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內,劉宏看著曹操等人給自己寫的南烏丸和野烏丸之戰的整個過程的詳細報告,不由搖起了頭,曹操他們還是經驗不足,野烏丸就算被滅了又如何,按照帝國和南烏丸的協議,那些野烏丸的俘虜都將成為帝國的奴隸,而帝國付出的不過是些茶葉,鹽鐵和酒而已。

曹操他們最後時刻借故抽身離開,讓南烏丸的大軍給報仇的野烏丸人擊潰,借刀殺人的意味太明顯了,那些南烏丸的貴族也不是傻子。

“文先,擬詔,斥責曹操等人。”劉宏看向身旁的楊彪道,在這件事上,他必須給曹操他們一個提醒,同時也是做種姿態給南烏丸人看。

楊彪退下後,劉宏轉身看向了身後的龐大疆域圖,現在南匈奴在臧旻這位算是客卿將軍的指揮下,在鮮卑人的西境,打得很順手,宇文莫槐在帝國的資助下,也是和檀石槐在相持著,隻可惜曹操他們沒有體會自己的戰略意圖,太過執著於南烏丸和野烏丸之間的平衡,不然的話,南烏丸殲滅野烏丸後,可以挾勝勢對鮮卑人發動進攻,到時檀石槐再雄才大略,也要疲於應付。

“仗倒是打得不錯!”劉宏看著地圖,自語道,曹操和戲誌才這次策劃的這場戰役,雖然說有些運氣成分,不過換了一般人,可沒有這樣的膽魄進行這種欺詐戰略。

內閣省,楊賜,橋玄七位宰相都是坐著批閱著各地的重要公文,遇到一些重要的大事,幾人才一起商量對策,若是實在做不了主,才會擱置下來,交給天子處置。

“出事了!”看完從揚州加急送來的奏章,陳球抬起頭朝邊上投來疑惑目光的六名同僚道,“會稽的許生造反,自稱越王,這是丹陽太守發來的。”

“快派人去叫陛下。”楊賜作為七名宰相之首,連忙喚人去找天子了,接著看向陳球問道,“會稽為何會反?”

“那許生是會稽本地的豪強,去年中原的六十萬流民裏有五萬是分到會稽郡的,這許生打起這些流民主意,竟是強擄為奴。”陳球說道,將那本奏章交給楊賜等人,“會稽太守魏朗秉公執法,要拿他治罪,不知道怎麽泄漏了消息,那許生竟是糾眾造反,說朝廷要拿本地人的田產分給那些流民,因此不少當地百姓都是受了他的蠱惑。”

聽到陳球說到會稽太守的名字,楊賜等人都是皺了皺眉頭,魏朗是當年黨錮之禍中和李膺齊名的八俊之一,以前當彭城令的時候,就遭當地的豪強忌恨,後來當地的豪強買通雒陽的官員,把他調到當時有人造反的九真郡當都尉,想要借刀殺人,結果他打了勝仗,反倒受了升遷,建寧以後,天子調了他和八俊中其他幾人去揚州做官,便是看重他的才能。

就在楊賜等人商議著對策,劉宏已經從建章宮裏匆匆趕來了,這半年裏,不少國政他都交給了內閣省處理,而將精力放在大風和文淵上。

走入內閣省,看著向自己行禮的七名宰相,劉宏揮手道,“諸卿家免禮。”接著便從橋玄手上接過了會稽郡的奏章。

“伯獻,你們可議出了個章程?”劉宏飛快地看完奏章後,朝楊賜問道。

“陛下,臣等以為許生造反不足為慮,隻是他所造的謠言可惡,當以安撫地方為主,隻誅殺許生等為首的叛逆便可。”楊賜代表七名宰相說出了他們剛才的討論意見。

“那便按諸位卿家的意思。”劉宏聽完,點了點頭後朝身旁跟隨的楊彪道,“即刻擬詔,讓丹陽郡協助會稽郡平叛,同時調三千北軍前往會稽郡。”

“喏!”楊彪應命後,即刻離開了內閣省,這種事情可是怠慢不得。

“看起來,朕還是太過年輕,遷徙流民一事上操之過急了。”坐下後,劉宏像在座的七名宰相認錯道,年初的時候,楊賜,陳球等人都勸過他,遷徙流民一事必然會牽扯到南方本地豪強的利益,當謹慎行事,可是他卻認為南方的豪強不如中原豪強根深蒂固,因此才在年初又遷徙了六萬戶人家去了揚州。

