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幹部考察 （一）
薛冰和他昨晚的一席談話，不但讓江林濤多了一個姐姐，也讓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不過，江林濤也能感覺得到，薛冰對待他，依然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的。
機關幹部處的人頭也漸漸地熟悉了，不過也僅僅是熟悉而已，在辦公室裏，大家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
早上上班的時候，江林濤一邊做著衛生，上班先打掃衛生這已經是到組織部工作的一般人員的必修之課了。科級以下幹部都是爭先恐後地拖地、打水、抹桌子。其實每天早晨的這種打掃衛生的例行公事，很快就會結束了，可是誰也不願早早先放下手中的事，坐在那裏顯得無事可幹，讓領導們看到了，怕留下一個懶惰懈怠地印象，所以隻好故意拖延時間，基本上都是等到領導們上班之時才結束，這也算是一種變現的在領導麵前表現的一種方式。態度，這是領導們最在乎的。
其實江林濤也在一直觀察臨近的其他幾個處室的情況，其實不活潑的並非他二處，大家都差不都，似乎一進組織部的樓，所有的人都調到了捅一個頻道上，頓時都變得沉默寡言，小心謹慎，就是同一個辦公室的人都沒有任何人隨意的說話，這應該是長期以來自然地形成的帶著組織部深深烙印的氛圍。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會，江林濤去衛生間清洗抹布的時候，不由注意一下了一下辦公室的人，江林濤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大家路過薛處長的辦公室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裏。——那裏是二處的權力中樞。
大家的工作安排，乃至很多人的職務晉升，都是從那裏發出來的。不身在其中的人，不會有什麽深刻的感受，而身在其中的人，才會體會到一把手的權力有多大……
見領導們都陸續上班，江林濤也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江林濤在易南去了好幾天，突然回到辦公室，一下子還有些不適應，正想著，周鳳臣走進辦公室，輕輕敲了敲他的辦公桌，叫了他一聲：“林濤，跟我去薛處長辦公室一趟。”
江林濤趕緊起身，跟著周鳳臣進了薛處長的辦公室，薛冰雖然看上去很精神，但是江林濤細心的一觀察，薛冰的眼睛微微有點腫紅，臉『色』也微微帶著一絲倦意，想來昨晚肯定是沒睡好。
薛冰看到他依然和以前一般，沒有絲毫的異『色』，薛冰看來，簡要的介紹了下今天要去的地方。
原來今天要去考察宜都市宜林區區委書記羅之城，考察羅之城的主要原因是宜林區近年發展很迅猛，宜都市考慮將羅之城納入常委，宜都是副部級城市，宜林區是副廳級區，羅之城進入常委，級別就由副廳步入正廳了，要履行一下組織程序。
到省委組織部這麽久了，終於要出去考察幹部了，江林濤心裏也微微有些期待。
薛冰簡單的交代了一番之後，三個人就出了辦公室，江林濤跟著薛冰和周鳳臣出了樓，就見一輛豐田車緩緩停到了薛冰身邊。
一個有些發體的中年人下車拱拱手笑道：“薛處長，勞您大駕，請……”
不過江林濤看到跟在有些意氣風發的中年人後麵的人微微一愣——正是他在省委黨校選調生培訓班的班長董瀚麟。江林濤估計著董瀚麟應該就是羅之城的秘書之類的人物。
江林濤感歎著，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兩個人這麽快就見麵了。董瀚麟在培訓班的時候告過他黑狀，當時他還以為李誌佳幫他說話，是吳善濤的關照，江林濤現在有些明白，李誌佳會幫他澄清此事，恐怕這是薛冰做工作的結果，若是沒有這麽一出，他在省委組織部的那些領導中恐怕都打入另冊了，即使他在金豐工作，將來有一天提拔的時候，說不定就會遇到大麻煩的。董瀚麟這麽做，江林濤當時著實是非常生氣，但是有李誌佳的那個講話，之後江林濤也就逐漸淡忘了此事，若不是今天又在這般情況下遇到，江林濤基本上已經淡忘了這號人了。
董瀚麟應該是有什麽後台的，江林濤很快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級別應該也上正科了吧？若是跟著羅之城再幹兩年，應該很快就能到副處了。
