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磊扶著應向晚的手臂,用力把她拉起來,從來沒發現她竟然有點沉。

應向晚低低說:“哥們。你背我行嘛……”

白磊二話沒說,走到她麵前半蹲著,說:“上來。慢點啊……”

應向晚毫不客氣地整個人趴上去。

阮豔帶著人到停車的地方,白磊放下應向晚,她自己掙紮著到後座,整個人躺上去,再見都沒說就閉著眼睛玩得跟蝦米似的睡覺。

車停在家樓下,柏銘濤對阮豔點點頭,“司機在等你。讓他送你回去吧。辛苦了。”

阮豔:“不會。白磊說她早上沒怎麽吃,賽場裏又熱,估計是悶得有點中暑,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柏銘濤:“好。”

阮豔:“下午兩點半有成果展,他們院領導估計會到現場。”

柏銘濤點頭,“我知道了。”

應向晚一直都沒睡著,太陽穴那像是有神經抽住似的,狀態很緊張。柏銘濤把車開進車庫,探進車身來抱她,她都知道。

溫暖的公主抱。她臉他胸前側了側,然後她感覺到額頭上似乎有羽毛飄落似的,輕輕一下,又飄走了。

柏銘濤抱著應向晚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她換衣服。什麽天氣穿著正裝,這傻丫頭怎麽也不懂穿個短袖的襯衣。不悶中暑才奇怪了。

應向晚感覺整個身子都輕便了,舒服冰涼的布料貼在身上,周身的溫度剛剛好。她整個人窩在被子裏,好貪戀安樂窩的樣子。

柏銘濤端進來熱好的湯飯菜,硬是把應向晚叫起來吃東西。

她靠在床頭,閉著眼睛,柏銘濤說:“啊……”她就張嘴,慢吞吞地嚼著他喂的東西,嘴裏沒味兒,也吃不出來是什麽,反正吃了幾口又惡心了。直接往右歪下去,背抵著床頭,彎的像蝦米似的,任憑柏銘濤怎麽說,她就是不動。

困死了!

柏銘濤把她拉起來,“好了不吃了。藥吃完再睡……”

應向晚軟在那兒,他膽敢放手,她就敢又一下子耷拉到**。

柏銘濤扶著她,說:“張嘴。”

應向晚閉著眼都能聞見那藿香正氣水喪心病狂人神共憤的味兒,“我睡會就好了。不用藥……”

柏銘濤:“不行。”

應向晚嘟起嘴,噴他一臉口水,然後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從他臂彎滑下去,往旁邊一翻身,整人瞬間沒進被子裏,連頭發絲兒都瞧不見。

柏銘濤一時間還沒晃過神,看了一眼被子,無奈地把藥放在一邊,伸手把被子拉下來一些,別悶著了……

他伸手去探應向晚額頭,還好,沒發燒。

收到應向晚發的群發短信,他也有些意外。多少屆下來都沒有校賽第一名的到省賽竟然如此不得力。不知道是不是後麵論文真的被張建指導岔了……小朋友要多傷心。

應向晚其實就是早晨沒吃飯,然後一早晨在全封閉的體育館裏給悶得虛了,胃裏填上東西又休息會,狀態就回來了,隻是臉色不是特別好。她心裏還擱著事兒呢,約摸著賴了一會就睜眼看時間。

柏銘濤問:“怎麽樣?還難受嗎?”

應向晚搖頭,她仰麵躺在**,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似的,安靜半晌,倏爾從**起來去浴室洗澡。

她看著鏡子裏頭發滴水的自己,好像有點膚色不均,感覺倒是神清氣爽。用電風吹把頭發吹得蓬鬆柔軟,然後給自己化上淡淡的妝。

柏銘濤把幫她搭配好的衣服扔在**,“別穿正裝了,熱。”

應向晚點點頭。

今年的夏季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到來的,穿的第一套衣服竟然是這樣裁剪精良的職業連衣裙。黑白兩色,幹練,成熟。

應向晚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皺眉。

柏銘濤把她的小情緒看在眼裏,揉揉她的腦袋以示安撫。

應向晚三百六十度從全身鏡裏確定自己一切妥當後說:“走吧。”

柏銘濤把車停在離體育館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樹蔭裏,說:“晚上阮豔會來接你。”

應向晚:“好。”

柏銘濤:“結果沒出來之前不要胡思亂想。”

應向晚:“我隻是提前都難過掉而已。”

柏銘濤笑笑,摸摸她的頭發,說:“去吧。”

會場裏很多人,大家都是走走看看,倒也很少人問問題什麽的。應向晚跟尹倩和林語嫣去溜達一大圈回來,也沒覺著什麽有意思的,索性全部人都坐在自己的展位玩電話。

成果展快結束的時候院領導都來了,院裏有來參賽的隊伍全部在外麵的巨幅海報麵前拍大合照。隻有應向晚一個人穿著清爽的短袖連衣裙,其他參賽人員都是厚重的套裝。

攝影師說:“一、二、三……”

應向晚覺得自己眼睛被閃了一下,一切就結束了。

書記笑眯眯地到每個展位參觀,他問應向晚:“有沒有信心再撥得頭籌?”

