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銘濤心裏一直擔心,應向晚走後,他把車開到另一個比較不顯眼,又可以看到三樓走廊的地方。

他坐在駕駛室遠遠看著在走廊的應向晚,縮成一團,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知道,她在哭。發了好多信息給她,她都沒有反應,便給她打電話。

傳來的聲音,依然伴著一抽一抽的啜泣。

“晚晚。回宿舍去,別被風吹感冒了。”

“……”

“大人的事情,他們會有自己的解決方式的……”柏銘濤以為應向晚傷心的是趙子航出軌,卻不知道她在委屈難過這麽多年來的隱忍和被犧牲。

“……”

“我在樓下,你還有半個小時門禁。下來嗎?”

“……”應向晚下意識地往樓下看,左邊的路邊停著好幾輛車,她一眼認出了最尾巴那一輛a8。

“晚晚。我喜歡你笑的樣子。”

“你回去吧。我沒事了。”應向晚的聲音啞啞的,讓人聽得心疼。

“你早點睡吧。有事給我電話,我就在樓下。恩?”

“你回去。”

“那你答應我別再跑出來吹冷風。”

“……恩。”

“我看你進去就走。”

應向晚連再見都沒說就掛了電話,走過拐角,風帶起她的衣襟,很快就不見了。柏銘濤看著她的身影消失,長長歎了口氣,隨手開了車載音樂電台。

外麵毫無預兆地下起大雨,從天而降的水珠用力砸在車頂,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淩亂煩雜得讓他心煩意亂。

應向晚回到宿舍二話沒說直接進了浴室,熱水從蓮蓬噴灑下來,熱氣蒸騰得浴室裏一片氤氳。她緩緩蹲下,抱著腦袋,壓抑地啜泣。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圓滿呢。每個人的心裏都有別人不可碰觸的傷,任它在那裏流膿潰爛,自己麵對世界的表情難道就敢有一絲怠慢了嗎?傷口被妥帖藏好,不是怕被柏銘濤笑話。而是她應向晚知道,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感同身受,有的不過全是切膚之痛。所以,她不需要安慰,那些上下嘴唇一張一閉說出來的空話套話真的沒有意義。

應向晚用完了熱水器裏的每一滴熱水,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是虛空的,不自禁出神,腦袋放空。坐在書桌前,抽手機看了一眼剛進來的短信。

“晚晚。隨時都可以給我電話。下雨了,明天多穿一些衣服。”

應向晚拿掉包著頭發的吸水毛巾,隨便披了個外套走到走廊抽煙,不用特意分辨,她便能在大雨瓢潑的迷茫夜色裏認出柏銘濤的車。

“你騙我。”她回信息。

柏銘濤看到信息立刻抬頭,他看到走廊上的身影便立刻回電話。

“你也騙我了啊……”低低的聲音,無盡溫柔。

“你在樓下也不能改變什麽,有話我們電話裏就可以說。這麽大的雨,還這麽冷,別折騰了。”應向晚說到後麵竟然有一些惱羞成怒的意味,她的不滿和不愉快借著這個時機開始發泄。

“車裏有暖氣,別擔心。”

“柏銘濤。你到底想幹什麽?看了這麽多場戲,還沒有滿足你的好奇心嗎?”應向晚的聲音不高,卻非常的冷。

柏銘濤顯然怔了一下,應向晚莫名其妙的火氣和質問讓他有點兒莫名,但他依然風度翩翩,連口吻都沒有露出任何一點淩亂,一切說的理所當然:“晚晚。我隻是在追你。現在你不高興,我擔心你也是正常的。”

這回輪到應向晚愣了,她身形微頓地看著柏銘濤的車,其實並不能看清楚人,但卻似乎在跟他對視。

“晚晚。你的不開心都可以衝我來,但不要用任何方式傷害自己。這樣很不值得。”

柏銘濤這樣從容淡定的兩句話像一盆及時涼水把應向晚的一腔怒火直接撲滅,連個火星都沒留住。這人現在也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安慰她了,他知道你不高興也似乎有點懂你怎麽想的,就跟你說我喜歡你擔心你,你不高興就衝我發泄,沒關係我受得住,但你別傷害自己在這兒吹冷風什麽的。

這邏輯讓應向晚突然沒轍拆招,她遠遠跟他對望,半晌才說:“柏銘濤。你讓我緩緩行不行?”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

“你別大下雨的在樓下待著。”

“你回宿舍別出來。”

“……”

“聽話。”柏銘濤的口氣寵溺得不行,“我馬上就走。”

“我定鬧鍾半夜出來看。敢騙我你永遠都別想再跟我說一句話。”應向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兒心虛,口氣惡狠狠地掩飾心情,說完便一點餘地都沒有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