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穀，位於貴州和雲南交界之處，雖然名為“穀”，其實裏麵的麵積很大，煙雨穀最大的特點，就是瀑布很多，當瀑布傾瀉而下，撞在周圍的岩石上，便飛花碎玉一般。那些細小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竟是如此的美麗不凡。如絲帶、如長發、如輕煙一座座青翠的山。山上又長滿了鬱鬱蒼蒼的樹，風拂過，沙啦啦地響。
雲霧彌漫，白色的濃霧隨風飄蕩，那籠罩在山頭的雲霧，像戴在山頂上的白色絨帽。那纏繞在半山腰的去霧，像係在山間的白絲帶……
雖然這裏美的如同仙境一般，可是卻沒有閑雜人等敢進來擾了這裏的清淨，因為整座山穀屬於一個武林門派的，名為“彼岸花教”，江湖人稱“魔教”。
一隻黃腰柳鶯掠過樹梢，在春風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翅膀又在水麵上抖動了幾下，來了一個急轉彎，飛到了一片建築群中，又飛過了幾座大殿，來到了一座竹樓上。
“啾啾……”叫了幾聲，聲音中帶了幾絲溫柔，又帶了幾絲清脆。
一個女孩，從裏麵走了出來，那隻黃腰柳鶯落在了她一隻手上。女孩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它後背上的羽毛，幽怨地說道：“天越來越暖和了，你是候鳥，在這裏過完了冬，也該走了吧！”
“啾啾……”柳鶯扭著頭叫著，小眼睛盯著女孩子，水汪汪的發光。
“唉……有時候真羨慕你們，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她剛說完，卻看到那隻鳥撲騰了兩下翅膀，又飛走了。
“走吧！走吧！你們都走吧！”女孩子撅起了嘴，說道：“該死的大貓，你都不想我麽？人家好想你啊。”
她站在閣樓的欄杆邊，張開了雙臂，揮舞了兩下，說道：“飛！飛！我要飛！上天給我一雙翅膀吧！帶我離開這個牢籠。”
“卿兒，你很渴望自由嗎？”一道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段小卿回過頭一看是母親，她抿了抿嘴唇，急忙過來拉著母親的手，朝裏麵走去，“娘親，你來了啊！是不是在離生殿呆久了，也想出來透透氣啊？”
“對於我來說，去哪裏都是一樣的。”段九霄苦笑了一下。
“因為，你的牢籠在你的心裏。你自己鎖住了自己，不管去哪裏都是一樣的，你這一輩子苦了自己了。”段小卿扶著母親坐下。
“小丫頭，你不要給我拐著彎說話，你其實是想說，我苦了自己一輩子，也要苦了你，對嗎？”段九霄眸子裏露出了攝人心魄的光芒。
段小卿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娘親，我真想不通，為什麽你就不肯讓我和他在一起？”
段九霄一抬手，袖子劃過了空氣，猛然起身離開了椅子，朝窗邊走去，背對著她站了一會，緩緩開口說道：“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那總得讓我知道為什麽吧？”段小卿氣呼呼的看著她的背影。
段九霄歎了口氣，轉過身來，說道：“你知道，我們彼岸花教為什麽要守在這煙雨
穀中嗎？”
“因為，這裏隱藏了妖界的入口，為了防止妖怪們跑出來。”段小卿回答道。
段九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個入口，名為‘獸洞’。是不是妖界的入口，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裏麵是一個狹小的空間，一個管道式的空間，一個被拋棄的空間，一個被仙人控製住的空間，而空間的另一端，連接的並不是妖界，而是修真界。裏麵的東西，算不上是妖怪，而是妖獸。他們的靈智並沒有完全開啟，渾渾噩噩的保持著原始的本能。”
“那是誰安排的這一切呢？又是誰讓你鎮守在這裏的，你可以選擇自由啊？你的武功那麽高，有誰能擋的了你的選擇？”段小卿問道。
段九霄搖了搖頭，用手撫摸著她的臉，說道：“這都是命，我學的武功，也都是命運給的，更何況我學的不隻是武功？”
“娘親學的不隻是武功？”這句話在段小卿的意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她是見識過母親一些超乎常人的手段的。
“那我的父親呢？我的父親是誰？你到現在也不想告訴我嗎？”段小卿問道。
“他已經不在了。”段九霄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當初在孤山古墓中，武癡鐵笛子曾經對我手下留情，說我是他的故人之後，還問我是不是姓慕，我說我姓段，他也一副了然的神色，我的父親是慕絕塵嗎？”段小卿問道。
段九霄的肩膀不由得一震，避開了她的眼神，沒有說話。
