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讀書人坐下後,誰也沒有開動筷子,而是繼續寒暄客套。

“小弟叫王成,今年二十有一,是貞元680年的舉人,今年的貢士。”王成說道。

在大周國無論皇位怎麽交替,年號一直沒有變過,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一個奇特的現象。

王生聽罷,心道,原來他也是今年參加完會試的舉人,隻有參加完會試後,才能叫貢士。當即覺得很巧,也說道:“誒!你應該是我大哥才對,小弟我叫王生,不知道的人聽到咱倆的名字後,還以為咱們是兄弟呢!我和你是同一年的舉人,也是同一屆的貢士。”

王成大驚,對方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的,那可是有名的才子啊,他可是第一名的舉人,被稱作“解元”,也是第一名的貢士,被稱作“會元”。如果這次他參加殿試也是第一名的話,那可就是今年的狀元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種可能性很高的。於是他對王生肅然起敬起來,道:“哦?王生老弟,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隻是無緣相見,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來咯!客官,這是你們的菜,這還有一壺我們清香樓上等的梅酒,你們慢慢享用。”小二也一改之前的態度,嬉皮笑臉的上完酒菜後,離去了。

王生親自給他斟了一杯酒,道:“我們也就去掉那些寒暄客套吧!你年長我一歲,我就叫你大哥吧!今日我們相識也是有緣,我敬你一杯!”

“好!老弟來!我們幹!”王成平時是不大飲酒的,可是他今日高興。也抱著一種相見恨晚,不醉不歸的心態了。

幾杯酒下肚後,兩個人也熟絡了起來。王生問道:“今日聽聞大哥隻買一個饅頭,敢問大哥是否遇到難處了?”

王成聽後,歎了口氣,道:“唉……一言難盡呐……”

“大哥,何須歎氣,大丈夫站立於天地間,理應自強不息,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言,有所不言,可否把你的難處告訴小弟?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呢?”王生說道。

王成凝視了他一會兒,道:“說來話長,我是浙江寧波人,屬浙江東道。我是冷籍。”

“冷籍?”王生看他談吐不凡,還以為他是書香世家,這個所謂的冷籍,是指曾祖父、祖父和父親三代都沒有考去過生員,通俗地說就是秀才。

“是的,我不隻是冷籍,還是冒籍,按照朝廷的規定,學子必須在戶籍所在地報考,我是冷籍,需要多付報考的費用,所以,我就認了紹興王學舉為祖父,以他孫子的名義順利的在紹興報考。因為我是跨地考試,所以也是冒籍。我通過勤學苦讀,順利的考上了秀才後,令我們一家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王學舉去世後,他的孫子,王義不斷地來我家借錢,還經常拿我冒籍的事來威脅,我們家隻好忍氣吞聲,盡量的滿足他的要求,就這樣持續了一年多,我家負債八百多兩銀子。”

“真是可惡!這個王義一點都不仁義,真是糟蹋了這個名字了!”王生恨恨地用砸了一下桌子。引

來了好多人的側目,王成看他如此激動,急忙溫言道:“老弟,等我考取功名後,他也就不敢再威脅我們家了。”

王生不以為然的道:“大哥,你錯了,等你升官發財後,他更要威脅你家了,因為你冒籍這件事,是你的軟肋,到時候你會為了保住你的官位,避免他揭發,依然要滿足他貪得無厭之心。”

王成聽後,有些愕然,是啊!王生說的不無道理,這就是人性吧!他不由得神色黯淡了下來。又開始發愁了。

“不過,大哥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的。拔掉這根毒刺!”王生安慰道。

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王生的話讓他心裏很溫暖,不過他也很擔心,道: “再怎麽說他們家也幫過我,如果真要因為這件事,讓王義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良心上也說不過去。我隻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

“良心?大哥,對這種人還用講良心麽?該還的人情也早還了。你家被他敲詐了那麽多錢。你還替他考慮?”王生說道。

“總之,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王生也不再勉強,岔開了話題道:“大哥,馬上就要殿試了,不知道你住在什麽地方?”

