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紅樓後院牆上,我指著依然燈火能明的小綠樓對許君絕輕聲道:“人應該就在這樓內,我從前麵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在這兒乘機衝進去救人,不論遇到什麽情況,不可憐戰,人一到手立即離開,然後也不必等我,徑直出城,我會帶那顧七與你在城外會合。明白嗎?”

許君絕點點頭,雙目緊盯著那幢綠樓。如果他聽力能如我一般靈敏,當聽得到樓內亢奮、迫切,還有痛苦的呻吟。這小樓到現在依然燈火通明,不用提是由於張昌期又得到了賀淑蘭興致高昂之故,我真怕待會兒許君絕衝進樓內看到賀淑蘭受辱的情景,衝動之下要去殺張昌期,而剛才張昌期能與薛澈對峙那麽長時間,其武功當與許君絕不相上下,縱然身上帶有傷,但看其仍敢連夜在女人身上耕作,其傷當不會太重,許君絕一旦被他纏住,那就麻煩了,人家在汴州可是隨時都能招來上千幫手的。

我看一眼許君絕,他臉上依舊冰冷,不顯絲毫表情,希望這小子知道克製吧,否則我恐怕很難顧全他。心裏想著起身躍回街道,繞到正門直闖進去。

那守在廳裏的龜奴還識得我,一看到我立即大叫起來,我本來就是要鬧出動靜為許君絕創造救人機會的,便不理他的喊叫,徑自衝向後院。一跨入院門便見聽到了喊叫的二十二名劍手已經在小樓前院落裏嚴陣以待。

我知道這種劍陣不可與其糾纏,一旦讓其把劍陣裏展開,發揮出群體合作的力量會相當難對付的,因此我一看到院裏情形,立即將星陽功提到極致,哈哈大笑聲中將第四層的星陽攝魂使了出來。

那二十二名劍手,驟聞我的笑聲,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受製,正迷糊間我已經搶入陣中,奪過其中一名劍手的劍,道道劍光閃起,便有幾名劍手毫無反抗的伏屍劍下。猛然間一道凜冽劍氣從天而降,阻止了我繼續屠殺這些正心神迷糊的劍手。

我迎著劍氣來勢長劍上挑,叮的一聲,正中對方劍尖,感覺手臂微震。而對方卻被我挑的向後翻飛了開去,定睛一看,正是那妖豔嬌媚的英夫人。

我雙腳後蹬,身子彈起,便投向剛站穩的英夫人。同時嘴裏大笑道:“哈哈哈,原來是美麗的英夫人,在下久仰了。”聲音震顫間星陽攝魂便又使了出來,縱是已有防備的英夫人也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直到我劍將及體,受劍氣所激才猛的清醒過來,一個狼狽的後翻滾始撿得一命,胸前卻已被劃出一道劍痕,衣襟散開來,露出一大片潔白的胸肌。站起身來時一臉的驚慌狼狽,再沒有那嬌豔的風情。

“閣下是什麽人?為什麽跟我們做對?”她厲聲喝著,同時撕下兩塊衣襟,將自己耳朵塞住了。

我看已將她打的如此狼狽,周圍仍不見其它高手出現,心道原來張昌期這兒的防衛並沒有加強,那一身殺氣的應老頭可能是帶人在其它地方找我,並沒有想到我會再回到這倚紅樓來。隻有英夫人和這幾名劍手,那就好辦了。

看英夫人將耳朵塞住了,想是害怕了我帶著星陽攝魂的笑聲。我心裏暗笑,星陽攝魂要這麽好對付,就不是魔門第一奇功了。“你耳朵都塞住了,我怎麽告訴你我是誰啊?”我微笑著說道,眼睛卻透著邪光盯向她露出的胸脯。

她順著我目光的方向看一下自己的胸脯,再抬起頭來眼睛裏已經充滿了媚意,胸脯一挺,挑逗的望向我的眼睛,我的目光卻攸的變的迷離,星陽攝魂通過目光使出,英夫人的眼神再次迷茫起來。

