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應向晚的思緒。

是蕭遠,他說:“新年快樂。”

應向晚:“新年快樂。”

蕭遠:“我今天烤了一隻羊腿。醃了一個晚上的。特別香。但是烤好又不想吃了。”

應向晚:“我想吃。”

蕭遠:“來吧。我還烤鱈魚給你吃。”

玻璃窗裏的那桌人,正全桌人舉杯共慶,似乎還有盡量克製住興奮的歡呼。

應向晚眨了眨已經泛紅的眼睛,說道:“我沒跟白磊在一起。我現在一個人在商場,還沒吃飯……”也不知是怎麽的,說著心裏那股子孤單落寞的感覺就鋪天蓋地而來,說話裏便帶了哭腔:“你回來吧。我們到你家陽台上開燒烤大會……”

蕭遠隨手放下手裏的杯子,低吼道:“就那麽四個人開個p大會。哭包!去吃飯!”

“……”

“新年快樂。”蕭遠突然收起所有的表情,低著聲音說了一句,有些落寞和悲傷。說完便掛了電話。

應向晚看著裏麵,那群人說說笑笑,還是那麽快樂。她的眼淚就這麽怔怔掉下來,門口有服務員過來詢問她,她捂著嘴搖了搖頭,便走到拐角處,隨意坐在地上任情緒隱忍地發泄出來。

就在對麵,隔著中間鏤空的十來米中庭,柏銘濤一直看著她背對著自己,不知道看著餐廳裏的什麽在說電話。然後看到她拿著電話的手頹然放下來,微微低著頭……他往前方多走了幾步,看到對麵拐角裏應向晚頹然坐在地上,仰頭靠著牆壁,有些人經過時候紛紛回頭看她,她也不動。

“銘濤……”

柏銘濤回頭,“恩?”

“怎麽出來這麽久?陳子怡都快讓你媽給你們當紅娘了。”蕭奕說道。

“沒有。剛接了個電話,我們回去吧。”

包間裏,柏建正跟陳子怡聊在興頭上,“不錯不錯。女孩子要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就非得從商。你現在也不比你家老頭子名氣小!”

“伯父你這樣說我會驕傲的噢!”

“我還不懂你!”柏建笑道:“你從小就懂事。”

蔡淑也道:“是啊!子怡從小就懂事又漂亮。”

柏銘濤和蕭奕落座,柏建一句話也沒多問,倒是蔡淑責備兒子道:“怎麽去了這麽久!”

“接個電話,處理了一些事情。”

陳子怡大方道:“如果有事你先去忙,一會我陪伯父伯母回去也行。”

“沒事。都處理好了。”

“那就好。”陳子怡淑女懂事地笑笑。

好不容易掐到一頓飯結束,柏銘濤把父母都送回臨江的別墅,便心裏急著去找應向晚,他剛才發出去的信息她一個都沒回,一到車上便開始死命撥電話。

陳子怡從來沒看過柏銘濤這樣急切的樣子,便問道:“給誰打電話這麽急?”

“一個生意夥伴。”蕭奕替柏銘濤回答完後,便回頭跟他說:“我來開車吧。先送子怡回酒店,再送你回公司。”

“要我陪你嗎?”陳子怡問柏銘濤。

“不用。”

終於把陳子怡打發走,蕭奕瞄了一眼旁邊臉色難看的柏銘濤說:“這個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你上心點,別玩完了不解決幹淨惹一身腥。”

“我知道。”柏銘濤捏了捏鼻梁,“她的演奏會是很早前跟公司就談好合作的,多久以前就跟她說清楚了,也很久沒跟她聯係了。”

“你晚上怎麽回事?平時那麽能藏心事的,情緒都不掩一掩。”

柏銘濤心煩意亂,激動道:“我在外麵的時候看到應向晚坐拐角的地上哭!你讓我怎麽掩情緒?我發的短信她一條都沒回。”突然,他又低下聲音疲憊又無奈地道:“我沒告訴她我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我爸媽會來,臨時從馬來西亞飛回來……我爸說來看下公司怎麽樣,但誰知道他心裏想什麽……”

……

此刻,應向晚回到蕭遠家裏。推開門的時候,餐廳裏的燈光淡淡地宣泄出來。

聽到外麵的聲音,白磊怔了一下,心裏突然有了不敢相信的想法。蕭遠回來了嗎?是他嗎?

他走出來,當看到應向晚的時候,心裏有點驚訝也有失落。失落有很多點。

氣氛真的有點尷尬。這裏是他們三個人的遇難現場。應向晚情緒亂糟糟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頭。

沉默了一會兒,白磊深呼吸一下,扯著嘴角問道:“我烤了一個披薩,你要陪我一起吃嗎?”

