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吸一口冬夜寒冷的空氣,重新擺開劍勢,冷喝一聲:“仙子請!”

“公子小心了!”淩雨波說著,劍如長虹,疾射而來,我一咬牙,星夜十三式之群星拱月擋開她這淩厲的一劍,接著順勢轉為星光瀾柵,劍鋒疾取其咽喉。她仰首避開,手中長劍又斜劈向我腰間。兩柄寶劍,劍光霍霍的纏鬥起來。

上次雯雯傷於大羊同手下,因禍得福,承襲了神秀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武功得到巨大突破,我也跟著沾了點光,功力得到一定進展。一品高手榜上,淩雨波排第三,我排第四,原來實力就不比她差多少,現在我和她打個平手理論上是不成問題。但我心裏還要想著逃命,那能全力投入,幸碧思虎視眈眈的站於一旁,也讓我不得不分心。於是很快便落於下風。實力本就不如人家,一旦落入下風,就別想扳回局勢,隻能被淩雨波的劍壓著打。

我原計劃是在打鬥中將淩雨波往河邊引,然後我突然躍入水中逃逸,但現在幸碧思站在那兒,我那還敢往那個方向移動,其它方向又無逃生之路,隻好先呆在原地與淩雨波纏鬥,可又抵不住淩雨波手裏長劍。

身上已有多處中劍,令我奇怪的是竟沒有一處傷及要害,多是隻將棉衣割爛。漸漸的我便發現了,原來還是淩雨波下不了殺手,比如這一劍我的長劍已被挑開,中宮暴露,而且躲無可躲,淩雨波明明可以直接將劍刺入我小腹,卻手一抖,隻在我腰間劃開一道傷口。我心裏一喜,淩雨波這種心態可以利用。

“唉!”幸碧思又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知道她又要施加幹涉了,心裏叫糟!猛一咬睡牙,視淩雨波斜撩向我咽喉的一劍於不顧,一掌全力向其麵門推出,同時腳向前登,蓄勢待發。

我現在是在賭淩雨波對我的情誼,我賭她會撤回撩向我咽喉那奪命一劍,而出手擋我的掌。果然,淩雨波看我不擋她的劍,眼中掠過不忍,劍勢往下一沉,刺入我右肩,而她的右手則毫不猶豫的抬起,接住我拍向她麵門的一掌。

計謀得逞,我心裏一喜,掌上勁力疾吐,腿上力道蹦出,再加上淩雨波掌上力道,身子流星般越過幸碧思,向伊水方向飛射。

隻要投入伊水,今晚即可保住性命。我已經看到伊水的水光,心裏剛生出成功逃生的喜悅,打橫一股輕柔的勁風襲體,這股勁氣輕柔若夏夜溫柔的風,卻偏偏是讓我無力閃躲,感覺不到絲毫勁氣的壓迫,身上數處大穴已經被封,一股勁氣從上壓下,我的身子疾速下墜,泛著生命之光的伊水就在兩米開外,我卻重重的摔落到了河岸上。

幸碧思站到了我麵前,手提一拂塵,清冷的麵容上不帶絲毫感情,目光中卻透出一絲輕蔑。一品高手與絕品宗師,這其間是差著一個檔次的,以我的水平是無法估測出眼前這個貌似妙齡,實際已是老太婆的道姑的武功深淺。我借了淩雨波掌上力道後那麽快的速度,她竟能後發先至,在最後一刻將我擊落,斷絕了我逃生的希望。

身上穴道被封,星陽功本能的反擊,對那些被封的穴道進行瘋狂的衝擊,就著剛才那一摔,竟也在瞬間衝開了兩處大穴,獲得了點活動能力。但幸碧思的拂塵已垂到了我頭頂,隻要她勁力一吐,我這小命立即報銷。

撐起身來狠狠的瞪她一眼,緩緩閉上眼睛,心裏升起一片壯誌未酬身先死的悲苦。但體內星陽真氣卻仍在努力的衝擊著餘下的幾處穴道,身為魔門星主,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輕言放棄的,隻要生命還在一刻,就要抗爭一刻。

“師傅!”淩雨波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慌的企求。我睜開眼睛看到她正望著幸碧思。

幸碧思的拂塵移離了我頭頂,“雨波你來動手解決她,這是修複你清靜道心的唯一機會了!”幸碧思的話裏沒有一絲商量餘地。

淩雨波將頭轉向我,提劍的手微微顫抖著,望著我的目光中早已沒有她往日的清靜,而是一片淒楚。

我對她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想不到我何同會死於淩仙子劍下,不過這也是我的福份。但何某有個問題問仙子,仙子的清靜道心真的已經因為何某而無法保得平靜了嗎?”我說著話,體內的星陽真氣正拚命的向最後一道大穴發起猛攻。