我的身影攸的前移,長劍前指,就欲刺穿那玉頸,猛然斜刺裏一柄劍疾速刺出,叮的一聲,將我的劍挑的偏離了方向。長劍交擊的鳴叫聲也使英夫人醒了過來,她羞怒交集之下便一劍向我貫胸刺來,被我豎劍一撥,撥開了去。

再看那擋我劍的人,正是張昌期,擋住我那一劍費了他不少力氣,正有些氣喘。那剩下的十幾名劍手這會兒也醒過神來,忙持劍跑過來擋在張昌期麵前。我大笑道:“張大人怎麽不在樓裏快活了?”說著便長劍一旋,化出千道劍光,強衝向張昌期,一副要取他命的架勢。

張昌期一驚,忙向後退了兩步,喝聲“上”,擋在他前麵的劍手便一起向我撲上來,後麵英夫人也不失時機的衝上來。我連使了幾番高強度的星陽攝魂,已感覺到一絲頭暈,不敢再繼續使下去,隻好憑手中長劍與幾人對打。一時竟成膠著狀態。

猛然間耳內聽得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知道對方的援兵馬上就要到了。心中著急,許君絕怎麽還不動手?正想間,便聽得樓上碰的一聲,是窗戶碎裂的聲音,抬眼一看,便見許君絕背伏一人,點著二樓欄杆躍向遠處。

我一個霸烈的劍式,將正攻向我的英夫人和兩名劍手掃開,足尖一點,躍起身來追著許君絕背影騰空而去。猛然隻見前麵一個黑影一股淡煙般襲向許君絕,我知是那個應老頭。許君絕手中銀槍忽地刺出,叮的一聲正中對方劍尖,兩人一齊斜向飄開,應老頭的身影也顯現出來,隻見他身形稍頓,長劍一挺,便欲向許君絕發起第二劍進攻,我卻已飛臨他上空,口中喝道:“你快走!”同時淩空一劍霸厲的劈向應老頭麵空。

應老頭抬劍抵擋,雙劍相交,應老頭沒能抵住我劍上的霸烈勁道,踩塌了腳下房屋,向下墜去。我哈哈一笑道:“魔門暗宗,不外如是!”雙腳一蹬屋脊,追著許君絕去了。身後一陣弓弩聲響,我們卻已逃出射程之外。

**

天亮了,一縷陽光照射到了汴州城東這個長滿樹從的小山城上,樹梢泛起一層金輝。我雙掌離開顧七的脊背,長吐一口氣。顧七回頭向我道謝謝,聲音已有些中氣。他身上並無什麽太大的傷,隻是傷口過多,失血嚴重,才導致虛弱昏迷,我輸給他的這股真氣足夠他支持一段時間了。我朝他微笑一下,讓他先躺著休息一會兒。

不遠處,賀淑蘭正躺在許君絕懷裏昏沉沉的睡著,她身上的衣服很淩亂,是許君絕救她時順手在**拉的一件衣服胡亂給她穿上的。這嬌嬌女這一夜的遭遇可是夠悲慘的,兩番淪入賊手,受其**。看她鬢發散亂,臉上猶帶淚痕,且於沉睡中,嬌軀仍不時的閃現過陣陣顫栗,雙手緊抱胸前,臉上時現驚悸,想是夢中仍處慘境。昨夜的遭遇定會在她心上造成一生磨滅不去的傷痕。

看到賀淑蘭這可憐樣,我心中忽的便升起憐意,接著又有一份愧疚,我昨晚有很多機會救她出苦海的,卻都沒出手。我畢竟不是一個俠客,沒有許君絕表現出的這份俠義情懷。我要早救了賀淑蘭,薛澈就不會去惹怒張昌期,英夫人也就沒機會挑撥張昌期對薛澈下狠手,薛澈自然也就不會死,那升仙教也就不可能呈現出現在這樣有利於我的情勢,舊教主已死,新教主未立,而因薛澈之死,龍虎二堂勢將成水火。因緣巧合下我已營造出消滅升仙教的絕佳局勢,犧牲一個與我站在對立麵的聖刀門小姐賀淑蘭算得了什麽。

許君絕看我站在了他麵前,看我一眼,緩緩將賀淑蘭放到草地上,然後跟我走到了一邊。

“許少俠你怎麽會到這兒的?黃老先生和魚兒姑娘都還好吧?”我先開口問道。

許君絕點下頭道:“他們很好,我是來找揚慶的。”

我一愣,“揚慶,**揚慶?他在汴州嗎?”

