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你們有心做課題也挺好的,這樣單純為了鍛煉做比賽的學生很少了。”

“恩。也是。”書記附和道。

正題已經聊完了,顯然沒什麽好再聊的,林院長又和書記互相客氣了幾句,便告辭了。

聽著腳步聲走遠了,書記才開口說道:“向晚啊……做事情呢要婉轉一點。”

應向晚咬著下唇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摸樣,“是想婉轉點……但還是不能要這樣的隊友啊……”她想了想,決定解釋清楚,“他不會做課題沒關係,d都不會那不是技能太差就是沒有態度在。要交稿前一天他什麽都沒寫出來,整個團隊又通宵了。後來讓他編目錄,結果目錄裏頁碼也對不齊……”

“我知道……”書記點點頭,放了杯茶在應向晚麵前,“這個孩子我是知道的。之前你除名他的時候可以先跟輔導員溝通下,那我們也好重新安排。不至於剛才這麽尷尬對不對?”

“恩……”

“沒關係。做比賽嘛就是要好隊友,我也是學生時候過來的。我了解。沒事!啊!回去也別想多。好好做比賽,我們堂堂商學院也不需要法學院撐腰公關。”

有書記這麽給力的話,應向晚驟然就放心了,誠懇地跟他說:“謝謝書記。”

不是每個領導都能在人際濯旋的時候,為學生考慮的,她很感謝書記,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行了。你先回去吧。這事情別放在心上。”

“好。”

這件事情就像個很不起眼的小插曲一樣,應向晚真的完全沒放在心上。有了書記的指示,輔導員也沒再找她麻煩。

柏銘濤後來有打電話來問,她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地說了,感覺也沒事兒了,於是就讓它這麽過去了。至於肚子的烏青,他糾結不出個結果,便隻好叮囑應向晚要擦藥。

一眨眼,一個陽曆年就要過去了。

元旦的跨年氣氛越來越濃厚,學校裏倒是都是元旦嘉年華和舞會的平麵海報和橫幅,還有各式立在路邊和灌木叢裏的立體海報。以前跨年蕭遠都會組織節目,一群人去市區裏狂歡什麽的。今年,格桑桑去交流,蕭遠這個組織者又不在。好像都注意不到元旦這回事兒了。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冬季的深處,應向晚從頭到腳一根頭發絲兒都舍不得露出來,深怕被風給凍的。早晨考經濟法她腳底板的暖寶寶失效,差點沒把她給凍死,一做完卷子匆匆掃了一眼檢查了一遍,便一蹦一跳地往宿舍樓衝。午飯都不打算吃了,就打算啃泡麵。

她經過樓管阿姨窗戶那被阿姨叫住了,“誒!向晚!有快遞。”

“謝謝阿姨。”

應向晚接過快遞,信封上的郵戳是加拿大溫哥華,她立刻拆開來,裏麵隻有一張明信片,背麵寫著龍飛鳳舞的熟悉的字。一時間她情緒有點說不上來。

“寶貝兒:這裏很冷,雪厚過膝蓋了。還好家裏有壁爐,我總想把鱈魚和羊腿直接掛進去烤但怕中毒。除了一個人,都挺好。之前微博上的照片不是我拍的,我在一家咖啡廳的照片牆上發現的。在看下個學期開學要上的課程,我發現老外雖然挺腦殘的,但思維還可以。你過來留學吧。我養你。陪我住。房子太大了。三層獨立小院,可以讓你養動物。現在很冷,我怕養死,就什麽都沒養。快元旦了。元旦快樂。恩。說了這麽多……還是想問問石頭還好嗎?”

應向晚坐在宿舍的椅子上,反反複複地看這張明信片。

除了一個人。都很好。

石頭還好嗎?

這兩句話總是力排眾議率先跳進她眼裏。

想了想,她還是拍下明信片的正麵,然後發了個微博:我和白磊都很好。元旦快樂。壁爐可以烤羊腿和鱈魚,還有讓時間倒流的功能。總有那麽一天,壁爐旁會圍滿人,全是歡聲笑語。

蕭遠很快就在下麵回複了:我架了一個牛肉青豆罐頭在壁爐裏煮。

應向晚看到照片簡直傻眼。他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怎麽能把日子過成這樣呢。

讓人沒想到的是,白磊也在下麵留言了,並且直接回複蕭遠:吃罐頭會變腦殘!

