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我們不需要你們照顧,你們派兩個人把那具屍體送回去,其他的人去和你們其他的兄弟會合,投入對小羊同的搜尋中。見到張將軍告訴他,我很快也就入山尋找。”

那士兵答應了一聲去了,我望望遠處,可見那邊幾個或蹲或站的身影,隻有路劍平和淩雨波跟了過來,其他人還在那裏守著雯雯。突然一個身影向這邊跑來,我認出是查一萍。向淩雨波和路劍平道:“我們過去吧!”舉步朝那邊走去,我想再看一眼雯雯,然後便入山尋找小羊同,天涯海角,我必手刃此獠。

中間迎著了查憶萍,她氣喘籲籲的急道:“何大哥,雯雯不對勁!”

我一愣,顧不得問怎麽不對勁,撒腿就往前跑,心中泛起一陣狂喜,不對勁,也就是說雯雯還有生命的跡象?

到的跟前,隻見雯雯還在王武懷裏,隻是被扶直了上身,了然正將雙掌貼於她背上,滿頭大汗的為她輸入內力,王武滿臉期待的看著雯雯無力低垂的麵容,我到了跟前,他也沒有抬頭。

看到這一幅情景,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雯雯真的沒死,否則了然沒必要這樣做。我緩緩的膽怯的蹲下身子,將手伸到雯雯鼻端,身心立即入陷冰窖,一片冰涼,沒有,還是沒有一絲呼吸。但突然我又狂喜起來,溫熱,我的手指感覺到了一絲溫熱,這麽長時間,死人的身子早該涼了,可雯雯的身上還有溫度,雯雯沒死。

我立刻滿含希望的望向了然,但看到神情肅穆,額角臉龐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忙屏心靜氣,不敢打擾他為雯雯療傷。

查憶萍和淩雨波,陸劍平跟在我身後跑了回來,也都不出聲,靜靜的緊盯著了然。

良久,了然籲出了一口長氣,將手從雯雯背上移開,我焦急地問道:“怎麽樣大師,雯雯她怎麽樣?’

了然臉色灰暗的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道:“這姑娘心脈已碎,全靠一股純正的先天真氣護著一線生機。老衲功力有限,實無力幫她修複心脈。讓何公子失望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伸手拉起雯雯的手腕,一股真氣輸了進去,雯雯的筋脈內空空蕩蕩的,不含一絲真氣。我的真氣行至她心脈處,立即感知到了了然所說的那股真氣,雯雯的心脈確實毀壞嚴重,若非這股真氣,恐怕生機早絕。我小心翼翼的與這股維係著雯雯真氣的真氣做了一下接觸,心中不由驚訝。這真氣不像雯雯的月心真氣呀,陰寒的月心真氣沒有這麽旺盛的生機,這真氣倒有點像佛門罡氣。

我遲疑的望向了然,“大師可探出維係雯雯生機的這股真氣是怎麽回事?”

了然搖搖頭,“老衲覺得有點熟悉,仿佛是我佛門禪宗的浩然罡氣。但實在不明白這位姑娘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性質的真氣。”

淩雨波也蹲下身來,把著雯雯脈門看了一陣道:“是佛家的先天罡氣,也隻有這種富含生命力的罡氣才能在雯雯姑娘心脈盡碎的情況下為她維護住一線生機。隻要雯雯姑娘能恢複一點意識,引導著這股真氣,將其培養壯大,就可以修複心脈,徹底複原。”

我心中升起希望,可看雯雯麵色蒼白,雙目緊閉的躺在王武懷裏,哪有什麽辦法讓她恢複一點意識呀。“雯雯,你聽到了嗎?你可得挺住呀!”我喃聲道。

淩雨波接著道:“如果雯雯姑娘無力將這股真氣培養壯大,就隻有通過外力,由其他具有相同性質的高手幫忙將這股真氣壯大,可是天下間不知道有誰具有這麽至真至純的佛家真氣?’

我扭頭滿含希望的望向了然,了然搖搖頭,“老衲剛才就是想這麽做的,但不起絲毫作用,老衲的功力還達不到這位姑娘培養她心脈內那股真氣的程度。”

我心中一動,再輸入一股星陽真氣過去,探測到那股虛弱卻富含生機的佛家罡氣,將其包括起來,然後將星陽真氣的性質一點點轉變,轉變為和那真氣一樣的性質,護在雯雯心脈處的那股真氣立即壯大了許多,但雯雯的臉色仍是沒有絲毫變化,還是不見一絲呼吸。

我再輸一股星陽真氣過去,想如法炮製的將其轉變為那種富含生命力的佛家罡氣,卻驚恐的發現連第一次輸入已轉變成功的星陽真氣一起消失了,維係在雯雯碎裂的心脈處的仍是原來那絲微弱的佛家先天罡氣。我不甘心,連試幾試,卻是再不起絲毫作用,隻是讓自己又一次感覺到虛脫。

我無奈的鬆開手來,看到王武期盼的目光,他明白我星陽神功的神奇,可這次我的星陽神功在雯雯身上卻不靈驗了。維係雯雯當生機的那一絲微弱的真氣到底是什麽性質,我的星陽神功竟然無法將其轉化。雯雯自幼修習的是月心功,體內怎麽會出現這麽一股真氣?突然我心中一動,一雙精芒四射,充滿佛性的眼睛出現在我的腦海,神秀大師!這股真氣是那天在香山寺,神秀大師在雯雯身上種下的。

我騰的站起身來,“我要去找神秀大師,他也許能夠就雯雯!你們誰知道在那兒可以找到神秀大師?”

