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狹路相逢()

青衣白衫,方巾綰發,十三歲的少年翩翩而立,銀月般的麵龐溫潤如玉。金鯉神『色』沉靜地瞧著這個帶著一隊官兵的年輕武官。

最多不過十七歲,卻已然是一個八品的武官兒,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官兵頭目,但在秀城而言卻已然是個了不得的品級了。這家夥憑的肯定不止是他的能耐,還有後台。

“陳康。”金鯉的薄唇輕揚,淡淡地打了個招呼道,“別來無恙。”

“無恙,無恙。”陳康的麵『色』黝黑,濃眉下生得一雙大眼,看上去雖然粗悍,卻總有種令人不爽的不懷好意之感。他幹笑著,走近了金鯉,“我的表哥也很好,前兒也聽我爹說起,而今他被當今禮部尚書力薦,得到了前往京城內最為了得的‘翰林苑’學習的機會,那可是非優秀學子不得入內的地方。能夠進去的,全部都是數一數二的精英……”

“那很好。”金鯉『露』出個不為所動的笑容,轉身欲走。

“別急著走呀。”陳康突然伸出手臂,攔住了金鯉的去路。“這麽久不見,難道你不想敘一敘舊?”

“你我雖然同是秀城之人,卻並無深交,何來敘舊之說?”金鯉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縷精芒,臉上卻依舊是不為所動的沉靜微笑。

“你和我沒有,可是你和我表哥有呀。”陳康的笑,總有種讓人說不出的陰森之感,他對金鯉冷笑道,“你難道忘了,那年為了取悅你姐,他做了件多蠢的事情?拜你金家所賜,差點毀了他!後來是你吧?金鯉,我知道準是你,要不然我表哥怎麽會那麽假貨的離開秀城!”

“你不想你表哥離開秀城?”金鯉突然間反問陳康,那雙澄清明亮的雙眼婉若綠『色』無公害的蔬菜讓人忍不住心下一柔。

“這……”陳康可沒有想到金鯉會突然間流『露』出這種表情,當即竟然被晃得眩暈在了那裏。

“那真是抱歉了,我不知道你跟他的情誼竟然到達了如此之深的地步,唉,可歎可歎哪……”金鯉歎息著搖著頭轉身離開,“這年頭的斷袖竟也吃起了窩邊之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陳康刹那間被雷穿在那裏,怔怔地愣在那兒竟是連半句話也說不出。

在他身後跟班的小兵兒們聽到金鯉的這番話,竟是個個兒地硬憋著不要笑出來,憋得臉兒都紅了。

卻原來,這位看似五大悍粗的陳康,隻喜歡身寬體壯的男兒郎。而且一旦被那種喜愛類型的男人撫『摸』立刻會化成一灘水,作鵪鶉狀任其怎樣**,真可謂越痛苦越開心的類型。在秀城最大的青樓坊――“燕紅苑”裏頭牌的鴨公,就是這位陳小爺包養下來的,整日裏對著這陳小爺又打又罵,這陳小爺卻樂在其中,並且陶醉不已。有時候到了夜間,整個秀城都恨不能聽得到這位陳小爺那快感到了極點之後的、酷似野狼喯號的呼聲。而第二天一早,在這陳小爺的身上便也常常能看得到青一塊紫一塊的瘀痕,很是觸目驚心……這幾乎是人人都知道卻不能說的秘密,大家雖然私底下拿這事開開玩笑,可是礙著這小子的後台卻沒有人有膽量在陳小爺的麵前提。

卻沒想到,這金鯉竟然有這個膽量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直戳陳康的軟肋,這讓這位素來橫著膀子走的陳小爺怎麽能下得來台?

“站住!”陳康的臉果然沉了下來,他大步上前,冷冷笑道,“金童生,你休要在這裏放肆!我隻想問你一句,為何你剛才看到我們一行人的時候,突然轉身就跑?”

