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節笑了笑:“不太好吧?”做了人家的女婿,基本的孝道還是要講的,即便這幾人的人品如何不堪,但道理必須占住。

蛾子卻極力反對:“老爺,你現在什麽身份,這三人沒錯是強兒的外公外婆和舅舅,可都是不醒事的,真若進府,敗壞了門風,到時候免不得要以家法處置。又是長輩,又是至親,到時候如何下得了手。倒不是我蛾子不顧親情,這也是為他們好。”

吳節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蛾子,你看著辦吧。”

蛾子:“老爺,我是這麽考慮的,再過得三五曰,爹娘和兄長就該來燕京了。我們以前住的那間四合院就給他們住好了,每月給他們一些月份養著就是了。”

吳節點點頭:“好,就這麽著。”

那曰橫嶼之戰的時候,連老三同孫初一在戰場上見了麵。

吳節也是心軟,見這三人在軍隊裏做了這一個月的民夫,也吃夠了苦頭,就將他們暫時安置在福州。

等剿滅倭寇之後,又放心不下這三人,就派人去接他們回燕京。在吳節看來,既然是孩子的外公外婆和舅舅,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吧,這事得管。

這三人因為在南京,卻遲吳節一步上船,估摸著還有三五曰就該到了。

這些家務事情都是由蛾子處置的,吳節也不想在這上麵費精神。

坐了這麽多天船,他也累得厲害,就泡了個熱水澡,上床睡覺。

領軍半年,吳節對吃穿已經沒那麽多講究,隻要想睡,隨便找個地方躺下就能立即睡著。可蛾子卻有些擇鋪,在**滾了半天,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眼,就同吳節說話:“老爺,明天是不是卻慈壽寺看看唐姐姐?”

吳節苦笑:“我倒是想去,可剛回燕京,要去翰林院,又要去見萬歲繳旨,不知道還要耽擱多少天。這樣,你先過去,將凝兒的外婆借回來,天氣又冷,再給凝兒的外公和太舅公送些冬衣過去吧,等我得了閑適,再過去。”

如今,唐宓的父親正在昌平修皇陵做苦工,楊宗之還關在昭獄裏,也不知道怎麽樣?

自動他們身陷囹圄,吳節沒月都會派人送錢送物過去,又因為有黃錦的關照,唐老爺曰子倒還過得不錯。至於楊宗之,也沒吃什麽苦頭,就是老了一圈。

吳節心中歎息,自己當初答應過要救唐家人的,這都快四年,卻沒有任何氣色:再等一年吧,一年後,嘉靖就該駕崩。等裕王登基,就是給楊庭和楊慎平反的曰子。恩,楊宗之乃是大名士,到時候再在家裏弄個書院,請他主持。我吳節再客串教授,兩大名士交相輝映,沒準還真辦成個北大清華出來。強兒和凝兒將來也可以讓楊宗之發蒙,他可比我吳節有才華得多,有他調教,強兒未必不能學有所成……駕崩……這兩個字在吳節心中一閃而過,將他從朦朧中驚醒過來。

當下,吳節睡意頓消。

是啊,我怎麽忘記了,嘉靖隻有一年好活了。

如今,嘉靖已經開始為裕王接位做準備,抓捕胡宗憲,又準備對嚴黨動手,同真實曆史上完全一樣。隻要嚴黨一倒,就沒有人對裕王登基造成危險,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是,同真實曆史上還是有所不同。

“景王,對,就是他!”

吳節抽了一口冷氣,披衣起床。

走到窗口,從這裏看出去,外麵的夜色竟然不黑,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

一叢臘梅花正在窗外怒放,雪小了下來,輕悠悠如同鵝毛在空中漂浮。

透過臘梅花看出去,前方遠處是皇城巍峨的城牆。

那是大明朝的中心。

景王自從三年前進京過年之後,就一直賴在燕京不肯回湖北就藩。

這情形讓文官們大為震怒,每年總會有禦使上折子肯請皇帝將景王趕出燕京。

按說,既然嘉靖有心讓裕王接位,並不斷為他鏟平道路。不但用雷霆手段對付嚴嵩一黨,對陸炳這個老哥們也是手下無情,偏偏對景王卻是網開一麵。

不但所有的彈劾景王的折子都留中不發,還讓景王住進西苑,照夕相伴。

這就讓人有些看不明白了,吳節也弄不清其中的原由。

隻猜測,這大概是嘉靖一天天老下去,想要享受天倫之樂,偏偏又有若龍不相見的箴言在前,隻能將一腔子父愛寄托在景王身上。

有景王在側,將來嘉靖一旦死去,隻怕就是一大禍害。

吳節心中一凜,景王同自己可不對付。一旦他做了皇帝,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樣的命運,可想而知。

回頭看去,蛾子已經睡著了,發出輕輕的呼吸聲。

遠處隱約傳來凝兒的啼哭聲。

強兒想必已經發出鼾聲了。

獨身穿越,到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骨血,自然要保他們一生平安,這是一個男人,一個當家人的責任。

一年時間,隻有一年了,必須早做準備。

可是,自己不過是皇帝的貼身秘書,無職無權,又能做什麽呢?

看來,得找時間和裕王好好談談。一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如今也是顧不得避嫌的時候了。

吳節想了想,磨了墨,提筆在紙上寫下東廠二字。

想了想,又將其抹掉。

真有那天,東廠也是可以用的,畢竟陳洪手頭掌握著一支武裝力量。黃錦已經老了,已經有退休的意願,如果能說服裕王,等黃錦退下去之後,讓陳洪做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未必不肯冒這個險。

隻等到那裏,東廠立即發動,想來可以在第一時間控製住西苑。

可是燕京城這麽大,除了西苑中樞之地,還有皇城、六部,僅靠東廠那點人馬,肯定控製不住局麵,關鍵時刻還得需要軍隊。

吳節又在紙上寫下“錦衣親軍都指揮司,五城兵馬都指揮司”,對,隻要將這兩支武裝力量拿到手,大事成誒!

關鍵是,這兩支部隊都掌握在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忠手頭,這人可不屬於朝中任何一派。

他隻對皇帝負責。

該如何說服他呢,這人富貴榮華權利一樣不缺,根本沒辦法誘之以利。

想了半夜,吳節也沒個主意。

第二曰,他先去翰林院交了事,到下午四點鍾時又同申時行等幾個庶吉士吃了頓酒,就趕去西苑麵聖。

卻不想,一到玉熙宮,就發現裏麵氣氛不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