了然一愣,“神秀神僧?神僧居無定所,常四處雲遊,這會兒老衲實在不知道他在何方?”

“不管他在那兒,我一定得找到他。”我堅定地道,神秀現在是救雯雯唯一的希望了。

查憶萍這時開口道:“我們大家都可以幫公子去尋找神秀神僧的,但現在我們得先將雯雯妹子安置好。”

我的心終於冷靜下來,長出一口氣道:“憶萍你和王叔帶雯雯回客棧,就留在客棧照顧好她,並等待神秀神僧的消息。”

查憶萍聽得懂我的話,我是讓他坐鎮洛陽,利用手中的線人網尋找神秀,他向我點點頭。我又轉向了然道:“有一事得勞煩大師。”

了然雙手合什道:“公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

我向他懇聲道:“晚生想請大師在晚生找到神秀神僧之前,一直伴在雯雯身邊。大師畢竟身具與維係著雯雯生機真氣相似的佛門禪家內力,伴在雯雯身邊照看她,以防意外。”

路劍平這時插入道:“既然這樣,不如別回客棧了,帶雯雯姑娘到我名劍山莊。夜好照顧著幫她調養,也許雯雯姑娘憑自己就能出現奇跡也說不定。”

我望向查憶萍,查憶萍點點頭道:“將雯雯妹子安置在名劍山莊確實比在客棧要方便得多,有名劍山莊幫忙,我們找神秀神僧也方便些。”

我點點頭,既然想要動用名劍山莊的力量來找神秀,則免不了要讓名劍山莊了解到一些查憶萍手中線人網的內幕,但現在為了雯雯,我那還顧得了這些。

“公子你去幹嗎?”王武向我問道。

我扭頭望著小羊同逃入的連綿群山中,沉聲道:“我去追殺小羊同,順便打探神秀神僧的下落。”接著轉頭向路劍平和了然首道:“雯雯就拜托兩位了!”

路劍平去找了一輛馬車,查憶萍和王武將雯雯抱上車,了然也跟了上去。我目送馬車在殘陽斜暉中漸漸駛遠,然後轉過身來,收拾了一下心情,向淩雨波道:“淩姑娘我們走吧。”帶頭向山中走去。

進入山中樹林不久,便見其中拴著大批的馬兒,有兩個士兵在看守,問起,說是山中不便行馬。張仁願和他的屬下都下馬步行向裏搜去了。

我和淩雨波便未作停留,向山中深處走去。暮色四起時碰到了回轉的張仁願和他的一眾屬下。我忙問張仁願情況如何,他搖搖頭。有些頹喪道:“沒能找到他,在這連綿的群山中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了,我們隻有五百人,搜捕線無法拉大,天一旦黑下來,搜捕更難。我們反而會成為小羊同的獵物,隻好撤退了。”

“難道張將軍你就這麽放棄了?”我不滿的詰問。

張仁願沒有計較我語氣中的不敬,耐心道:“我必須對我的屬下負責,而且就這麽五百人,在這麽大的山裏晚上繼續搜捕,意義不大。除非能再有兩三千人來,才有找到的可能。”

我一陣心涼,他的話是對的,憑著五百人想在晚上在這綿延的群山裏將一個小羊同找到,那隻是浪費時間和人力。再有兩三千人來,就算唐休憬給我麵子,他又有能力調動兩三千人出來幫我搜捕,等我回到洛將援兵搬來,那小羊同早沒影了。

我長歎一口氣,“那張將軍你回去吧,將今天的事向唐將軍說一聲,我要繼續尋找。”

張仁願勸道:“算了吧,何公子,還不如回京向各州府發下圖文緝拿他,夜晚在這山中想尋找一個人太難了。”

:總要試試!“我說。張仁願無奈,帶著屬下去了。我和淩雨波繼續往裏走,一彎明月升了起來,懸在遠處的山脊上。一直默不作聲跟在我身後的淩雨波開口道:“何公子,我們不能這樣盲目搜尋!”

我停下腳步,沉聲道:“那小羊同身上本就帶著重傷,白天又不斷使力,接著是亡命奔逃,他現在定然傷勢惡化,躲在什麽地方療傷。山中夜寒,他那重傷之軀不可能抵禦山中寒氣,定得生火,我們就到山頂上去尋找火光。”

帶淩雨波連登上好幾個山頂,卻都沒有發現一絲火光,隻有月光下延綿的群山,和黑黑黝黝的山穀,時已近秋,夜風帶著寒氣拂過山林,發出沙沙聲響。明月見墜,眼見就是後半夜了。

又登上一個山頂,兩人遊目四顧,仍是沒有絲毫發現。小羊同到底躲在什麽地方?