聽到他這麽問,王成的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道:“我尚未有住處,本來想找間破廟的,可是這可是京城繁華之地,哪裏有破廟呢!所以……”

“所以大哥就每日露宿街頭?這樣好了,如不嫌棄,就跟小弟一起住高升客棧吧!”王生說道。

“高升客棧?”王成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對!這個客棧離京衙不遠,所以,據說常年沾染了衙門的氣息,凡是住在裏麵的考生們,就會高中然後步步高升。”

“嗬嗬……無稽之談,這是迷信。”王成說道。

“誒!大哥何必如此較真,這無非是想討個吉利吧了!再說了,這個世界之大,有些人,有些事我超越了人的認知的,我有個朋友,他就不是普通人,將來有機會,我給你引薦一下。”王生說道。

“不是普通人?”王成有些不解。

“對!可以說,他不是人!”然後他站了起來,彎腰附在他的耳邊,說道:“是一隻妖!不過是個好妖!”當初在杭州城隍廟裏的時候,唐青為了取得桃媽的信任,曾經現形過,正巧被王生看到了,不過唐青似乎也不介意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並沒有讓王生封口什麽的。

“妖?”王成露出驚訝且好奇的神色,“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王生神秘的笑了一下。

兩個人一邊喝,一邊聊。酒足飯飽後,離開了清香樓,步伐有些不穩地朝高升客棧走去了。

走到衙門附近的時候,卻看到前邊一陣嘈雜之聲,也圍觀了不少人。王生二人過去湊了湊熱鬧,卻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被衙役給轟了出來。

姑娘衣著樸素,但是五官精致,長得屬於鄰家小妹

類型的。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讓王生想起一個人來,一個讓她一見鍾情的人,沒錯!那個人就是唐小雲。也是她就是有著鄰家小妹一般的氣質,讓人感覺隨和親切,又讓人對之充滿了憐愛之心。

“官爺,我父親真的是被他們逼死的……”那位姑娘哭著喊著求他們。

“聽著!你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影響大人辦案嗎?竟敢擊鼓鳴冤?念在你是一個小姑娘,今天沒打你二十殺威棒,就算是大人開恩了,還不快走……”衙役嗬斥道。

“擊鼓鳴冤?”王生思忖了起來,朝廷是有規定的,一般發生的普通案件報案人是不需要敲擊此鼓的,除非是有重特大案件發生。

因為平時的京兆尹大人是有一大摞的案卷要看的,如果你,擊鼓鳴冤就是走的非正常程序,為防止胡攪蠻纏的人借著擊鼓鳴冤,耽擱大人辦理其它案子,不管你是原告還是被告,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個代價就是殺威棒。

那位姑娘正要繼續擊鼓,卻被王成上前一步給攔下了,隻聽王成道:“姑娘有何冤情,何故非要擊鼓鳴冤,如果你再擊鼓的話,恐怕正要受苦了。”

那姑娘沒有看清來人,以為他是衙門裏的人,有些激動地說:“大人,我身無分文,哪裏有人肯幫我寫訴狀,我除了擊鼓之外,再無他法。”

“我不是什麽大人,如果你需要找人寫訴狀的話,我可以幫你。這裏人多人雜,我們去個安靜之處,你把你的冤情與我們兄弟道來,我會幫你的。”王成說道。

那位姑娘猶豫了一下,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王成,見一副讀書人的模樣,衣服上還有補丁,一看就知道和自己一樣是個窮人,也放下心來。

跟著王生進了高升客棧的客房內。

王生研磨,王成詢問,姑娘開始訴說:“我叫孟小雲……”

“啪嗒”一聲,王生手中的墨錠掉了下來,“小雲?”他口中喃喃自語,沒想到眼前這個孟小雲不隻是長相和氣質和唐小雲很像,就連名字都一樣。

“怎麽了老弟?”王成發現了他的異狀。

王生回過神來,急忙拾起墨錠,繼續在硯台上磨墨,道:“沒事,大哥我不小心脫手而已,你們繼續……”他心道,素聞紹興出師爺,王大哥也算半個紹興人了。

“還沒請教兩位公子的大名。”孟小雲說道。

“我叫王成,這位是我兄弟,王生。”王成介紹道。

孟小雲有些驚訝,看他們的長相和穿扮不像是兄弟,於是問道:“是親兄弟嗎?”

“不,不,我們也隻是剛剛結識而已,不過挺有緣的。孟姑娘,你說說你的事吧!”王成說道。

孟小雲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我是東臨城人,上個月,東臨城的鄉紳甄甫端要強行收了我家的田地,隻給三兩紋銀,我爹就是被他們逼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