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夜空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接著便聽得一個豪邁渾厚,又帶有一絲蒼老的聲音喝道:“查先生,故人光火大使冷言這廂有禮了!”

一個灰色有影如雄鷹搏兔從天空撲下,卻是從後麵撲入了重甲大戟的軍陣中。一個個手握長戟的重甲軍士連珠似的向這邊投擲而來。我接下第一個,立即感覺到對方力道的沉猛。不敢大意,星陽功全力運轉,以柔和巧勁,將被擲過來的軍士一一推開。那邊軍陣早已大亂,我還未接到十個,就感覺吃不消了。對方是在軍陣中來回縱橫,將這些不懂什麽武功的軍士順手抓起就隨手擲來,我卻要小心判斷他的力道,好在不傷及軍士的情況下將其推開。沈嘯天看我似有不支,忙上前來幫忙。

一邊的江子陣看的又驚又怒,大喝道:“眾軍聽令,保持鎮靜,收戟,向中間集中!”

刷的一聲,眾軍士手中原來指向街心平拿的長戟變成豎拿。隨著一邊的軍號聲,一個個整齊的轉身,向被弄亂的那一邊疾速集中過去,看這架勢是想用這些重甲軍士將中間那個什麽光火大使擠死。

“林生小心!”沈嘯天大喝道。

我一驚,發覺這個飛過來的軍士不對勁,立即明白怎麽回事,那家夥竟趁軍陣尚未收縮完畢的空隙,朝這邊直射過來。我忙改變手上力道,對著他迎頭擊去。然而變生倉促,對方身子一扭,配合一個巧妙的掌法,竟在和我拳頭接觸一下後旋到了我身後。我大驚,別被他把查庸生幹掉了。

迅速轉身,卻見查庸生身後一點紅芒疾射而出,將灰衣人擋了下來,是不知何時站到了查庸生身後的許君絕刺出了他帶紅纓的銀槍。我籲出一口氣,感覺額頭已是冷汗涔涔,剛才差點栽在這個老頭手裏,若非許君絕湊巧站的位置好,查庸生就被人家幹掉了。那樣我和沈嘯天以後都不用再見人了,兩個一品高手竟然護不住一個查先生?

看查庸生倒是滿臉鎮靜的退到了江子陣等人身邊,被一隊帶刀軍士給保護了起來。再看那灰衣人竟是個白頭白須的老頭,從他出現到現在被許君絕攔下,兔起鷂落的,直到現在才看清他的樣子。這老頭有一幅很大的骨架,長手長腳的。滿臉皺紋,一雙眸子卻是精光閃閃。

許君絕明顯不是他的對手,槍勢一上來就被老頭大手給撥亂了,隻是勉強擋著了老頭前進的墊子。我和沈嘯天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駭,不約而同的決定一起出手,趁機將這老頭斃了,否則留這麽一個武功卓絕的敵人,將會是個大禍害。

不想老頭竟似覺察到我們的心思,逼使許君絕和他對了一掌,將許君絕震的連步後退,正好擋住了沈嘯天進攻的路線。

而老頭自己已向我撲來,我心中震怒,剛才一時不慎讓你從我身邊過去了,這次你還想過?我已看出他是想從我這兒搶過去和那薛少堡主會合一處。立即撮指成劍,星夜十三式展開,一式星光燦爛將其進路封死,一式夜風輕拂化去其前衝之勢,接著是一式秋夜星寒,欲斃其命。老頭一手突然出現一根尺許長,粗不及兒臂的黑黝黝的小鐵棍。一個奇妙的揮動,竟接著了我的秋夜星寒。指棍對擊,我和老頭同時身子一晃。我心中氣血翻湧,老頭好渾厚的功力!竟是他媽的一個和老李不相上下的高手!

