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攤牌

貝羅那俱樂部的圖書室裏空無一人,一如往常。溫西帶著彭伯西來到最後一個隔間,又讓一個侍者送來兩杯威士忌。

“為了好運!”他說。

“為了好運。”彭伯西回應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是這樣的,”溫西說,“你也參過軍,我相信你是個知道好歹的人。你已經見到喬治·芬迪曼了,真是可惜啊,不是嗎?”

“怎麽了?”

“若不是喬治·芬迪曼突然出現,他的臆想症又發作了,”溫西說,“你今天晚上就會因謀殺罪被拘捕。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這樣的,如果你被拘捕的話,多蘭小姐也一定會因同樣的罪名被拘捕。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但是你並沒有好好對待她,不是嗎?你能不能為她著想,把事實直接說出來?”

彭伯西臉色慘白,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詳細地把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寫下來,”溫西說,“還其他人以清白。替多蘭小姐澄清她與此事毫無關係。”

“你看,”溫西繼續說,“他們一旦拘捕她,她身上的嫌疑永遠都洗不清了。哪怕陪審團相信她說的話——事實上他們很有可能不會相信,陪審團的人一般都很愚蠢——人們永遠都會覺得‘其中另有內情’。他們會認為她隻是運氣好才得以脫身。這種事情對一個姑娘來說,確實非常糟糕,對嗎?而他們甚至可能會判定她有罪。你我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但是——其實你並不希望她被關進監獄,彭伯西,是嗎?”

“你想讓我怎樣?”他終於開口說道。

彭伯西用手撐著下巴,好幾分鍾都沉默地坐在那兒盯著羊皮封麵上有燙金字的狄更斯全集。

“然後就隨你高興了。如果我是你,我知道該幹些什麽。”

“很好,”他終於說道,“你說得不錯。我早就應該這麽做了。但是——見鬼!——誰讓我運氣那麽糟……

“我本來也不想讓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樣糟糕的境地的——我隻是在保護自己而已。我到現在還是不後悔殺了那個老頭兒兒。我比羅伯特·芬迪曼更能好好使用那筆錢。他的腦袋裏空空如也,對他的現狀也非常滿意。雖然我估計他現在已經準備離開軍隊了……至於安嘛,從某種角度來說她應該感謝我。無論如何,多虧了我,那筆錢她現在是拿定了。”

“那你得先澄清謀殺案與她無關。”溫西提醒他。

“很高興在這兒見到你,上校。我過來跟你聊一會兒好嗎?”

“當然,親愛的孩子。我不著急回家,我太太出門了。需要我幫忙嗎?”

溫西壓低了聲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向他解釋了一番。上校非常難過。

“請原諒我暫時走開一下。”上校說著離開了吸煙室。

“這樣行嗎?”他問。

溫西把聲明看了一遍,馬奇班克斯上校也同他一起瀏覽了一遍。

這件事做完之後,溫西把幾頁紙收好,放進胸前的口袋裏。接著他轉過頭來,沉默地看著上校,好像在向他傳遞什麽信息。

“彭伯西醫生,”老先生開口道,“既然這份聲明已經到了彼得·溫西勳爵的手中,你也明白他必須按照規矩把它交給警方。但是這麽做必然會給你本人以及其他人帶來巨大的不愉快,在這種情況下,你也許會希望用別的辦法解決問題。作為醫生,你也許願意自作安排。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我剛好從我的櫃子裏拿來了這個。我就把它放在桌子抽屜裏,明天就可以將它扔到鄉下去。已經上了膛了。”

他們來到酒吧處。酒吧的人準備下班了,隻有幾個人還在那裏談論著聖誕節的安排。

上校慢慢地把抽屜關上,退開幾步,陰鬱地躬了躬身。溫西把手在彭伯西的肩膀上按了一下,接著挽起了上校的手臂。他們走過圖書室裏的七個小隔間,他們的影子在七盞燈的燈光之下移動、拉長、縮短、重合、交叉。門在他們的身後被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