蕭遠再也沒有回複信息,就好像消失了一般。那條微博下孤零零躺著兩條留言,親昵的口氣,隻有當事人知道裏麵的尷尬。

今天,是陳子怡到榕城巡演的日子。

演奏會前的幾個小時,她坐在梳妝室裏化妝,巡演了這麽多站,彩排也不顯得這麽必要了,早就駕輕就熟,盡管從容淡定。

“好了子怡。”化妝師跟她說道。

陳子怡張開眼睛看看梳妝鏡,她很滿意。

“子怡姐。有送你的花。”她的助理抱著一束鮮花走進來。

陳子怡接過來,花間夾著的賀卡上寫著:祝演出成功。

她光彩耀人的臉龐驟然黯淡下來,又看了一遍梳妝台上的手機……沒有回應。隻有他秘書代他寄來的一束鮮花。想了很久,發了草稿箱裏被遺棄的信息:銘濤,伯父伯母也來了。他們來看我的演出說順便看看你。

即使是這樣的信息,柏銘濤都不回複。他昨天早接到家裏的電話,父親突然來榕城考察,他臨時從馬來西亞趕回來。但陳子怡的演奏會,他是必然不會去的,有些話很早在以前他就說得很清楚了。

應向晚晚上冒著被凍死的危險穿著一身裙子去聽演奏會,這種場合正式的穿著是對演出者的尊重,她自己很愛小提琴,更尊重這樣的小提琴大師。

她找到座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位置雖然很前麵但是超級偏僻,氣死她了!立刻發信息把柏銘濤罵了一通,但也不知道他在幹嘛半天都沒回信息。

即使她坐在這麽旁邊的位置,陳子怡還是注意到她了。在中國,能這樣從頭到尾認真聽演奏會的人並不多,她敢說台下的觀眾絕大多數都聽不懂她在拉什麽,所以,當有一個人神情這麽專注地看著自己欣賞自己的演奏,自己不注意到都不行。

直到中場跟觀眾互動的時候,陳子怡才看清楚那道目光的主人。

氣質非常跳脫外放的女孩,跟她目光相遇時候卻會禮貌地微笑點頭致意。中分的長發如瀑一般,眉眼精致立體,穿得也很正式。在觀眾席裏非常顯眼出眾。

陳子怡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見識到這個跳脫外放的女孩真正的狂狷和囂張。

演奏會無疑很成功,撇開那些聽不懂的觀眾,還是有在場的一些專業人士給出一致好評。應向晚也有女人善變的毛病,打車回學校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發信息給柏銘濤跟他說演奏會多麽多麽精彩,自己原諒他了諸如此類。

直到很晚,應向晚要睡覺了,柏銘濤才回了信息:晚上有事,現在才看到信息。喜歡就好。早點睡吧,晚安。好夢。

第二天,也是跨年的前一天,整個學校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每年的元旦嘉年華是學校傳統,跨年當晚通宵晚會,校道兩邊擺著各種小遊戲的攤點,門禁也取消。

柏銘濤在外出差,應向晚本想邀尹倩去市區玩,奈何學霸要複習,她便不再做打算了也自習去。中午在圖書館趴著睡覺,被口袋裏的手機震醒了。輔導員打過來電話讓她到辦公室做本學期的學生會活動總結。

“白磊電話關機。我怎麽都找不到他,盡量晚上趕出來吧,不然拖著你們複習時間還要被占用。”黃婷說道。

應向晚一直弄到晚上八點才結束,想了想,反正也沒吃晚飯就順路到西門逛逛吧,隨便吃點什麽路邊攤。她一路走過來,校道上到處都是情侶,要麽就是好朋友三五成群。風吹在臉上涼涼的,連帶著心情都落寞了許多。

她是群居動物,真受不了這樣一個人。於是打電話給柏銘濤,電話響了兩聲,那邊按掉了。她想或許他是在忙……

應向晚走了一段,想了想,還是去市區吧。這麽盛大的節日,人家都在狂歡,自己一個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柏遠商場人山人海,四樓的美食樓也人聲鼎沸。路過一家店的時候,她不經意回頭,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泰國菜館的大廳裏,有一桌人,張揚肆意的神情,神采飛揚,一看就是好朋友一起歡慶跨年。腳仿佛被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她的目光也一點點都挪不開。

在霖城,有顧言,格桑桑,吳熙,陳揚,還有陳曼。高中時候一群人穿著校服,每一步每一秒都釋放著青春時期最絢爛耀眼的光芒,以前知道每天都很開心,而現在才體味到,那時候的每一秒快樂都那麽漂亮,奢侈。上大學後,每年跨年也會至少有四個人,去年尹倩沒來,他們在蕭遠家的陽台上燒烤,蕭遠烤的羊腿皮上茲茲冒油,香的她直流口水……

以前很堅定,所有人都會回霖城。但不知為何,蕭遠走後,她對很多事情都不確定了。

從未這樣,這樣感受孜身一人的落寞和孤單。在喧囂人群裏無措,覺得自己哪裏都格格不入,慌亂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