老頭被我這一阻,那邊沈嘯天和許君絕的攻擊已經到了。許君絕銀槍如電,紅纓劃出一條富有力感的直線直取老頭小腹。沈嘯天的天王劍是躍起從空中劈下,如同空降霹靂。老頭腰身一個奇異的扭動,在毫厘之間躲過了許君絕那奪命之槍。同時鐵棒上揚,“叮!”的一聲,硬接下了沈嘯天天王劍的全力一擊。但沈嘯天一品一位的實力又豈是虛的,老頭被震的連連後退,哇的一口鮮血噴出,立即臉如白紙。事情還沒完呢,一邊已蓄足勢頭的我,立即一個疾速橫移,一拳疾速擊向他的胸肋。黑影閃現,是老頭的鐵棍。我一咬牙,趁你病,要你命,你以剛受傷之身敢來接這一拳,那就來吧!

星陽功迅速催動,化為類似沈嘯天內家真氣的霸烈之氣,要接上沈嘯天那一擊的餘波,讓老頭傷上加傷。拳棍相觸,我立即感到拳頭生疼,整臂麻木,體內氣血翻湧,忙運口真氣壓下。

再看老頭,踉蹌後退中,又噴出一大口鮮血始將沈嘯天和我的勁氣化去。沈嘯天許君絕接著就欲再次追擊,卻見那老頭眼中異芒閃動,身子突然加速已閃向了然。我心裏暗罵,這種瞬時催發潛能的秘術何時變得這麽普及了,好像誰都會用。

了然對那薛少堡主,本就處於下風,使全力纏住人家,讓人家無法衝過來,以方便我們三人解決這強橫的老頭。現在不想這老頭竟也使出了激發潛能的秘術,突然加速。變生倉促間,這邊三人都來不及搶上去,了然立即被逼退。而那兩人毫不停頓,一起疾速向外射去。江子陣的軍陣剛才已經收縮,現在到處都是可供二人逃逸的空檔。

我眼角瞥到地上的包袱,忙向那兒搶去。但那薛少堡主已先我一步將之撿起。我怒喝道:“再吃我一拳!”趁其撿包袱時身子那一緩,一拳擊出。黑影閃現,又是那老頭的鐵棍。

我心裏冷笑,你既然不想要命了,我成全你,瞬息間星陽功轉為至陰至寒的陰毒真氣,隨拳頭擊出,沿鐵棍擊入老頭體內。老頭的麵孔立即變得烏青,我對他震驚的眼神報以和煦的微笑,他可能怎麽也想不到明明剛才還是陽剛霸烈的真氣,這麽一會兒就變得這麽陰柔歹毒。這老頭先受兩股連續的陽剛霸烈之擊,再被我擺這麽一道。老頭你企求奇跡誕生,恢複你的生命力吧。

“好!四位一品高手,何同何公子,領教了!”老頭的聲音裏滿是怨恨與氣忿,“碰!”的一聲,那位薛少堡主又撞破了一堵牆,拉老頭從破洞中閃了進去。

從老頭對查庸生發動襲擊到現在,總共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江子陣和羅大眼及他們的屬下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中數名一品高手這幾下兔起鷂落的生死之搏,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看下那牆上的破洞,心道這位薛少堡主今晚撞牆還撞出癮來了。猛然大驚呼道:“不好!他們闖入的這是謝府!”要追著二人搶進去的沈嘯天和許君絕一齊停了下來。

查庸生臉色一變,微一沉吟道:“以後再向謝老爺解釋。天王,大師,何公子,許少俠你們四人立即分別搶占謝府樓閣房頂等最高點。江大人,著重甲軍陣從這麵牆破牆入內布陣,羅大人,招呼後援人馬包圍謝府,行動!”緊急時刻,查庸生顯出他統禦群雄的將帥之風。

我和了然等四人已縱身而起,散於謝府各房脊上,向四周俯視。轟的一聲,整麵牆被江子陣的重甲軍士撞倒,謝府前院和外麵大街連成一片。謝府裏這時已是雞鳴狗跳,人聲尖叫,亂成一片。

了然運足佛門內力吼道:“謝小姐,少林了然拜上,有賊子闖入貴府,請小心戒備!”聲音遠遠傳了開去。

謝錦婕自然沒他這份功力,無法用聲音做出回應,但一陣鑼聲響起,接著是下人們此起彼伏的叫聲。“小姐有令,所有人等到前廳集合。”這句話被一個接一個的傳了開去,謝府內部的慌亂很快平息下來。從高處隻見從各屋出來的仆婦下人開始向前廳集中,我看見幾個強壯的男丁護著謝錦婕等從後麵向前行去,謝錦婕摻扶著一個一身儒衫,充滿書卷氣的老人,應該就是謝賢古了。

