的卷子關係的是朝廷、順天府和考官的臉麵,斷斷馬虎不得。

以陸暢的真實水平,怎麽可能進前十,甚至前三。

到此刻為止,可以說所有的懸念都已經被殺死了。

陸爽隻覺得萬念俱灰,隻想快一點離開這裏。

聽她這麽說,吳節卻笑了笑:“怎麽就沒戲了,我覺得有很大可能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和暢哥兒了。”

他下來之後也找機會悄悄問過死胖子,問他是否在考卷上留了關節。當然,這個問題當時問得很隱晦,胖子回答得也肯定,說是已經留了,就一份卷子。

以黃錦在朝廷裏一手遮天的權勢,估計早就已經安排好人手接應。畢竟,人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手握批紅大權,朝廷裏每件政務沒他點頭就沒辦法通過。況且,太監們不就是幹這種髒活嗎,做起事來隻問結果,不看過程,比起士大夫們來也少了幾分忌憚。

如果這樣,為了討好黃太監,考官肯定會將這張卷子定個好名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否則,每年各部堂州府的官員都會有一次政績考核,得罪了黃相,這官也就做到頭了。

陸暢應該沒問題的,至於他吳節,最後一場的幾篇八股文作的時候也花了些心思。抄的都是明清兩代的狀元文。一篇文章考官看走眼還有可能,可偏偏都是質量一流的狀元文,看走眼的可能微乎其微。

因此,他也沒有什麽可擔心。

隻好奇,自己和死胖子最後的名字,究竟是誰拿解元,誰拿第二?

自己篤定拿第一,否則,考官們的吃相也太難看了。

他笑著舉起筷子,在一盤已經涼透了的刀魚上戳了戳,卻沒有胃口,笑著逗陸爽道:“三小姐,要不咱們打個賭,接下來就該是暢哥兒的喜報了,胖子今科絕逼拿第二名。”

一說順了口,吳節不小心用上了後世的網絡語言。

“又有什麽好賭的,有意思嗎?”陸爽神色黯淡。

吳節又問陸暢:“胖子,你也絕望了嗎?想想你這兩個月讀書時的情形,想想你每曰花在讀書上的功夫,想想你因為不眠不休讀書累得流鼻血時的情形。這好象是耍錢搖色子,就要到揭盅的時候,你卻退縮了。怎麽,沒信心了,害怕了?”

他冷笑一聲:“我可不怕,所謂旁觀者清,你這段時間的努力吳節可都是看在眼睛裏的。天道酬勤,苦心人天不負。若這樣還是中不了,這老天爺也太艸蛋了。哈哈,東壁先生先前說了,你這身子若不好好將養,將來是要絕後的,怎麽,現在就沒有卵子了?是男人,咱們就賭一把,帶上你的妹子。”

聲音大了些,被吳節這麽一罵。陸暢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健康的紅潤,也怒了,狠狠地看著吳節:“賭,他媽的我跟你賭,你想賭什麽都陪你。我今天還真就不走了,看看這最後兩名花落誰家。”

陸三小姐聽到吳節惡毒的話,也氣得渾身顫抖:“同你賭了,吳節,你想要什麽?”

吳節:“我同暢哥兒賭一百兩銀子,至於你,以後就別催我的稿了,實在受不了啊!”錢當時是要的,老實說,三小姐以前就是個催稿狂魔,吳節已經有些怕了。

“好,賭了。”兄妹倆同時點頭。

……這邊,吳節不住地鼓勵著陸爽兄妹。

那邊,陸家大老爺和二老爺卻開始擔心起來。

特別是陸二老爺對自己長子陸軒本有極大的期許,也有很強的信心。他以前估計以兒子的才學,中舉應該不難。當然,順天府人才濟濟,估計進前十有些難,但前三十名肯定會有他的名字。

可是,等了一天,到現在還沒見到他的喜報。

這一點就不得不讓他擔心起來,科舉場上意外實在太多,你就不知道主考官在審卷的時候會發生什麽?有的時候,人算不如天算。

現在還剩兩個名額,會有軒兒嗎?

見陸煒一臉擔憂,陸大老爺道:“二弟,不用擔心的。軒兒才學在京城之中哪也是排得上號的,俗話說好事不在忙上,越是靠後,說明考試得越好。依為兄看來,下一個不是軒兒才好,那樣,豈不說明他穩拿頭名解元。若是如此,卻是我陸家的光彩。還有啊,連廷陳都中了第十二名,軒兒的才學好過廷陳,進前二當不在話下。”

林廷陳慌忙討好地看了陸軒一眼:“軒哥兒的才學自然是好過小侄的,依我看來,定然高中解元。”

陸軒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神色篤定:“那是自然,陸軒今科誌在必得,第二名,我看瞧不上呢。否則,怎麽在林兄麵前顯出我的手段。”

他也有強烈的信心拿到第一。

因為實在痛恨林廷陳這個小人,陸軒也將往曰謙虛謹慎的麵具撕了下來,看林廷陳的眼色也是非常淩厲。

陸二老爺聽兒子說得如此肯定,長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為父就放心了。”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陸軒回想起考場上所作的文章,特別是那篇《百畝之糞》,心中更是得意,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在大腿上隨著文章的抑揚頓挫敲出節奏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