淩雨波微點一下頭,算是回答我的問話,眼中隱有淚光閃現。她的劍已經提起來,但她的手卻抖的更厲害了,泛著冷月清輝的劍刃也跟著顫抖。這一刻,這是一柄沒有絲毫殺氣的劍。

我的麵上露出舒心的微笑,一是因為得到淩雨波肯定的回答,二是因為最後一道大穴已經被我星陽真氣衝開,我已重新獲得活動的能力。但我不動聲色,做出一幅引頸待戮的樣子。

“何某區區一介武夫,竟亂得仙子道心,此生值了。仙子快動手吧!”我說著以一幅心滿意足的神情閉上眼睛,心裏卻在盤算著一個新的逃生計劃。

身上早沒一點殺氣的淩雨波已不足為慮,唯可恨者是幸碧思就站在一邊,這老妖婆武功高強的變態,我現在身處的位置距河水還有兩米多的距離,從她剛才能後發先至的將我在河岸上空截住來看,這點距離足夠她殺死我好幾回的。現在我的性命全掛在淩雨波身上了,當她的劍將要觸及我身體的時候,我想我會有個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劫持,倉促間,幸碧思害怕誤傷徒兒,當不會立即出手,我可以趁這個間隙將淩雨波做武器推向她,同時自己疾投向河水。她舍不得徒兒受傷,要做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先將淩雨波接住,然後再追擊我,而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麽一個一呼一吸間的時間間隙,有了這麽個時間間隙我成功投入河水逃生的機會將增大很多。

我等待著淩雨波的劍及體那一刻,但就在這時,當啷一聲,淩雨波的劍竟掉到了地上,我驚訝的睜開眼,隻見她一個旋身,在我身側朝幸碧思跪了下來,哭聲道:“對不起,師傅,弟子下不了手!”美麗的香腮上已滿是淚痕。

仙子的哭泣如此讓人心顫,這一刻,我從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氣質,仙子退去仙身,我身側跪著的隻是一個美麗的人間少女。可卻也正是這由仙子轉變到普通少女的這一刻,我的心真的為她而顫動了。以前我對她是獵豔,是在尋求那份由征服一個道心清明的仙子而來的奇異刺激,但現在我的心真的在顫動了,我為我心裏剛才製定的那個通過劫持她以在幸碧思那兒獲得逃生間隙的計劃而感到羞愧。

“唉,雨波啊!你是我最心愛的弟子,二十年的道基你想就這麽毀了嗎?”幸碧思望著淚眼婆娑的淩雨波痛心道。

淩雨波搖著頭哭道:“弟子讓師傅失望了,弟子也不想這樣的,可弟子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感情啊,弟子今天若是殺了她,那弟子道心中的裂痕以後隻會越來越大,永不可能彌合。求師傅你今天先放了他吧。”

我望著淩雨波現在這梨花帶雨的神態,心裏一陣甜蜜的感動,我又得到了一份愛情。

幸碧思伸手愛憐的撫著淩雨波的頭,搖首歎息道:“癡兒啊癡兒,他值得你如此對他麽,他是一個魔頭啊,你可知道他剛才衝開穴道後還想著劫持你來從為師手裏逃命嗎?”

我心裏大駭,這老妖婆她是人是鬼,怎麽什麽都知道?幸虧我的計劃沒有實施,否則我現在定是沒有生命的死屍一具。我滿是驚異的望向幸碧思,直接看出別人心裏在想什麽,我的星陽攝魂就是練到第五層也沒有如此奇妙啊!

幸碧思望著我的眼神滿是憎恨與輕蔑,“師傅不不會騙你的,不信你轉身問問這個小魔頭,他剛才是不是做這樣的打算?沒有任何一種點穴手法可以長時間封住魔星體內的星陽真氣,他早就該將為師點她的穴道衝開了,卻在那兒裝模做樣的讓你到他身邊殺她,不是想對你不利,他又是何居心?”

我竟忘了做為魔門千年宿敵的慈心門,因著前三代星主的教訓,對星陽神功的了解程度早已不在我星宗之下,幸碧思就是根據這個推斷出我早衝開了穴道,進而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心裏苦笑一下,施施然的站起身來,人家早就把你看透了,你還裝個什麽勁?

“雨波你起來吧,不用再為我向你師傅求情了,你師傅說的都是真的。”我望著幸碧思對淩雨波說道。

幸碧思冷笑一下,對伏在自己腿上啜泣的淩雨波冷誌聲道:“雨波你都聽到了?”

淩雨波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這會抱著幸碧思的腿搖頭哭道:“不,師傅,跟他無關,是弟子自己的事,弟子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沒有對弟子付出真感情,可弟子還是陷了進去,師傅啊!”她發出一聲悲嘶。

淩雨波這番話讓我心間澀澀的,愧疚,甜蜜,自豪,愛憐,心疼、、、、、、百味俱沉。

幸碧思又是一聲長歎,“癡兒啊!”接著目光射向我,其中有著冰冷而深沉的憤怒。“且不說他是魔星,留在世上會禍害世間,單是他害得雨波你這樣,我今晚便放不得他。”

仰天長歎一口氣,心間豪氣突生,“看來何某是命刻喪身於今晚這伊水河畔,不過死之前,何某倒是想領教一番傳說中的幸宗師的武功,雨波你讓開,幸仙子,請!”我一腳後挫一步,準備迎接一個絕品級高手的攻擊。

