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園丁無話可說,司機也一樣。柏銘濤口氣生硬地讓安保公司立刻換人過來。

老板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說:“我一定給你換更好的人過去。銘濤你先別急,這個事情我立刻派人給你查查看……”

柏銘濤心煩意亂,沒聽完他說的廢話就把電話掛了。

他在外麵抽了幾乎半包煙才回病房,他坐在應向晚床邊看著她。心裏麵的歉意和無能為力的自責讓他難受得無以複加。他根本抽不了身陪在她身邊照顧她……他把她照顧成這樣……

應向晚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一臉憔悴的柏銘濤,朦朦朧朧的覺得不太真實。她眨了眨眼,視線漸漸清晰……她嗓子有點啞地低低說:“銘濤?”

柏銘濤回過神來,看到應向晚醒了立刻壓鈴,“寶貝……感覺怎麽樣?”

應向晚:“不疼了……”

柏銘濤低頭吻她眉心,眼眶通紅。

不一會兒醫生就進來給她測血壓量體溫,“正常。”

柏銘濤禮貌道謝。

應向晚躺在**,人還蔫蔫的沒什麽力氣說話。兩個人難得安靜地在一起待一會兒,柏銘濤的電話便開始響起來。他在病房裏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甚至用手機處理郵件。待他一切忙完,應向晚已經睡著了。

柏銘濤看著窗戶外麵的被高樓切割的殘缺風景歎氣。

安保公司的老板是個有信譽的,當天派了新的人過來不說,沒幾天就把火鍋店裏裏外外的監控視頻全弄到手。

他用投影放視頻給柏銘濤看,畫麵過到一個上果汁的服務生時,他說:“你注意看。”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把服務生撞了一下,與此同時,他伸手扶住了搖晃的杯子。

“指甲。”老板解釋道,“扶杯子幹嘛要指甲伸進果汁裏呢?而且他的指甲很長。估計隻是威懾作用,所以隻下了微量的樂果。”

柏銘濤雙手用力搓搓臉,說:“幫我查出這個人。拜托了。”

老板很客氣,“別這樣說。應該的。隻是也看不清楚他的臉,當時又是店裏最忙人最多的時候,查起來可能要一點時間。”

柏銘濤:“盡快吧。”

老板:“沒問題。”

應向晚對食物中毒這件事情毫不在意,盡管知道了當天這家店鋪裏隻有自己食物中毒了,她也隻是無語:“我怎麽這麽倒黴。早知道不要點那個青瓜汁噢!我跟阿姨還有司機大家都吃一樣的,我就比他們多喝了青瓜汁就倒黴了。確實也是,誰大冬天的喝青瓜汁啊……我真是二百五……”

柏銘濤笑笑,眼底確是一片寒冰,他說:“要記住教訓,以後不許貪嘴。”

應向晚像個虛心接受教訓的小孩一樣認真點頭。真的再也不敢貪嘴了,就因為這該死的食物中毒,住院的這一個禮拜都在喝白稀飯。醫生還叮囑出院後要以清淡為主。

柏銘濤一直硬撐著在榕城陪到她出院。

回家後應向晚發現園丁大叔被換了,她問柏銘濤:“為什麽要換人啊?”

柏銘濤毫不在意的樣子說:“一個要回家結婚一個想轉行就都走了。”

應向晚:“噢。”

柏銘濤:“公司缺司機我就把你司機先占用了,他比較有經驗。我派了一個新人過來給你開車。”

應向晚:“噢。沒事。”

——

好些工程又在催款,柏銘濤迫不得已停了好幾個剛啟動的項目把資金全部投到收尾的項目中。柏遠絕不能出現爛尾樓,寧可新的工程延遲籌建也不能讓快完工的項目功虧於潰。

阮豔出入家裏很頻繁,應向晚看到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柏銘濤向來在書房談事情,而且從不當著應向晚的麵。

阮豔把文件一份份放在柏銘濤書桌上,說:“有幾家供應商聽說我們資金緊張要違約。”

柏銘濤:“全國這麽多供應商,采購部找不到一家可以頂替的嗎?”

阮豔:“不是質量不符合我們的要求和標準,就是需要付高額訂金,我們資金不夠。”

柏銘濤:“還差多少?”

阮豔看著他,沒有說出那個數字,而是說:“很多。”

柏銘濤:“我知道了。”

阮豔:“要不綜合體各個板塊的收入資金先挪用一下?”

柏銘濤:“每個版塊都隸屬不同的分公司,股東也不同。不能挪用。”

阮豔沉默。

柏銘濤逐份文件簽字,遞給她,“我再想辦法。”

阮豔:“我聽到一些高層要跳槽的風聲……”

柏銘濤:“年底馬上新的物業和店租都要到賬了,再撐一撐沒有問題的。”

阮豔點點頭,先走了。

她拉開門,迎頭撞見站在門口的應向晚,應向晚嚇了一跳,裝作剛到似的說:“我正要給你們送點心呢。吃點再走吧?”