許君絕也顯出愕然神色,“不是何公子你讓人通過魚兒告訴我揚慶在升仙教的嗎?”

我想一下隨即明了,微笑道:“哦,我是曾托人幫許少俠打探揚慶的下落,並讓他們有消息後告訴魚兒,看來是他們打探到了。”心知是李夫人打探到了揚慶在升仙教,先通過黃義生爺孫倆告訴了許君絕,這條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到洛陽,是以我不知道。

“謝謝!”許君絕生硬的道,語氣裏沒什麽感情,但我知道他這樣的人能讓他說出這麽兩個字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微笑道:“這事不值甚的,但那揚慶看來不在汴州,否則昨晚我應該見過他的。現在升仙教的力量主要都集中東邊青州一帶去對付黑風教了,揚慶可能也在那兒。我馬上就要組織力量對付升仙教,許少俠若沒別的什麽事,何不隨在我身邊助我一臂之力,順便尋找揚慶完成你的心願?”

許君絕咬著嘴唇不說話,卻扭頭看向賀淑蘭和顧七的方向。我知道他想什麽,便道:“我還要繼續東行,調查升仙教的情況,許少俠你就先送他們回申州,然後到洛陽北市的祥雲居等我便可,我會幫你留意揚慶消息的。”

許君絕點頭,“好,我在洛陽等何公子!”

我高興的道:“有許少俠你助我,對升仙教這一戰我就更有信心了。”心裏卻想李夫人打探出揚慶在升仙教這條消息實在太及時了,送來一個許君絕助我。接著又想起一事,叮囑許君絕道:“對了,許少俠,我的行蹤還有要打擊升仙教的事暫時不可透露出去,你到申州後勸勸賀老幫主萬莫再和升仙教攪和在一起了。唉!”我望著賀淑蘭和顧七的方向歎一口氣,心道有此教訓,賀老頭也該醒醒了吧?

許君絕明白我這聲歎息裏的意思,點了點頭。

我拿出淮幫的綠玉令,遞給許君絕道:“這是淮幫的令牌,給你做個信物。升仙教現在肯定在布網搜索我們呢,你帶著他們兩人從陸路西歸危險性太大,你最好是找艘小船,帶他們二人從運河南下,到了淮幫勢力範圍再東行回聖刀門。淮幫見到這個令牌不會難為他們二人的。

許君絕猶豫一下將綠玉令接了過去。

我抱拳道:“那好,我們就此告辭。你們一路小心,我會盡量幫你們吸引升仙教追擊者的注意力。”

許君絕向我抱一下拳,目光難得的柔和起來。

本來是打算再易下容,換副扮相再向東行去找閻夫人的,因為這個黃臉漢子的扮相已經引起人家的注意了。但現在要減輕許君絕他們三人路上的阻力,我隻好繼續使用黃臉漢子這副扮相了,而且還要故意讓人發現我的行蹤。不過也無所謂,由汴州情況看,升仙教高手應該主要是集中到東邊了,後方並沒有什麽能讓我顧忌的高手,我隻要小心些別陷入他們弩陣之類的埋伏圈,量他們無人能阻我。

因此一路東行,我便以黃臉漢子這幅相貌在一些城鎮招搖過市,還故意找了些升仙教的碴,撿一些正在街上囂張的升仙教普通弟子暴打一頓,然後揚長而去。但我不在任何一個城鎮停留,路線也是忽左忽南,時而寬廣正道,時而田間小道,時而翻山越嶺,不讓對方找到我的行進規律,免得對方有機會組織力量圍攻伏擊我。

