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龔謝成根本不知道在這件審訊室裏就有自己的同誌正在眼睜睜地看著他受刑。

尹群立的心裏是極端痛苦的,每一次龔謝成所發出的慘叫,都像是一把尖刀捅在了他的心中。

看著自己的同誌在咬牙堅持,甚至昏迷了好幾次被日本人弄醒後繼續承受折磨,尹群立心裏在默默流淚。他此時感到很無助,甚至有時候都有一種衝動掏出搶來直接將審訊室裏的田中太郎和那幾個施刑的日本憲兵全部擊斃。

但是理智戰勝了情感,他深知自己對於黨組織的重要性,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他隻能一言不發地看著審訊室裏發生的一切,表麵還得要裝作非常鎮定的樣子,但是他放在桌子下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

隻不過由於被桌子的遮擋,不管是審訊室裏的田中太郎還是在旁邊用觀察孔觀察審訊情況的藤田由紀夫等人都沒有能發現尹群立手上的細微異樣。

尹群立此時對於龔謝成暴露的真實原因有一種想要了解的急迫心情,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原因,好讓組織上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避免以後再發生黨內同誌被日本人抓捕的情況出現。

施刑的日本憲兵累了,田中太郎又從門外換進來其他日本憲兵進行輪換。這樣的嚴刑拷打並沒有能夠其他任何的效果,龔謝成要麽昏迷,要麽被弄醒以後繼續一言不發。

這讓田中太郎很有些沮喪,因為龔謝成是他第一次碰到可以這麽承受嚴刑拷打的犯人,田中太郎甚至對於自己的審訊能力都產生了一種不自信的感覺。

一個人的生理承受能力總是有限的,在經過多次昏迷以後,龔謝成終於得到了解脫。

他的身體實在承受不了各種酷刑,終於采取了一種自我保護的機製,徹底昏迷,不管日本人再怎麽弄都弄不醒了。

對於這種情況,田中太郎隻能選擇暫時放棄,因為他也知道這是人的大腦選擇的一種自欺欺人的自我保護機製,隻不過他以前隻是在有關審訊的教科書上看到過,今天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田中太郎當然知道龔謝成的重要性,所以他不敢見龔謝成刑訊致死,隻能叫停了各種酷刑,因為現在對於陷入深度昏迷的龔謝成,酷刑已經完全失去了效果。

眼見審訊陷入了困境,藤田由紀夫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了,他轉身對身邊的村上信之助命令道:“村上君,我不知道這個龔謝成是不是事先對自己身份的暴露已經有所察覺,田中君的審訊現在看來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麽效果,你現在就想辦法調派人手,秘密監視龔謝成的住處。萬一,我的意思是萬一龔謝成還沒有來得及向他的同夥發出警報,說不定我們還能有所收獲。”

“嗨!屬下立即想辦法在三聖寺街12號附近建立一個秘密監視點,同時派出便衣人員白天在三聖寺街上擺攤設點,一旦發現有可疑人員去哪裏找這個龔謝成,就秘密抓捕。”村上信之助立即答應了下來。

等村上信之助出去執行命令以後,藤田由紀夫又冷冷地對嚴複之說道:“嚴桑,田中君審訊的過程你都看到了。雖然那個龔謝成到現在一直守口如瓶,但是他的這種態度恰恰說明了他想頑抗到底。你的任務就是繼續參與審訊,務必要有成果。至於利用與‘袁大頭’接頭見麵設置陷阱的事情等到龔謝成的審訊完成後再進行。”

“是是是,大佐閣下請放心。我一定執行您的命令,這個龔謝成一天不審出一個結果,我就一天不離開特高課的審訊室。”

嚴複之見藤田由紀夫對自己發出了明確的指令,哪敢說半個不字,連忙應承了下來。

他從藤田由紀夫的態度中已然發覺對方對於自己的態度有所轉變,更加惶恐不安了,隻不過現在藤田大佐還願意給他繼續行動的機會,他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是哪裏出了紕漏,讓龔謝成對於自己的抓捕行動有所察覺,因此他也急切想從龔謝成的嘴裏知道具體的原因。

第二天,審訊依然在繼續,龔謝成休息了幾個小時後體力有所恢複,也清醒了過來,田中太郎一接到看管龔謝成的日本憲兵的匯報,再次開始提審龔謝成。

龔謝成此時已經奄奄一息,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肉,但是他依然熬過了日本人的嚴刑拷打,再次以陷入深度昏迷的方式讓田中太郎不得不沮喪地終止了審訊。

而在這一天的中午時分,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人和其他行人一樣路過了三聖寺街,隻不過這個人在剛走到三聖寺6號的時候像是漫無目的地瞟了三聖寺街12號的窗戶一眼,腳下的腳步沒有任何的停頓,還是按照正常的速度步行穿過了三聖寺街整條街,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管是在街邊擺攤設點的小販還是在三聖寺街12號對麵二樓上的特高課秘密監視人員都沒有發現他有異樣,所以才會讓他很順利地走出了三聖寺街而沒有察覺。

到了第三天田中太郎繼續提審龔謝成的時候,龔謝成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站立,甚至坐都坐不穩了。

田中太郎不得不放棄繼續用嚴刑拷打的方式,直接開始對龔謝成勸說道:“龔謝成,我很佩服你的精神,居然能連續熬過兩天的拷打。但是我和你都知道,你的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從你連續出現深度昏迷的情況可以看出,你的承受極限就快要到了。你如果還珍惜你的生命,我強烈建議你不要再繼續嚐試接受刑罰,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為好。反正你遲早都要招供,少受點罪我想你還是願意的。”

龔謝成用腫得像一條縫一樣的眼睛看了田中太郎一眼,有氣無力地開口說道:“你想要知道我們黨的秘密,那是癡心妄想。”

田中太郎見龔謝成終於有開口說話了,心中大喜,連忙說道:“不不不,這些東西雖然我很關心,但是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們就說說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你是怎麽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身份的?”

田中太郎已經見識了龔謝成鋼鐵一般的意誌力,他不想一上來就嚐試讓龔謝成說出其最為抵觸的部分,而是選擇了一個稍微簡單一點的問題讓龔謝成回答。這是一種迂回策略,在對龔謝成的心理防線正麵強攻無效的情況下,他更希望讓龔謝成放鬆一下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