謝家上下一到前麵就被江子陣的軍隊保護了起來。看到信號而聚集過來的兵丁捕快們在羅大眼的指揮下迅速包圍了謝府。查庸生已讓江子陣分出幾隊士兵向謝府的角角落落裏搜尋過去。

我警惕的俯視著周圍,心知那兩人就隱身在謝府的某個角落裏,現在謝府的人都已處於安全保護之下,士兵們可以放心大膽的搜尋了,他們不可能藏得住。而且兩人剛才都曾以帶傷之身使出了類似天魔解體**那樣瞬間激發潛能的秘術,這種功夫功效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若我是那兩個,會趁尚有一搏之力時拚死突圍。

一邊突然響起士兵的驚呼聲和吆喝聲,我一喜,這麽快就找到了。扭頭看去時,卻見沈嘯天已撲了下去,如同發現獵物的雄鷹。我本想隨之撲下去,但又想以沈嘯天之能對那兩個帶傷之人足夠了,我還是在上麵策應的好。而且許君絕也已經跟著撲了下去,了然可能和我想法一樣,仍站著未動。

一聲慘烈的怒喝傳來,“少主你走!”是那老頭的聲音。

“冷叔!”隨著這聲悲淒的呼喚,一道黑影衝天而起,是那個薛少堡主!我和了然同時迎上,了然先我一步而到,兩人過了一招。我到時正是薛少堡主一招剛盡之時,大喜,疾速擒住他拎包袱之手的手腕,猛然身後勁風壓體,一聲怒喝如同晴天霹靂般在我耳旁炸開,“放開他!”

我一驚,順手使力將那薛少堡主甩向前院,同時順便擊入了一股陰冷真氣。迅速一拳橫掃,正接著後麵老頭含怒而發的一掌,一股巨力湧來,震得我眼冒金星,向後下方落去。心裏大罵死老頭真是變態的強橫,已經受了那麽重的傷,掌力卻不弱反強?沈嘯天和許君絕兩人也真是,竟讓這老頭躍了起來!

落到屋脊上壓下上湧的氣血,抬頭仰望。那老頭擊我這一掌用盡了最後的內力,已無力在空中躲避追擊而至的沈嘯天,被沈嘯天一掌結結實實的印在了背心上,一大口鮮血撒出,老頭已如斷線風箏般向下落去。

了然喧聲佛號,振衣而起,將不知死活的老頭接住了。

許君絕和沈嘯天落在我身邊,“林生你沒事吧?”沈嘯天看我麵色不對,關心的問道。

我搖搖頭道:“沒事,我們到前邊去吧!”

那個薛少堡主剛才被我甩出去時已被我在其脈門擊入一股寒流,短暫的失去了反抗之力,剛一落到前院就立即被一群軍士撲上,十幾杆大戟頂在其身上,將其死死壓住。我們到時,查庸生和江子陣正在向那謝老爺道歉。謝賢古雖麵帶病容,還有喪失愛子的戚然,但看其來頗為隨和,並無怪罪一幹人等唐突驚撓之意。

了然將奄奄一息的老頭交給羅大眼。查庸生在那邊招手叫我們四人過去。四人一起向謝賢古見禮,“驚撓到謝老先生了,實在抱歉!”

“四位大俠奮勇擒賊,何來驚撓之說?快莫要多禮!”謝賢古也朝我們一揖說道,接著轉向了然道:“這位就是了然大師罷?多謝大師贈藥,老朽服用後頗覺見效,多謝大師了。”

了然忙喧聲佛號道:“謝老先生客氣了!”

我向謝賢古見過禮,做便把目光投向他身後尋找謝錦婕那張俏臉,猛然發現謝府的一幹下人中間有道厲芒閃現,這是隻有功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有的目光。我一愣,這謝府的下人裏也有高手?不由望向站在仆婦群最後那個雄壯漢子,剛才那道厲芒正是從他眼中閃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