“陛下不必過於自責。”見到天子向自己等人認錯,楊賜等人都是開口道,畢竟天子一直表現出來的明君氣象都是讓他們心裏折服,更何況會稽郡這件事怎麽說魏朗也有處事不當之嫌,也不能全怪天子政策失誤,當初他們七個宰相也是在遷徙流民一事上同意的。

夜晚,孫堅和一群出身揚州的大風以及細柳營的軍官得到了天子的召見,他們被委任為隨軍的參謀,第二天一同隨北軍前往會稽郡平叛。

走出建章宮時,孫堅狠狠地揮著拳頭,自從曹操和袁紹在北疆帶著南烏丸人打仗的消息傳回以後,他就一直盼著自己什麽時候也能出征一回,現在他終於等到這機會了。

第二日,孫堅和揚州出身的同伴們跟著三千北軍士兵一起沿著官道向會稽進發了,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將用許生那個叛逆的人頭是向天子證明他們的忠勇。

一個月後,趕到會稽郡的孫堅和三千北軍士兵,卻是大失所望,他們出發時聽說的十萬叛賊如今隻剩下了一萬多人。

原來會稽太守魏朗隻是一開始被許生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當告急的奏章發出以後,這位八俊之中才能和李膺不相上下的太守就出麵辟謠,安撫了城中人心,然後親自帶著郡國兵擊退了許生的進攻,然後許生蠱惑的十萬當地百姓被他在城牆上的一番嚴詞訓斥下,散去了大半,隻有許生仍帶著一萬多部眾繼續圍困山陰縣。

當北軍士兵趕來的消息傳到以後,許生自知不敵,帶著一萬多部眾退回了自己的鄔堡,打算固守頑抗。

夜晚,山陰縣的郡守府內,魏朗看著一眾年輕的軍官,不由感歎天子果然魄力非常,竟然任用這些年不過弱冠的少年擔任這支平叛軍隊的指揮,雖然說這三千士兵的最高將官是隨同的北軍校尉,可是作戰計劃都是由孫堅和他一樣的少年軍官策劃。

魏朗看著那些圍繞著地圖研究地形,同時詢問當地官吏各種問題的孫堅等人,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似乎看到了一股振奮高昂的朝氣,這些年輕,充滿活力,但是卻又充滿嚴謹作風的少年軍官讓他覺得朝野上下盛傳的天子有重振大漢武功的傳言並不是虛言,帝國的軍隊數年後在他們的帶領下,向北橫掃草原,向西並吞西域絕對辦得到。

“魏太守,我們打算在此修整三天,三天後我們將對叛軍發動進攻,到時請您派遣郡國兵部隊堵截叛軍可能逃逸的幾處要道。”孫堅走向了魏朗,然後將他們製定的作戰計劃告訴給了這位曾為八俊之一的會稽太守,他和細柳營的同伴們此行代表著天子,絕不能做出有辱天子名譽的事情。

看到虛心向自己詢問的孫堅,魏朗有些錯愕,他還以為這些天子身邊的少年軍官總是會有些傲氣的,倒是沒有想到他們身上並沒有少年的輕狂之氣,一個個都是少年老成,身上有著一種一些大人都沒有的沉著。

魏朗聽著整個計劃,不由心裏暗自驚訝,他沒想到這支少年軍團團體竟然將各種情況都考慮到了,整個計劃麵麵俱到,幾乎沒有遺漏的地方。

“那我等就不打擾太守了!”得到魏朗肯定的答複,孫堅和其他細柳營的同僚都是向魏朗道,然後跟在同行的北軍校尉身後,去了城外軍營,絲毫沒有逗留於城內的意思。

魏朗並不知道,孫堅和細柳營的那些少年軍官,在細柳營中不但養成了對天子的忠誠,奉行士道十條,同時建立了一種以開疆拓土為己任的責任感,他們還記得,天子用被研究術數的同僚稱作函數曲線的圖表告訴他們如果帝國一直保持和平繁榮,現在帝國近六千萬人口將呈現出爆炸性的增長,五十年內,帝國將起碼增加一倍的人口,到時候帝國的土地將無法養活這麽多人,身為軍人的他們有義務為帝國的子民爭取生存空間,同時這也是他們神聖的權利,這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促使他們成熟。

或許帝國中老一代的官僚和士大夫並不知道,天子正在為帝國建立一支充滿進攻性的軍隊,而孫堅,曹操他們這些少年就是日後的骨幹,他們將掌握整個帝國軍隊,讓天子的意誌得到最忠實的履行,誰若是阻擋他們,就將被無情地碾碎。