阮豔:“謝謝。不用了。還忙呢。”

應向晚沒有再挽留,她把東西端進書房裏。

柏銘濤看到她端著托盤,立刻起身過來接過茶點隨手放到茶幾上,有些責備:“幹嘛自己拿那麽重的東西。”

應向晚:“又沒關係。”

柏銘濤:“走不穩摔了怎麽辦?”

應向晚:“現在就跟受傷之前一樣。沒那麽好擔心啦。”

柏銘濤突然沉默,他端一杯錫蘭紅茶嚐了一口,便手指勾著杯耳看著應向晚出神。應向晚出院那天,自己看到她不需要拐杖能很正常的走路異常欣喜,後來管家阿姨告訴他,她前段時間每天複健都特別狠,在家裏也很注意適度鍛煉腿腳。她已經恢複很久了。而他隻在短信裏知道她康複了,具體如何卻一概不知。

應向晚伸手在他麵前晃晃,笑容溫暖地問:“怎麽啦?”

柏銘濤回過神,神色自然地說:“沒有。想著以後出差是不是你可以陪在我身邊了。”

應向晚:“恩。”

柏銘濤把被子放在桌麵上,探過身來吻她。

他們的五官在陽光裏朦朧得隻剩下模糊的輪廓,暖融融的感覺卻在空氣裏異常清晰。

柏銘濤身體好看的弧線泛出淡淡的光暈,應向晚極盡溫柔依賴地親吻他。

不知何時開始,他們的纏綿不再是最初在一起時候時刻都想膩在一起的激情和皮膚焦渴,現在變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彼此治療,互相發泄所有的不安全感和依賴。

——

在應向晚果汁裏下毒的人找出來了,是大哥柏銘巍手下的人。

安保公司老板勸柏銘濤:“自家兄弟不要這麽傷和氣。有些事情退一步忍一忍就算了。”

柏銘濤為什麽要忍?為什麽要退?

他麵部肌肉的線條因為牙關要緊而繃得剛硬。

安保公司老板:“人在我這裏。你可以過來帶走要怎麽處理都行。”

柏銘濤:“你也用過私行了吧?”

老板哼哼聲,表示這還要你說?

柏銘濤:“把人放了吧。家事怨不得別人。”

老板:“好度量啊!”

嗬。好度量。柏銘濤有多大的度量都容不了這種事情。這跟商場上的交手性質完全不一樣,他直接打電話跟柏銘巍攤牌。

柏銘濤冷著聲音問他:“你和你弟弟到底想怎麽樣?”

柏銘巍笑道:“話可別這麽說……你和小羽都是我弟弟。我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怎麽?就忍不住了?都聽聞你最有容人之量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柏銘濤用及危險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我警告你,有什麽事情衝我來,不要去找應向晚的麻煩。我隻有一個未婚妻,而你,還有一個孩子。如果你老婆出了事,我想,很多事情你也做不成吧?”

柏銘巍:“誰找應向晚麻煩了?你胡亂說什麽?”

柏銘濤:“你手下的人往向晚喝的東西裏下毒。要不要我把人送你麵前?你知不知道這事謀殺未遂!”

柏銘巍像是被冤枉了似的,破口大罵:“你別胡亂誣陷人!我有這麽傻嗎?我自己有老婆孩子去害你未婚妻?我就是想讓你走投無路但我還不會做這種事情,你少血口噴人!”

柏銘濤淡淡道:“但願事實如你所說。柏銘巍。這次,我會讓你後悔終生。”

他沒有再給柏銘巍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柏銘巍看著電話屏幕,罵道:“神經病。死野種,沒本事就亂扣帽子。那就看看誰能走到最後!”

柏銘濤繼續看財務總監發來的資金使用規劃和市場部的營銷計劃,思忖了很久,最終在文件上簽下同意二字和他自己的名字,筆尖力透紙背。

蕭奕發信息來跟他說事情都辦好了,站錯隊的幾個人全部被抓了把柄過幾天就要蹲大牢了。

柏銘濤長長舒了一口氣。

蕭奕:以前我會很支持你爭取下你應得的東西,但是現在,我更希望你不要再在這個泥沼裏了。柏遠既然是他們親自逼得走到這步的,你沒有義務來救活他。你自己的生意做得這麽好,你有向晚,不要本末倒置做出得不償失的選擇。

柏銘濤:我先前也在猶豫為什麽要去爭取一個我自己不在乎的東西,要做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但是現在,我一定要親手把柏遠救起來,然後全部收入囊中。

蕭奕:銘濤。別再鬥下去了。我們都不希望你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