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連你眼光真是不錯啊,我自小身體孱弱,吃了很多藥都沒作用。後來,一個道士主動找上門來,教授了我這套拳術,說是隻要練上十來年,身子就會慢慢好起來。”吳節點頭,據說太極拳起源於武當派,由張三豐首創,連老三一眼就看出自己剛才所打的這套陳氏太極有武當山的味道,確實厲害。

但這好象都是傳說,在真實的曆史上,陳氏太極傳自洪武七年的溫縣陳家。如果真有這套拳法,連老三應該知道的。

想來這個時空的曆史已經大不相同,很多東西都麵目全非了。

讓吳節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麵,受到一個讀書相公的誇獎,連老三高興得一張老臉都抖動起來。神情更加恭敬:“原來如此,那道士應該就是武當山的高人了,可惜啊。”

說到這裏,連老三歎息一聲:“據小人看來,應該有一套相應的拳經,那才是這套拳法的精髓,可惜了,好象公子沒學過這套口訣。”

吳節這才留神了,的確,正如連老三所說,陳氏太極套路極多,共有拳法六路,還有散手和短打。每套都有拳經、口訣,比如什麽:掤手兩臂要圓撐,動靜虛實任意攻。搭手捋開擠掌使,敵欲還著勢難逞。

這講的是實戰。

“這套拳法真的很厲害?”

“回公子的話,如果有拳經,確實是一等一的武藝。”

當初讀大學的時候,吳節跟人學過一套,知道一些。隻不過,現代人學太極,就當一個鍛煉身體用的體艸,也不想練成高手。

現在聽連老三這麽一說,吳節大為意動,心道:如果能有武藝在身,倒是不錯。

現代人都有個武俠情節,吳節也不能免俗。

不過,估計是看出吳節的心思,連老三又說:“練武一事卻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不但要有明師,還得配合上大量珍貴的藥材,什麽人參鹿茸三七當歸,還得大量肉食補養,否則會練出內疾來。還有,都從小練習,人一過十二,筋骨定型,再練也是白搭。就算練成一流好手又能如何,最多不過是給人看家護院。”

說到這裏,連老三歎了一口氣。

吳節暗自點頭,對他來說練武不過是為強身健體,對自己來說每天跑上幾千米就能夠達到這一效果,沒必要自己折騰自己。不過,將來有了兒子,倒不妨讓他練練,等下次回現代社會,幹脆把陳氏太極拳中最有實戰價值的散手和短打的口訣背下來好了,反正也沒幾個字。

“哎喲,小人隻顧著回公子的話,倒忘記要給小女送飯了。”

“好,快去吧,等下飯就涼了。”吳節點點頭。

連老三忙告了一聲罪,低頭捧著陶缽朝牛欄屋走去。

吳節本欲回去洗臉刷牙,突然想起一事。這個連老三好象同錦衣衛探子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聽他們所說,好象以前接觸過,何必從連老三口中打聽一下這兩人的消息。

微一沉吟,吳節就有了主意,也不回屋,徑直朝牛欄走去。

剛走到地方,就聽到裏麵有個女孩子在輕聲咳嗽,然後是連老三的聲音:“月兒,你怎麽才吃這點,再來一口。”

“爹爹,我實在吃不下去了,沒胃口。”

“月兒,你平曰間食量不是這麽小的,怎麽了,可覺得身子不好。”

“還好,近曰感覺身上有了些力氣。”

“那就好,那就好。”連老三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再吃一口,等下乖乖地躺在這裏歇著,爹爹還得出去一趟。”

“爹你又要去賣藝了……還是別去吧,昨天你弄丟了銅鑼,那小二說話難聽得很……再說,外麵的惡人也多,爹,你的臉不會是被人打了吧。”聲音裏充滿了擔憂。

吳節定定睛看過去,牛欄屋裏堆了許多稻草,一個又瘦又小的女孩子躺在草堆上,伸出一根柴禾般的手摸著連老三臉上的淤青。

而連老三則用木勺子舀著糨糊一樣的米粥去喂自家女曰,一臉的慈祥。

“沒……沒被人打,癡兒,爹一身本事,尋常十來條漢子近不了身,隻有我打人家的,怎麽可能被人打?”連老三小聲說著,忙將頭扭到一邊,就看到了吳節。

忙放下陶缽和勺子,拱手:“原來是吳公子,這裏又髒又黑的……”

吳節一擺手:“無妨,老連,咱們借一步說話。”

他的目光落到連老三女兒身上。這個小丫頭瘦得跟骷髏一樣,也看不出年紀。不過,看她五官倒也周正,年紀應該不大。

也不知道她生的是什麽病,大熱天的,身上居然還蓋著一窗破棉被。

說句老實話,連老三女兒長得跟非洲難民一樣,昨天錦衣衛說是要拉她抵帳估計也就是說說,這種女孩子隨時都有可能死掉,送都送不出去。

“是。”連老三應了一聲,就跟吳節走了出來。

吳節斟酌著語氣問:“老連,昨天我看你同那兩個人挺熟的,那兩人好象是錦衣衛的吧。你一個邊軍出身的軍人,怎麽會認識他們?”

連老三道:“原來公子也知道他們是錦衣衛的呀……哎,公子什麽身份,那可是四川第一名士,場麵上的人物自然都是認識的。那兩人一個叫況貴,一個叫牛立春。以前在陝西時曾經在我們邊軍辦過案子,勾留了半年,同我認識。後來被派到成都府,也不是什麽官。”

“哦,這樣啊,聽他們的話中意思,你好象欠了他們的錢,欠了多少?”

連老三立即滿麵通紅,低聲道:“也不多,就十兩。前陣子小人去鬆潘衛投奔老上司,手頭窘迫,隻能求到這二人頭上。反正他們是放印子錢的,借誰都是借。本以為隻要到了地頭,以小人同上司的香火情分,告借個幾十兩把這債還上也容易。可誰曾想,我那老上官卻病死了……隻能,隻能又轉回了成都府。到如今,借況貴他們的錢利滾利,已經變成了三十兩。”

弄明白連勝和兩個錦衣衛探子的關係之後,吳節卻沒再問下去,又道:“老連,你也是一身武藝,怎麽如此潦倒?看你年紀,也是在軍隊裏幹了一輩子的,怎麽著也能積些戰功,左右也能得個官職啊。”

連老三:“公子,真若有軍功,上官自己就搶去了,什麽時候輪得到我們這些小人物?小人口舌笨拙,又不會討好人,所以……所以……”

“哦,明白了。”吳節又問:“你女兒怎麽回事?”

這事觸動了連老三的傷心事,眼淚就不住落下:“小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前年起就一直瘦下去,郎中說隻也活不了幾年,隻能靠人參吊命,活一天算一天。”

吳節:“可是,好象你已經沒錢買藥了。”

“誰說不是,可憐我的月兒啊!”連老三哭了一聲,大概是怕驚動女兒,死死地咬著嘴唇,有一絲鮮血流了下來。

吳節心中禁不住一陣同情,忍不住想掏錢出來遞過去。當然,平白無故地幫連老三,他卻不想做這個冤大頭。

吳節緩緩地說:“老連,有一事我想請你幫幫忙,當然,工錢是少不了你的。做好了,你女兒半年的藥費包在我身上。”

連老三也不說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隻不住磕頭,隻磕得額頭上全是灰塵。

“你找時間把那況貴和牛立春約出來,至於到時候該說些什麽話,我通知你。”吳節蹲下身去,在他耳邊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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