三千北軍士兵在山陰城外駐紮了三天,三天裏沒有一個士兵離開軍營擾民,所有的人都是在緩解著長途行軍的疲勞,恢複著力氣,準備剿滅叛軍。

當第四天,北軍士兵踏上討伐叛逆的路途時,山陰縣的百姓們都是自發前來相送,北軍士兵良好的軍紀讓謠言不攻自破,天子派來的軍隊隻是討伐許生這個叛逆,而不是來幫助那些流民來搶奪他們的田地。

“出發!”帶兵的北軍校尉拒絕了前來犒軍的豪強鄉紳,指揮著隊伍出發了,讓山陰縣的百姓們都是驚歎不已,對於那些年老的老人來說,眼前的王師和以前他們印象中的王師截然不同,可是偏偏又讓他們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

五日後,三千北軍士兵到達了此次他們所要討伐的許家莊,作為遠離帝國政治中心的南方,在過去孝桓皇帝黑暗的政治時代,就曾數次發生叛亂,因為交通的不便利,帝國對南方的控製並不強,這也是南方屢次發生叛亂的原因,不過由於力量上的不對稱,南方的叛亂也始終成不了氣候,每次都被鎮壓下去。

建寧以後,帝國的政治好轉,讓南方的百姓也再次對朝廷和皇權充滿了希望,而之後天子從南方招募了不少中小地主家庭的子弟進入細柳營,又啟用了一批南方出身的士人,更是讓南方的中小世族都是對天子充滿了感激,如果說對建寧以後對南方的改變有所不滿的話,就隻有像許生這樣的大豪強,因為建寧元年以後,朝廷派來的官吏都是在黨錮之禍中以正直清正著稱的士人,讓他們日子難過得很。

對於南方豪強的態度,劉宏和對中原豪強截然不同,盡管建寧以後,朝廷做出了很多改變,可是對於中原豪強來說,隻要他們收斂點,事情不要做得太張揚,他也不會找他們麻煩,因為中原的豪強都是根深蒂固,但是南方則不同,南方的地方豪強發家不過幾十年,在帝國的政治中占的勢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中原那些高門大族眼裏,南方的豪強不過是群暴發戶,而且以帝國的南北力量對比來看,北方對南方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劉宏從建寧三年以後,對南方各地官吏的任命都是以黨錮之禍中那些出了名的正直士人為主,南方心向皇權的中小地主出身的士人為輔,架空了南方的豪強。

就算這次沒有許生的叛亂,南方豪強也遲早會因為他步步緊逼的政策叛亂,因此對劉宏來說,這次許生的叛亂算不了什麽,他早就做好了把南方豪強清洗一遍的準備。

許家莊內,如今充滿了一種驚恐的氣氛,許生和他的門客根本沒有想到朝廷的大軍速度來得這麽快,隻不過一個月時間,便從雒陽趕到了會稽,更重要的是此前攻打山陰縣城不下,讓他們士氣低落,再加上他們的謠言被破,那些一開始附集的百姓都是四散逃回了家,他們如今是勢單力薄,隻能靠著恐嚇才能維持住莊裏的近萬人馬,不至於潰散。

“隻要我們死守鄔堡,北軍是攻不下的。”許生安撫著家裏的人,他的話也不算太虛,他在自己莊園中心建造的鄔堡十分堅固,裏麵儲藏的糧食也足夠一萬人吃上十年的。

孫堅和細柳營的同僚對於這次的平叛戰爭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雖然他們對此作出了完備的計劃,可是心裏對於許生這種以手下奴婢為主的叛軍是十分不屑的。

許家莊外,看著那些高牆上麵色驚慌的家丁,北軍校尉按照孫堅他們製定的計劃發動了進攻,五百名北軍士兵三輪弩箭下去,牆上家丁組成的叛軍就崩潰了,他們本就是許家莊地位最低下的奴隸,就算給許生賣命也沒有好處。

“給我把門撞開!”隨著命令聲,一隊北軍士兵抬著就地伐木製作的衝城槌將許家莊的大門給撞開了,然後一支百人隊衝了進去,在確認那些叛軍已經潰散,沒有危險才示意大軍進入。

進入許家莊,孫堅他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在了解過許家莊的構造後,他們知道真正難打的是莊園中心的鄔堡,能留在鄔堡裏的全都是許氏的心腹,絕不是剛才那些心無鬥誌的家丁奴仆可以比的。