如此行到第三日,算來許君絕他們早已到達淮幫勢力範圍了,而遠處地平線上我也看見又一個大州城兗州了。這種大城市定是升仙教的重要據點,其反應能力非一路上所經過的那些小城鎮可比,我不敢再冒險以黃臉漢子這幅扮相入城,找得一條溪水,擦些隨身帶的藥液,洗去了臉上的那層黃色,露出本色來。這兒倉促之間也不可能再做第二次易容,便隻是把頭發撥亂了,垂幾縷下來,遮得些麵容,加上一路行來這一身風塵,星陽功一轉,便成了一個從鄉下進城的憨實青年。

到得兗州城門處我才意識到剛才那一番改扮有多麽必要,那城門邊的城牆上貼著幾張通緝令,其中一張上的圖像赫然就是那個黃臉漢子的樣貌。三天了,這份通緝令終於趕到了我前麵。一邊有幾個兵丁心不在焉的打量著進出城的各色人等,另有幾個灰衣漢子也站在城門處打量著一個個進出城門的行人,我心裏冷笑一聲,從他們麵前樣直直的走了過去。

進城後不久行到鬧市區,人聲鼎沸起來。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我想要找的目標,那位美麗的閻夫人,她坐在一輛華麗的馬車裏,正行到我側麵,車窗的簾子掀著,我扭頭一瞥,便看到她正對著車窗外望的俏臉,傷勢已好的她,麵色紅潤,散發著成熟女性特有的光澤。又有一份端莊高貴氣質,再加上那雙目中閃爍著的睿智的光芒,便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讓人信任的領袖氣質,這構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它很易挑起某種類型男人強烈的征服欲。難怪張昌期對她有野心了。

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並沒有注意到我。而她的馬車前後有七八十個目光明亮,一看即知皆是好手的精壯漢子策馬緩緩跟著,氣勢非凡。我轉身在其隊伍後麵跟得一段,看見路邊有一個賣字的先生,正伏案寫字,靈機一動,走上前去,塞過一塊銀子,要了紙筆,迅速寫下一行字,將紙折了,握在手中。

那先生看著我滿臉的驚訝,也不知是因為看到一個鄉下土小子寫出這麽一筆好字而驚訝,還是因為看到我寫的那句話而驚異。我寫的是:“薛先生已故,請夫人速回治喪!”想來還沒人這麽報喪的。

我朝那先生一笑,沿街邊小跑著追了一段,便追到了緩緩而行的馬車。兩指夾住那折起的紙張,注上一股柔勁,輕輕一抖,折紙便悄無聲息的飛向那馬車,到得車前,車窗裏一隻纖纖素手伸出,將紙接住了。馬車前後好幾個騎在馬上的人都看到我朝車裏拋紙條了,目露驚訝,警惕的望向我,我心裏暗讚,竟能看出我這一扔的不簡單,這幾個人都不簡單。不過車裏沒發話,他們也隻是瞪我幾眼,繼續策馬護著馬車緩行。但那馬車卻突的停了下來,一眾騎馬的忙也勒馬跟著停下來。

閻夫人的俏臉貼著車窗向我望來,目光精亮。我朝他憨笑一下,轉身向後行去。眼前出現一個茶樓,我便悠悠然的走了進去。半上午,茶樓裏相當冷清,除了我並無其它客人。我便在一張桌前施施然的坐下,叫了壺熱茶來。

一杯茶未喝完,一陣香風掠過,閻夫人已坐到了我對麵。她一雙美眸緊盯著我,嘴裏緩緩道:“真沒想到竟能在這兒遇到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把那折紙往我眼前一推。

她認出我來了,我微微一笑,便不再掩飾,身上氣質轉了回來,亦不望閻夫人,隻是垂頭專注的看著手裏的茶碗裏略泛黃色的茶水,嘴裏卻沉聲道:“我從汴州過來,在那兒看到了一些貴教的事情。”

“薛澈真的死了嗎?”她的聲音聽上去仍保持著平靜,我卻聽出了其間的那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