“還以為忘記了帶今日要學的課本。”金鯉淡淡的牽動唇角,純淨的笑容裏看不半點的瑕疵。

“那麽這時卻又站得住了?”陳康哈哈大笑,“莫非想起書本已經帶了?”

“恭喜你,學會了搶答。”金鯉完全一副“儒子可教”的表情。

“少廢話!”陳康氣急敗壞地嚷,“近來朝廷正在捉拿通緝的要犯,據有人報你們金家昨日來了兩個陌生之人,金童生,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金家從來不會招待陌生之人。”金鯉目光深沉地望了陳康一眼,引得陳康一陣哈哈大笑。

“金鯉,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金家到底有沒有藏著甚麽陌生人!”

金鯉沒有說話,薄唇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抬起手,朝著金家的方向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陳康沒有討到任何的便宜,卻碰了一鼻子灰,便憤然負手大步奔向了金家。

金鯉眼中那抹淡然笑意一點點地收斂,慢慢的轉化成若有所思的深沉,英眉微挑著站了一會子,方才轉過身,走向了書苑的方向。金鯉如何不知道,如果他現在再轉身回到金家,不僅會把事情攪『亂』,而且會給金粼兒增加麻煩和負擔。

“天塌下來,有姐姐我頂著。”

這是金粼兒最常說的一句話,讓金鯉每次聽到都會感覺到心安。即便那個最為依賴的娘走了,還有金粼兒,這樣的一種感覺像是心靈有了依仗,整個人都會變得強悍起來。

所以金鯉知道,有金粼兒在,一切都會沒有問題。轉過身去,金鯉閉上眼睛,深深地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真的希望可以快點長大,長成姐姐金粼兒希望的那般樣子,這樣就可以不讓她辛苦,不讓她難過了罷?

金鯉的心意十分可惜的沒有傳達到金粼兒的心裏去,因為此時這位金家的二小姐正像飛起來的蝴蝶般,一把揪起在地上打坐的藏蘭,把他拉進了東方鷙的房間裏。

“怎麽辦,怎麽辦!”金粼兒的目光略略有些渙散,她在屋子裏來回的審視著,“該把他藏在哪裏?”

“怎麽了?”金媚兒慌裏慌張地跟進來,問道,“有官兵?”

“對。”金粼兒點頭,“我們要有大麻煩了!”

“大麻煩?”藏蘭的神『色』亦是一凜,手立刻按上了腰間的佩劍,“你們走,這裏有我。”

“你白癡啊?”金粼兒惡狠狠地瞪了藏蘭一眼,“你以為你是以一敵百的大英雄?你自己的刀傷都快要致命了!到時候仔細還連累我們!”

藏蘭那先前還鬥誌昂揚的神情立刻垮了下來,金粼兒說得沒錯,自己這一身的刀傷,個個兒幾乎可以致命。若不是先前自己為了保護王爺而硬撐著到達了這裏,恐怕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而幸虧得那份信念與金粼兒這詭異多端的醫術,竟然將藏蘭救了下來。而那東方鷙卻如此坎坷,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

“有了,藏這裏!”說著,金粼兒指了指東方鷙躺著的木床,“鑽進去!”

“我?”藏蘭頓時憤怒了,“我怎麽可以鑽到床底下?”

“為了活命,你不鑽也得鑽!”金粼兒說著,急忙跑過去,揭起了遮擋住床塌的帷幔,“快!”

門外很應景兒地響起了陣陣劇烈的敲門之聲,藏蘭的手再次在佩劍之上用力地攥了一攥,最後終是一咬牙,忍著渾身的疼痛迅速地鑽進了床底下。

“你,也進去!”金粼兒的話剛說完一半,便立刻伸手抓住了正欲跟藏蘭一並擠進床底的金媚兒,“不是讓你進這裏,是進那裏!”

金媚兒被金粼兒抓住了,不由得抬起頭來,去看那金粼兒指向的地方,雙眼立刻爍爍生輝:“又給我換了一個?”

門外的砸門之聲已然讓金家的大門轟轟作響了,陳康已然到達了忍耐的極限,他後退了兩步,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撞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