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又用以前的口吻跟應向晚說話,坦然的。

應向晚愣了愣,看著他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白磊期待地看著她,眼神是真誠的邀請。

“好啊。我正好沒吃飯。”應向晚笑道:“我餓死了。”

“那我再弄一盆芝士焗意大利麵吧。我還買了一打rio。”

“好啊。我幫你。”

於是,應向晚在廚房裏幫著切牛肉,洗西蘭花。

白磊在刨芝士塊兒,他回過頭看站在水池邊的應向晚,好幾次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很快焗麵就做好了,他擺好餐具。然後跟應向晚相對而坐。

白磊想了想,覺得無論怎麽拖話都是得說的,那就今天吧。於是他便開始鋪墊:“我手藝沒蕭遠的好,本來想架爐子烤羊腿的。但我記得他之前說過羊腿要至少醃一個晚上才會入味……”

應向晚喝了一口rio,彎了彎嘴角,沒有接話,眼睛裏淡淡的難過情緒。

這雞尾酒的味道她其實不是那麽喜歡,總覺得怪怪的。

“今年少了他我就覺得跨年少了點什麽。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加拿大怎麽過的。上次看他發的那張熱牛肉罐頭的照片,估計晚上也是湊合……”

應向晚手撐著腦袋眼神意味不明地看著白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晶亮的眼眸裏有說不出的感傷。

白磊說了很多很多他們三個之間的事情,又挖苦了一陣子蕭遠,終於說到了正題:“向晚……對不起……”

應向晚撐著腦袋的手隨即捂住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她吸了吸鼻子,道:“別說了!你沒對不起我。”

白磊看著她的眼睛,隨即很認真地說道:“我喜歡蕭遠。”

這一瞬間,五個字仿佛驚雷一樣在應向晚腦子裏炸開,她覺得自己的大腦徹底死機了,以至於她起碼有十秒鍾盯著對麵一臉痛苦表情的大男孩沒有任何反應。

“對不起……我不該拿你做擋箭牌。我喜歡的是蕭遠,你不是夾在我和他中間的人,也沒有拆散我們的友誼。對不起,讓你一直這麽難受這麽愧疚。”白磊抓了抓頭發,很掙紮很糾結的樣子,“那段時間,我很迷茫……對不起……”

應向晚咽了咽喉嚨,因為不敢相信,因為緊張,聲音有微微的變調:“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白磊很堅定,“那時候我不能麵對,現在可以了。我喜歡蕭遠,很喜歡。我愛他……”

應向晚用力呼吸,愣愣地看了白磊好久,突然就撿起手邊的叉子朝他丟過去,然後罵道:“你為什麽不早點麵對!如果你早點麵對我們三個就不用這麽難過,蕭遠也不用突然逃出國了!柏銘濤還要以為我給他戴綠帽子!”她眼睛紅紅的,惡聲惡氣地放狠話,但也沒忘記把勺和刀往白磊身上飆,“你別以為一句對不起有用!給我做牛做馬都不夠!”

“等我把他追回來,我讓他跟我一起給你做牛做馬。”白磊沒有在意應向晚暴跳如雷的樣子,因為這才是正常的應向晚,而且她這種態度就說明她根本不怪自己。“我跟你要他聯係方式的時候,你不是問我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現在我告訴你,我決定申請他學校的研究生,然後把他追回來。”

應向晚盯著白磊,隻要他敢露出一點點的演戲成分,都會被自己厲害的眼睛挖出蛛絲馬跡然後嘲笑一頓。但是他非常認真堅定,眼睛裏有著別樣的神采,是想到愛人的時候甜蜜的溫柔,又有為了愛人不顧一切的勇敢。

“向晚……給我他的聯係方式……”

應向晚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撇了撇嘴,“你等著。”

她從包裏掏出電話想看號碼的,結果電話沒電了。

白磊一陣緊張的心情被這樣一波折更緊張了。

“pad呢?拿來給我。我微信微博上叫他。”

白磊二話沒說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拿pad太慢了,他還得找找在哪兒。

應向晚要在微信裏給他留言,但想了半天也不懂留什麽,於是問白磊:“你要我怎麽跟他說?”

“讓他跟你視頻通話。我要看著他跟他說。”

“我一直以為你是b……結果……竟然這麽霸氣……”應向晚一邊給蕭遠留言一邊讚歎。

白磊滿臉黑線。

應向晚讚歎完了又開始罵,“早些時候這些氣概啊霸氣啊都死哪裏去了!現在還不知道人吃不吃你這回頭草!不吃你就等著躲角落哭去吧!就算你運氣好他還要你,你們也是異地!隔著一整個太平洋!你說你是不是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