整個團隊的人聽到這話都不自覺僵了一下,應向晚的表情一閃而過,說:“這個過程我們都竭盡全力了,所以無論什麽結果我們都沒有遺憾。”

書記點點頭,背著手踱到邊上的展位去了。

應向晚坐在椅子上,五官仿佛雕塑一般定在那兒。腦子裏一片空白。

五點頒獎典禮。所有隊伍收拾展位到報告大廳候場。

因為隊伍太多,而且隻要有參加決賽最少都會有一個優秀獎。主辦方把頒獎形式弄得所有隊員都很抱怨,本來就急得要命,還要做成訪談的形式,請了四個往屆的國賽金獎獲得者回來坐在台上,加上主持人,他們五個人聊天。

坐觀眾席上的估計除了評委自己就沒人聽得進去,有些隊伍指導老師有過來的,老師比學生還緊張。

應向晚拎著包推門出會場,站在拐角處抽煙。

初夏的黃昏,燥熱已經褪去,n大裏大片的綠化帶沐浴在黃色的朦朧的光裏,綠油油的樹葉上搖曳著橙寶石一樣細碎的光斑。校道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那是區別於鼎沸人生的喧囂。青春尾巴上的喧鬧,跟高中時候不一樣,卻依然爽朗清脆,動聽悅耳。

真是個好學校。樓上放眼望去全是綠意。美極了。

白磊看應向晚好久沒回來便出來找,“向晚。裏麵在念獲獎名單了。”

應向晚回頭短短看他一眼,彈掉煙灰,“念哪兒了?”

白磊:“三等獎。向晚。沒事的……以後還有別的機會。”

應向晚:“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以為我不會這麽在乎結果。”

白磊:“無論是什麽結果,你都做得很好了。”他看著應向晚的眼睛,口氣很堅定又很溫柔,“你盡力了……”

應向晚扯著嘴角,點點頭。她抽掉最後一口煙,眯縫著眼睛看繚繞的煙霧,然後狠狠掐掉煙蒂,說:“進去吧。”

她和白磊走到門口,二等獎的名單剛剛好念完,評委組組長如洪鍾一般的聲音毫無阻礙地傳到門外:“現在是一等獎的獲獎作品。”

白磊手放在應向晚肩上,捏了捏。另一手推開門,把她攬進來。

“s大,《xxxx建設用地市場》。隊長:應向晚。”

白磊和應向晚站在觀眾席過道的階梯上,頓住,然後緩緩回頭,看著對方,然接著齊齊看向發言台,最後視線牢牢定在ppt上的幾個大字——一等獎獲獎名單。視線再往下掃,第二行正是自己的作品名稱。

幾秒過後,白磊和應向晚不顧旁邊有如此多高校的代表隊,直接尖叫地擁抱在一起。白磊甚至還抱著她轉了好幾圈。

應向晚這個哭包直接飆淚。

觀眾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一片嘩然。台上的評委組組長因為台下的觀眾反映也順著看過來,一把年紀的老頭子特別慈祥,他笑道:“喲~還有情侶檔呀……所以說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嘛……”

會場裏一片大笑喧嘩。

白磊&應向晚:……

坐到座位上,應向晚還在掉眼淚,白磊遞過去一張紙巾,拍拍她。旁邊別的團隊投過來的目光都帶著調侃戲虐的笑意,尤其是自己學院的同學和學弟學妹……

但誰也顧不及這些善意的八卦眼光和笑意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說不出來的複雜。這一程走得太難了,從調研被張建刁難開始,一直都很不順利。他們真的以為早晨一切都已經蓋棺定論,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讓人驚喜的轉機。

應向晚發信息給柏銘濤:不用來接我了。晚上慶功宴。結束了我自己回家。

柏銘濤本來不太高興,但看到回家兩個字,卻也不好發作。

五個人激動地在各路人馬發短信,應向晚最悲催,她要負責官方通知,比如說輔導員,盧宇,書記,李燁師兄這類人物,恩,還有張建那個禿驢。

幾乎大人都又官方又無新意地回複恭喜,隻有盧宇鼓勵了幾句。

李燁的高興字裏行間都看得出來:小師妹才貌雙全,我等師兄都非常得意。

應向晚:……

李燁:這種事情師門群裏很快大家就傳開了的。沒關係的。大家都很高興。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