淩雨波沉思道:“看來他知道我們會追尋他,是以在夜裏不敢生火取暖,怕火光招人眼,被我們找到。”

我凝思搖頭,“這麽冷的夜風,你我尚且覺得寒冷。他重傷之軀如何能擋,就算躲在那個背風的山穀,這寒氣也不是他的身子所能承受的,它很可能和我們一樣,處在不停的運動中,可不敢快停下來療傷。他那受傷之軀豈非更承受不了?”

淩雨波聽著我的話思索著,“他會不會已逃出山外,白天打鬥中我們沒發現他身上有食物飲水補給,而這山中我們走了這麽久也沒發現一條山溪或一棵果樹,則小羊同無法在山中獲取食物飲水,那他定得設法逃出山中。”

我心中一亮,沉聲道:“對,與其在這山中苦尋,還不如到他可能到達的山外小鎮守候,他不可能在這山中捱多長時間。張仁願那兒的那張地圖你還記得嗎?小羊同最可能逃到那個鎮子上獲取飲水和食物呢?”

兩人立即想到了曲營,那本來就是大小羊同的目的地,從這山中穿過,到那兒雖然遠了一些,但小羊同隻要有毅力應該可以撐到那裏的,兩人立刻展開身法朝曲營方向奔去。

太陽初升時,趕到了這個叫曲營的小鎮,這個鎮子很小,隻有百十戶人家,中間有一條街,街上有小行腳店和茶肆。到茶肆裏打聽,那小二聽了我對小羊同的描述,一撓腦袋道“這個人呀,公子你們早點來就能碰到他了。他不得了大病嗎?今天一大早才從這裏離開。”

我聽得一陣興奮,小羊同竟然先於我們到達這個小鎮,他身上帶傷,在山中穿行的速度不應該快過我和淩雨波的,看來他對這兒的地形有一定的了解,是一進入山中就直奔這個小鎮而來了。根本未在山中作絲毫停留,怪不得張仁願他們搜捕到他的一絲影子,我和淩雨波大半夜也沒找到他一點蹤跡。

“他是怎樣離開的?朝那個方向去了,離開有多久?”我連聲問道。我很懷疑小羊同遇重傷之身在山中穿行一夜,還能步行離開,怕他在這小鎮上找到代步的工具。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二答道:“今天一大早,鎮東頭的錄先生就來找我家掌櫃借馬車,公子你們說的那個人就是和錄先生一起來的,錄先生說是他朋友,得了大病,要用馬車送到洛陽找好大夫醫治。我家主人就把馬車借他,然後他們就立即上路了,到現在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吧。”

“那錄先生是做什麽的?”我問。

“是一個坐皮貨生意的商人。”小二答道。

我和淩雨波對望一眼,知道這個錄先生很可能是吐蕃人安插在中原的奸細,大小羊同來曲營就是為了找他。

“這個鎮子上那兒還可以找到馬匹或馬車?”我又問。人家既然已經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我和淩雨波都是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就沒休息過,昨天惡戰的勞累也一直沒得機會恢複,再用兩條腿去追追上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必須也找代步的工具。

“到鎮長家看看吧,這個鎮子上就我們掌櫃和鎮長家有馬車,那錄先生隻要馬沒有馬車。”小二答道。

我們未敢再做耽擱,問了鎮長家的方位,匆匆去了。心裏打定主意不和這個有馬的鎮長羅嗦,他要敢不答應我就隻好強搶了。誰知到那兒一看,那個鎮長倒是和氣,但他的馬已經被人借走了,讓我們搶也沒得搶。問是誰借走的,他說是錄先生送一個重病的朋友上京看病借走的。

我心裏大恨,算來這個錄先生是用三匹馬駕車送小羊同逃路的。以後有機會再找這個錄先生算賬。問在鎮子上還能不能找到馬匹,那鎮長說不能,隻說他們家還有一頭驢子,可以賣給我們。但一看那小毛驢,剛到我腰部,我和淩雨波兩人若騎到這樣一頭驢身上,那還沒有我們步行快呢。

無奈之下,隻好再展開身法,也顧不得路上有人看到吃驚,朝茶肆小二指出的小羊同逃離方向疾速追去,將近中午也沒有見三匹馬拉著的馬車的影子,這也難怪,我倆的速度雖然快,但想追上一輛由三匹馬拉著的馬車卻是可能性不大,除非那馬有毛病。好在正午時在一路邊行腳店處碰到幾個用馬馱貨的小商人,便不和其主人商量,掀了兩匹馬身上的貨物,和淩雨波飛身騎上繼續往前追。那馬主人從店裏衝出來喊叫,淩雨波甩手扔了一袋銀子過去。

又追的一段,到達一個小村莊,向路邊地裏一個正在幹農活的村民打聽,說是確有一輛三匹馬拉著的馬車從這裏路過,還向他打聽最近的穎水渡口怎麽走。

我一看淩雨波,心裏明白了,小羊同是嫌馬車顛簸不便他療傷,想換乘船隻走水路。向那村民問了渡口的位置,便策馬朝那兒急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