隨著北軍‘投降不殺’的口號聲,許生原本安排在莊園各處的叛軍都是紛紛投降,他們本就是被許生騙著攻打了山陰縣,然後被恐嚇他們已經是朝廷眼中的叛軍,才被迫跟著許生造反,此時聽到北軍這支朝廷派出的朝廷軍隊喊出了‘投降不殺’,都是連忙投降,建寧以後帝國國政的好轉,讓朝廷在普通百姓心裏恢複了威信,至少在許生和北軍裏,這些被脅迫的許家奴隸選擇相信朝廷的軍隊。

由於進攻出人意料的順利,北軍士兵們僅僅用了半天時間便到了許家莊中心的鄔堡前,這時莊裏有七千多人做了他們的俘虜,整個進攻過程裏,隻有一百多人死於弩箭下,其他人都是望風而降。

看著麵前足有五丈多高的鄔堡城牆,孫堅看向身旁的北軍校尉道,“大人,叛軍占據的堡壘城高堅固,我們不如讓隨軍的工匠建造弩炮,然後再行進攻。”

“這樣也好。”北軍校尉點了點頭,眼前的鄔堡若是直接進攻,恐怕己方的傷亡不會小。

三千北軍士兵包圍住了鄔堡,同時收攏俘虜,然後給山陰縣送了消息,讓負責堵截叛軍逃竄要道的郡國兵前來接管俘虜。

第二天,接到快馬送來的消息,會稽太守魏朗大吃一驚,他是沒想到北軍一天之內就攻占了許家莊,抓了七千俘虜,同時把許生這個叛逆給圍困了起來。

在魏朗的命令下,會稽郡的郡國兵部隊立刻前往了許家莊接管那七千俘虜,然後他寫了奏章向雒陽請示如何處置這七千俘虜,北軍奉的是投降不殺的軍令,之後的事情他們可不管,那是會稽郡地方的事情。

三天後,在隨軍的工匠的趕製下,十架弩炮被製作了出來,而還未被到達的會稽郡郡國兵接管的七千俘虜在北軍士兵的驅趕下,搬運了不少的石頭作為弩炮的石彈。

鄔堡城牆上的弩箭射程外,孫堅的幾個細柳營的同僚親自操弄起了弩炮,這種彈射武器一般士兵使用的話,打出的石彈不知會偏到哪裏去,也隻有在他們手上,才能做到指哪打哪,如果許生這個叛逆出現在城牆上的話,他們保證他別想活著下城牆。

“擂鼓!”隨著北軍校尉的命令,擂鼓手擂響了金鼓,讓城牆上的叛軍士兵緊張了起來,這三天北軍隻是圍而不攻,讓他們都是驚懼不安。

鼓聲中,叛軍的士兵們都是看著前方那些細柳營的軍官們擺弄著十架不知名的木頭和鐵塊製作的器械,眼中滿是疑惑,朝廷的軍隊並沒有進攻,就在他們猜測著北軍的意圖時,鄔堡外,十架弩炮開火了,十塊磨盤般大小的石塊發出了可怕的嘯聲,飛向城牆上的叛軍,當石塊帶著陰影落下的時候,幾個叛軍士兵猶自傻傻地站著,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巨大的響聲中,十幾名被弩炮打出的石塊砸到的叛軍士兵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等到腳下的晃動停止時,城牆上的叛軍士兵臉上都是了恐懼的神情,他們沒有想到朝廷的軍隊居然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器,就在他們心有餘悸地看向那些血肉模糊的同伴屍體時,可怕的嘯聲再次響了起來。

細柳營的軍官們分做兩撥,開始對前麵的鄔堡開始了不間斷的轟擊,孫堅在一旁看著,也是覺得非常過癮,最後更是親自跑到了一組校正角度的同僚邊上,要求試著來上幾發,對於這種武器,他打從心底裏喜歡。

遠處的俘虜看著北軍用弩炮**著城牆上的叛軍,都是暗自慶幸自己的投降之舉,不然的話,說不定那些巨大的石塊就會呼嘯著落在自己的頭頂,把他們砸成肉醬。

孫堅一連打了五發,當然都是那些同僚幫他調整好射擊角度,他隻需要發射就行了,感受著扣動鐵製撞捶時傳來的那種巨大力道,孫堅舔著嘴唇,眼裏放著光看到城牆上被自己彈射出的石塊砸翻的幾個人,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麽細柳營裏現在研究術數和力學的人越來越多了,說實話,這弩炮用起來實在過癮。