董瀚麟看到他也是一愣，顯然也是沒有想打能在省委組織部碰上他，在培訓班的時候，他並沒有把江林濤這個來自金豐的選調生放在眼裏，他的家庭背景在那裏擺著的，外公是從宜都市委副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的，父親是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母親是市『婦』聯的副『主席』，選調生說是要下基層鍛煉，實際上他基本上都是在宜都市區呆著，他能在優秀選調生培訓班當班長，在省委組織部和省委黨校自然是有熟人的，那都是他外公的老部下、或者父親的朋友，在他看來，像江林濤這樣來自地市基層的人，就是一來自鄉下的土包子，恐怕也沒有什麽深厚的關係沒有大後台，即使能進這個班，將來也不會怎麽樣，所以他從心裏有些瞧不上，但是他沒想到這土包子竟然幾次拒絕出席他組織的活動，這讓他心裏十分的著惱，所以就在組織員那裏奏了他一本，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本竟然沒有奏準，反而贏得了常務副部長的讚譽，現在更是堂而皇之的調進了省委組織部。真是踩了狗屎，走了運了……
兩個人也就是看了一眼，董瀚麟見自己的領導要上車，忙跟著自己的領導上了車。江林濤則跟著周鳳臣往後麵的一輛桑塔納走去。
一個帶著眼睛的瘦高個笑嘻嘻地看著周鳳臣說道：“周處，我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著你們到我們區裏坐坐哦。”
周鳳臣一笑，回頭看了江林濤一眼說道：“高主任太客氣了，林濤，這位是宜林區委辦的主任高思辰同誌，這是我們二處江林濤科長。”
江林濤也上了桑塔納，心裏想著，這去考察幹部，考察對象還親自上省委組織部來接，這在彰顯組織部確實高人一籌的同時，也讓江林濤感到有那麽一點納悶。——難道被考察對象不需要避嫌嗎？
隨著兩輛車一前一後，出了省委的大門，江林濤也趕緊收起了心裏的那種納悶，也不再想董瀚麟，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參加幹部考核工作，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完成好任務才是頭等大事。江林濤集中著心思，想著考察應該怎麽做，對這些他跟著周鳳臣出去跑了一趟，又跟著李部長薛處長去了一趟易南，還是有了一些經驗……
高思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時的回著頭，和周鳳臣交談著，顯得小心翼翼而又不失熱情，偶爾也和他說兩句。
兩輛車很快就到了宜林區委，高思辰急忙引導他們進了電梯，上了八樓，走進了一間小型的會議室。
會議室內燈光顯得很柔和，橢圓形會議桌正中擺著鮮花，每個位置上擺著水果，大家簇擁著羅之城和薛處長進了會議室。
照例是一番官話，套話，不過羅之城的講話水平顯然比他在墊河縣見到的很黃立鶴高幾個檔次，官話套話講出來，味道要比黃立鶴好上許多。
江林濤一邊聽著羅之城述職，一邊也在尋找著董瀚麟的身影，董瀚麟坐在羅之城的身後，低著頭做著記錄，也許董瀚麟是不願意碰見他的目光，江林濤也收回目光，心裏想著，得『摸』一『摸』董瀚麟的情況……
羅之城的述職報告講話並不長，述職工作結束後，時間也基本上到了飯點。
皇帝不差餓兵，接下來的工作，自然得等午飯後，薛冰並沒有留下來吃飯的意思，交代著周鳳臣和他：“老周，接下來的民意測驗就由你主持，我還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羅之城站在一邊微笑著極力的想把薛冰留下來吃飯，不過看到薛冰似乎確實有事，對著羅之城抱歉的淺淺一笑，羅之城也隻好作罷，不過臉『色』依舊透著喜氣。
羅之城自己清楚，為了能夠進市委常委，他花費了多少心血，隻有他自己知道，單單就是電話費，恐怕都花了上萬，他也知道知道這次考察，對於他來說是多麽重要，隻要幹部二處的這位“千裏冰封”能夠展顏一笑，這一關應該是問題不大了。
中午就在區委機關食堂吃飯，雖然是在機關食堂，但是飯菜非常的豐盛，遠遠超出四菜一湯的標準，吃飯的時候羅之城也是親自作陪，除了羅之城，作陪的高思辰和宜林區的組織部長，董瀚麟倒是沒有『露』麵。由於是中午，市裏最近對於中午飲酒抓得嚴，沒有喝酒，羅之城笑著說晚上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吃過午飯，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高思辰等人就陪著他倆來到賓館的客房，高思辰見周鳳臣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就提議玩玩牌，看樣子，周鳳臣也是挺愛好這一口的。眼下四江還沒流行鬥地主，而是流行的甩二，
江林濤鬥地主倒是鬥了不少年，對於甩二，已經是相當的陌生了，但是看周鳳臣等人興致盎然，也隻好作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