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光祿寺的官員手裏拿著名單,大聲的喊道:“開元十七年甲申常科殿試,屆時開始。.用時兩個時辰。宣各位學子入座。”

每個案幾五尺見方,兩百個對於麵積三千多尺的含元殿來說,隻占了一小半不到。皇帝率文武百官監考,這是多大的榮耀,學子們全部激動的猶若篩糠,但是又偏偏故作鎮靜,那德行反映到臉上,可謂相當精彩。

而一臉從容的楊釗跟杜甫兩人就顯得鶴立雞群,愈出眾。李隆基隻是輕撫長須,微笑不語,下邊大臣,便也靜默不語。在他們摸不清皇帝的脈搏以前,所有的事情都隻能等,盡管場中有著他們的不少子弟。

學子就坐,光祿寺的官員稟報明皇請下口諭,便可捧出試卷。試卷有禮部擬定,報大內由皇帝裁決,也可以由皇帝出題。試卷被封在一個暗黃色的錦囊之中。

手捧著錦囊的光祿寺官員,接受學子們的一次大禮,才可開啟試卷。隨後由完全不相幹的皇家千牛衛士,將試卷分下去,以杜絕聯合作弊的可能。

楊釗心頭苦的看著拿到手的試卷,自從進入含元殿開始,他的腰就沒有直起來過,好吧,這些都是大佬,給予適當的敬重很正常。但是還要挺腰直背的跪坐兩個時辰來答卷,就有些吃不消了。

整張試卷上隻有兩題,一是作詩一,題目不限,想寫啥寫啥,甚至可以把以前寫的拿過來充數,但前提是不能讓人知道,否則就得倒大黴。欺君罔上的罪名可以將之配到嶺南以南,還是一輩子都回不來的那種。

第二題是策論一道,這個倒是有題目,上書:國之大,曰興,曰亡。曆朝更替曰:緣何?

這樣一道題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哪位老表心思一動,臨時出的題目,而這個老表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在坐中間,尊榮無極的大唐明皇老男人閣下。

大多數人看著這樣的題目就頭疼,太敏感,說多了是錯,說少了也是錯,甚至沒注意跐溜了一句什麽話,都可能是錯。曆朝曆代的君主賢人大多探討過這個問題,但依然沒有標準的答案。

唯一標準的答案就是孔聖人的那一套,但是那一套已經在千多年的時間裏,被人麽用爛了,凡是認識幾個大字的人都知道用仁啊,禮啊什麽玩意來回答。

寫不出花兒來,又怎麽可能脫穎而出?

但是寫出花兒來,要是犯忌諱了呢?雖說這是殿試,皇帝不會在這樣一篇試題文章上較真兒,但留個壞印象以後還怎麽混下去?於是很多考生糾結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到了午時,老男人做個樣子以後,便連同百官前去蓬萊殿宴飲,等殿試即將結束的時候再回來。皇帝起駕以後,皇家衛率千牛衛就會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二百來個學子團團圍住,以防作弊,就是防賊,估計都沒這麽徹底。

楊釗咬著筆杆子,琢磨著寫什麽詩,想了半天沒有合適的,就隨便胡謅一算了,意思到了就行。

又想了一會,楊釗提筆寫下:“三萬裏河東人海,五千仞嶽上摩天。萬國賀拜望長安,千秋盛世道開元。”

寫完放下筆,楊釗不由得點了點頭,詩是七拚八湊來的,算是應景之作,就那麽回事,不過這馬屁拍的,倒是啪啪響徹天下。這些都老男人的得意之處,誰敢說不好,老男人肯定抽誰。有那麽個意思就成。

大頭是後麵的策論,老男人不會無的放矢,這麽一題策論做好了絕對是前途無量。唐人愛詩是不假,可是安邦定國卻不能靠詩,不然李白早就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了。關於這一點老男人還是很清醒的。

第二題,楊釗思索了片刻,便提筆寫道:“國家興亡,看似理同人之生老。不可止之乎?不然也。須知國之大者法久必弊,興衰交替皆源於此。可決乎?曰:承前啟後與時俱進可也……”

隨後楊釗仿佛下筆如有神一般,寸許大的楷書如同緩緩流淌的清泉,從楊釗的筆下不斷湧現……

兩個時辰以後,也就是申時左右,老男人便帶著文武百官吃飽喝足,滿麵紅光的回來了。

高力士離得老遠,一聲眾學子離座,便標誌著殿試的結束。隨後自然有鴻臚寺的一幫子例官上前,一一將寫滿的宣紙試卷收歸,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麵,封存報入內省,等著回頭李隆基親自閱看。

但實際上,卻是皇帝隨便翻看過後,由高力士這位牛叉的班子連同閣部大佬一同閱卷,然後擬定名單,報給皇帝,再由皇帝下旨,完成這一複雜且有序的掄才大典。

答完試卷,老男人會在大明宮內管一頓飯,然後將眾位學子全部打回去,等候消息。待到試卷評定之後,再下旨將三榜進士招進宮裏,狀元跨馬遊街之後,舉辦瓊林宴,順便開始封賞這些殿試進士們,要麽入翰林院,要麽外放為官,要麽進入國子監閑置,以待吏部大考之後,官位缺失之後補上。

眾位學子來到蓬萊殿偏殿,不聲不響的吃東西,有些人是心裏想著殿試時,那一句寫的好,什麽什麽的,反正是食不甘味如同嚼蠟。

腰彎生疼的楊釗,拉著杜甫,很隨意的吃了起來,餓了大半天,他已經沒有閑工夫去傷春悲秋的感歎什麽皇家威嚴等等的東西了。

於此同時一個剛剛伺候著眾位準進士的太監,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慢慢的離開了。

唐明皇將大臣們打走了,隻留下張九齡王維牛仙客李林甫等人,有說有笑的等著太監將那些學子的動向報告過來,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麵試。

小太監一陣小跑,很快來到紫宸殿,能進入這裏的大臣便是真正的閣部了,因此紫宸殿又有內朝一稱。

瞄了小太監一眼,李隆基問道:“學子中可有甚子特異之處?”

“回陛下。”小太監單膝跪倒:“會試解元楊釗和二甲第九的杜甫兩人比較隨意,起於的大都無甚子異常……”

“哦?”李隆基笑了,笑的很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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