最後孫堅有些不過癮的退了下來,而這時鄔堡的城牆上已經沒有一個叛軍士兵的影子,其實弩炮砸死的叛軍士兵也不過百來人,可是給叛軍造成的心理壓力是巨大的。

趁著叛軍士兵被打懵的時候,北軍士兵們架著攻城梯,順利地上了城牆,開始了進攻,對於平時最多也就是械鬥的叛軍士兵來說,這真刀真槍地廝殺起來,如何是訓練精良的北軍士兵對手,結果在孫堅看來是一場極其索然無味的戰鬥下來,看似堅固的鄔堡就給攻下來了。

鄔堡外,孫堅連親自上陣的欲望都沒有了,這些叛軍不過是械鬥的水準,讓他們拿兵器還不如讓他們拿農具,說不定還更趁手一些,能給北軍的士兵們造成點麻煩。

北軍士兵們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到了鄔堡的內堡時,才遇到了頑強的抵抗,留在內堡裏的三百叛軍都是許生蓄養的門客遊俠,都是些亡命徒,他們自忖必死,都是拚死抵抗。

“弓弩手!”在前線指揮的細柳營的軍官們看著內堡裏射出的弩箭相當凶狠,立刻停止了北軍士兵的進攻,而是集中了弓弩手進行壓製。

“把弩炮調進來,給我把門轟開!”看著被壓製的內堡叛軍,居然悍不畏死地頂著己方的弩箭繼續朝進攻的士兵射箭,細柳營的軍官們吼叫了起來,在這種狹小的地形裏,他們的人數優勢無法發揮,這樣一波波的衝擊隻會徒增傷亡。

此時鄔堡內混亂的局勢已被控製住,兩千多不堪一擊的叛軍士兵被北軍士兵壓著打,不過是堅持了半個時辰就開始有人投降,而這時鄔堡外,北軍士兵們推著三架弩炮進來了,還搬進了不少的石塊。

在連續幾陣弩炮發射的石塊過後,內堡的大門被砸得斷裂開來,然後舉著盾的北軍士兵跨著大步衝進了內堡,和那三百凶悍的叛軍交上了手。

那些以亡命徒為主的三百叛軍總算讓好戰的孫堅有了點興趣,他親自提著刀上了陣,和那些曾為遊俠的叛軍廝殺在一起。

在孫堅狂若猛虎一樣的勇悍下,根本沒有人是他三合之敵,在他的氣勢帶動下,攻入內堡的北軍士兵也是士氣高漲,靠著平時的訓練合擊將那些武藝高強的遊俠斃殺於陣下。

當最後三百名內堡叛軍被殺死後,這場平叛戰爭也到了尾聲,賊首許生一家最後在一間房間內發現,賊首許生手刃了家人後,自己飲了毒酒身亡。

當會稽郡的郡國兵趕到的時候,一切都已平定了,在將俘虜交給郡國兵看管,孫堅他們和北軍一起回了山陰縣駐紮,同時上了奏章。

十天後,內閣省就接到了這道叛亂已經平定的奏章,讓帝國的宰相們都是驚訝於帝國的軍力,過去孝桓皇帝時候幾次南方叛亂,哪一次有這麽快平定,少則一年,多則三年,從來都是耗時良久。

宰相們很快按照天子的意誌做出了批複,九千叛軍俘虜,全都罰做官奴,修建會稽郡縣內的道路橋梁,五年後釋放為平民,至於三千北軍士兵和前往的細柳營軍官,則分配往揚州各郡的郡國兵部隊,訓練士兵,以防止類似事件發生。

盡管劉宏從建寧六年開始就陸續出派出細柳營的軍官和北軍士兵前往各地的郡國兵部隊,不過都是每個州往要地派遣,這次倒是借著許生的叛亂事情,直接將整個揚州的郡國兵部隊都納入了樞密院的直屬控製中。

建章宮裏,劉宏看著密諜司送來的北疆情報,不由笑了起來,曹操和袁紹還真是哥倆好,四個女奴,一人兩個。放下手裏賈詡派人送來的報告,劉宏還是不太滿意密諜司如今的情報傳遞速度,雖然他們在刺探情報方麵已經做的不錯,可是情報失去其時效性,也就沒多少價值了。

現在劉宏手裏能打的牌越來越多,新的官製以後,他身邊集合的帝黨利益集團足以讓他有本錢硬抗帝國的豪強階層,隻不過他不願意政局動蕩,才沒有對豪強兼並土地做出政策上的限製,更何況他要往南北兩個大方向遷徙人口,還是要靠這些豪強來製造流民,他要做的不過是控製豪強兼並土地的速度。