可是就算她不回答，段小卿也已經確認答案了，她又說道：“他為什麽要離開你，為什麽不要我了。讓我變成了一個沒有爹爹的孩子，讓我姓段……”
“孩子……”段九霄的眼睛濕潤了，這是段小卿第一次見母親哭泣，從她記事開始，她眼中的母親大人，是彼岸花教高高在上的教主，是一個讓武林人士談起色變的人物，雖然樹立了很多敵人，可是，沒人敢打進煙雨穀，也沒人可以人讓她哭泣。可是此時她竟然落淚了。
“我曾經為他的離去，編織了無數個理由，我又一次一次的欺騙自己，他是有苦衷的，他會回來的。可是我錯了！也許沒有他，我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可是今天的這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段九霄的眼神有些恍惚。
“你恨他嗎？”段小卿瞪著大大的眼睛問道。
“恨。”
“那你是又愛，又恨了。”段小卿想起唐青來，她不知道將來有一天，會不會由愛轉恨，她開始害怕起來。
“愛和恨一般都是相互依存的。愛一個人是真的愛，而恨一個人卻不一定是真的恨。”段九霄說完，用手撫摸著女兒的肩膀，問道：“你知道愛的反麵是什麽嗎？”
“是冷漠。”
“對，愛的反麵是冷漠，其實，冷漠何嚐又不是恨的一種形式呢？”段九霄說道。
“可是，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我都要嚐試一下，我不想留下什麽遺憾，我做不到！”段小卿堅定地說道。
“我已經問過月晗了，那個男的叫唐青。他的身份十分可疑，我暫時看不透。”段九霄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是一隻老虎，吃了佛祖舍利，褪去了妖氣，化作了人形。可是這又怎麽樣？我喜歡他，不管他是什麽。”段小卿眸子裏閃過一種不可動搖的堅定。
“他真的隻是一隻老虎嗎？在秋水池中出現了他，說明他和妖族有關係，但是我總覺得有一個大的因果在裏麵。”段九霄說完，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曾經在離生殿中，借助秋水池的力量，去探查這條因果鏈，我看到了他的前世是人。換句話說，他是人的靈魂投到了老虎的身上，所以他保留著人的思維，人的意識，人的感情！”
“是嗎？那還不好嗎？既然他是人，那對他的感情和愛，也就順理成章了。”段小卿十分歡喜。
“可是……”段九霄又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說道：“我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我又順著那根因果鏈往前推，卻發現，那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因果，很長，很神秘，當我繼續探查的時候，卻被一個巨大的巴掌給打了回來。”
“被一個巨大的巴掌給打了回來？”段小卿十分不解。
“對！那是一個巨大的，無形的力量，它阻止了我對唐青身世的探查，因果鏈也就在那裏斷了，這說明，有人遮蓋住了天機。”段九霄說道此處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段小卿感覺到了母親的變化，她似乎是害怕了。於是段小卿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娘親，也許是你想多了。”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能幹巴巴的說了這麽一句。
“一定有一個幕後黑手在推動著一切。這似乎是注定的，可是它卻打破了這個世界的秩序。”段九霄說道。
“娘親說的秩序，是武林格局？還是朝代更替？”段小卿問道。
“都包括，但是，不僅僅是如此，秩序，是天道的秩序，是萬物的法則，在他出現之前，這個世界就有很多，以前從來沒有的東西現世了，比如那隻鳳凰，那些仙器。而在他出現之後，天象也變了。”段九霄說道。
“天象變了？這代表什麽？”段小卿實在是想象不到，唐青的出現竟然牽動了天象的變化。
“歲星的位置發生了偏移，五星連珠的時間可能要提前了，天象改變了，這代表他是一個異數，是應劫之人。”段九霄說道。
段小卿在心裏暗暗思忖，娘親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這些和你鎮守獸洞有關係嗎？她靈機一動，難道是有人告訴她這方麵的東西的？而告訴他的人很有可能便是安排母親鎮守靈洞的人？或者是教母親武功的人。是爹爹嗎？她覺得不像，爹爹被少數知道他的人稱為仙人，可是她知道，這是一種敬稱，也許爹爹隻是一個修真者，如果不是爹爹告訴安排的母親的命運，那會是誰？一個比修真者更厲害的人嗎？想到此處，她有些害怕，不敢再往下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