“陛下,該休息了!”就在劉宏思考著該如何處置西北的問題時,宋玉容和幾個貴人一起走了進來,自從宋玉容這個皇後開口勸說以後,劉宏將後宮裏的六名貴人都寵幸了一遍,要知道現在帝國的官僚們最盼望的事情不是其他,而是他這個天子早日有子嗣,這兩年裏勸他選秀女的人也不在少數,畢竟他現在的後宮裏也就皇後和六名貴人,和他的前任孝桓皇帝比起來,他幾乎可以算是不近女色了,不過劉宏都是拒絕了,帝國自光武皇帝中興以後,曆代天子沒有幾個長壽的,都是死在了女色上。

“嗯!”劉宏點了點頭,放下了手裏的幾分公文,接過了宋玉容和她身旁的兩位貴人送來的湯羹,這種湯羹是華佗給他開的,說是有強身健體之效。

說起華佗,劉宏頗費了些時間,才把這個精於外科的奇才找到,遊走四方,懸壺濟世的華佗居無定所,而且往往在鄉野行走,他發給各地的尋訪華佗的詔書發下去兩年,才有人在徐州發現他的蹤跡把他給找到了。

喝著羹湯,劉宏在兩名貴人的按摩下,聽著宋玉容給他說些進宮裏的那些大臣女眷說的家中趣事,對他來說,這也是他了解臣下的另一種途徑。

“哦,皇後你是說袁家的嫡子和他父親鬧了別扭?”聽著宋玉容說起今日入宮的袁逢夫人提到袁術和袁逢吵了一架,劉宏倒是頗有些意外,當初袁逢因為袁紹而辭官,不過之後當袁紹刺傷檀石槐的消息傳回後,在改製後的朝廷裏,在禮部任了侍郎的職務,和他原來的職務相當,不過袁家的家勢仍舊是在走下坡路,畢竟他和袁隗的才能在如今的朝廷裏實在不算高,才能和名望都高於他們的人著實不少,如今袁家不過是靠著以前的底子才維持著高門的地位。

“聽袁夫人說,袁大人希望他們的兒子能繼承家學,日後入仕為官,而不是從軍。”宋玉容答道,她也知道丈夫讓她多和帝國官僚們的女眷來往,一來是確定她皇後的地位和聲望,二來也是通過她了解一下臣下的家事,算起來這是她能幫丈夫做的最實在的事情。

“家學?”劉宏搖了搖頭,算起來汝南袁氏本來也不過是普通人家,不過是從袁安開始才發跡,三代為官才有了眼下的局勢,至於他們家傳的孟氏易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學問,士族之所以能強大,不過是靠著壟斷知識,再加上累積的人脈聲望而已,可是現在印刷術的出現已經摧毀了正在形成中的大士族把持朝政的可能,那些中小地主將更多地參與到帝國官僚係統進來,像袁家這樣繼承家學又能有多大出息。

“陛下,您說袁夫人進宮跟我說這事是不是想讓陛下您知道。”宋玉容看著丈夫,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差不多吧!”劉宏不置可否地道,袁紹行刺檀石槐幾乎是九死一生,袁逢當然舍不得袁術這個嫡長子再從軍上戰場,他妻子進宮說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主意,目的嗎?不過是讓想讓他這個做天子的體諒他這個為人父的臣子的難處,讓袁術離開細柳營,好回去乖乖地繼承袁家,按照他安排的道路走完自己的人生。

說起來這就是袁術他們這些大族子弟的悲哀,在家族的安排下,他們的命運早就被安排好,不過是那些長輩手裏的提線木偶。而這一點也是劉宏所厭惡的,這些世家大族心裏麵首先考慮的是家,其次才是國,家國天下,董仲舒借用法家的主張給儒家安上了大一統,尊王,君權天授這三條,可是儒家的核心價值還是孝和仁,到了那些世家大族那裏就變成了家族利益高於一切。

看著詢問自己會不會讓袁家兒子回家的皇後和兩名貴人,劉宏笑了笑,“這得看袁家兒子自己的意思,朕不好說。”袁術如今在大風裏也算是骨幹,才能不錯,更重要的是比起他的哥哥袁紹,做起事來有股狠勁,他是絕不會讓他按袁逢的意願成為那種將家族利益看得比國家更高的家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