“好,成全你!”幸碧思冷笑一聲,手中拂塵忽動,萬千柔絲輕飄飄的向我拂來,柔柔的,我感覺不到其中的殺氣,可那份柔和中透出的殺意卻讓我的心一下子墜入冰窖。剛才在空中那種無法躲閃的感覺又來了,我猛一咬牙,全力一掌推出。

但我洶湧掌勁推出後,猶如泥牛入海,似乎連一絲風都沒有激起,因為幸碧思手中拂塵上的萬千柔絲仍是沿著原有的路線輕飄飄的拂到了我身上。柔絲及體,殺機立現,千萬縷陰柔的真氣,牛芒細針般從不同部位疾速侵入我身體,齊攻向心脈要害處。

我的星陽功已轉到極致,卻也無力同時化掉這分成萬千細絲的陰柔真氣,筋脈立即受損,全身痛徹如萬蟻噬身。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心中一片慘淡,我竟連她一招都接不了!她就這麽輕輕一拂,已讓我心脈受損,身受重傷,再次失去還手之力。

“不,師傅,不要!”淩雨波突然衝過來,跪在幸碧思前麵,攔住她接下來的殺招。

“雨波讓開!”幸碧思冷喝道。

淩雨波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師傅,至少不要在徒兒麵前殺他,徒兒受不了!”她猛然轉身向我大喊道:“你還不快走?”

我心裏升起恥辱感,我竟要讓愛我的女人如此保護我的性命!但心知現在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一轉頭,騰身投入伊水中。

“休走!”

是幸碧思的喝聲。

“不要,師傅!”淩雨波的淒叫。

我的後背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柔勁瞬間侵入體內,讓我隻覺得五內俱焚,頭痛欲裂,接著感覺一陣冰涼,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

我感覺自己仿佛躺在一個鋪滿鵝絨的搖藍裏,身體被柔軟和溫暖包括著,正在被人輕輕的搖晃。可我的頭好暈,感覺身子是如此的虛弱,虛弱的我無力睜開眼睛。

絲絲淡雅清麗的幽香傳入鼻中,讓我暈暈沉沉的大腦感覺好受了許多,在一雙溫潤的小手在我胸膛上撫弄著,我胸子裏閃現出雯雯美麗的麵容,不對,雯雯那雙手要輕柔的多,是小蝶,隻她那雙手在撫摸我時才會透出現在這種貪婪。

有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鼻中聞到一股濃鬱的脂粉香,“小蝶啊!”我發聲呼喚,可我聽不到我的聲音,我想伸手捉住在我胸膛上遊動的手,卻調動不起一絲力氣來抬起手臂。

“唉,真是一個分健碩的美男啊,隻是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一個女聲輕聲低歎,其間透出一絲**蕩。

“不是沈小蝶,這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我腦海裏嘣出這麽一句話,心裏一驚,一下子來了力氣,睜開了雙眼來。

“啊!你醒了!”女子驚呼一聲。

這是個狹小的空間,光線也頗為昏暗,我的眼睛仍有些迷糊,看不清眼前女子的麵容。但身上的感覺開始一點點的恢複,我意識到自己竟是渾身**的躺在一床錦被中,溫暖,整潔,還帶著絲絲女人香。

這兒是眼前這個女人的香閨嗎?不對呀,我的身子怎麽在顛波搖晃啊?外麵有馬蹄聲,還有車輪碾過雪地的咯吱聲,我開始意識到我現是處身於一個馬車上。

女人的臉俯近了我的麵龐,一雙與小蝶相似的大眼睛盯著我剛睜開的雙眼。我看清了,這是一張美麗的麵龐,眉眼之間真的與小蝶有幾份相似,隻是多了幾份狐媚。

“唉,看什麽呢看?怎麽不說話?”女人脆聲問我,聲音如她的臉盤,帶著一絲**蕩的狐媚。

“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兒?”我問她,可我隻聽到自己喉嚨發出的咯呃聲,我仍沒有力氣說出話。

女人聽到了我喉嚨裏發出的聲音,臉上蕩起狐媚的笑容,身子在我身邊側躺下來,臉龐離我更近了,我能感覺到她麵部皮膚的溫熱,她媚盈盈的雙眼盯著我,透出**之光。一手抱著我的頭,另一手又在我**的胸膛上貪婪的撫摸起來。

“人家忘了你身子太虛,說不得話的。不過沒事,回去我讓人給你好好的調理幾天就好了。唉,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重傷的啊?看看你身上這一道道傷口,早上剛把你從河邊撿起來時,你這些傷口都結了冰的,當時你渾身冰冷,連呼吸都快沒了,真嚇死人了!”

女人自顧自的在我耳邊說著,嗬氣如蘭。我一下子什麽都想起來了,伊水河畔,遭遇幸碧思和淩雨波師徒,淩雨波梨花帶雨的麵龐,幸碧思的不依不饒,我躍入伊水時背部遭到的那致命一擊,那應該是幸碧思擲出了自己手中的拂塵罷?

閉上眼睛內視,全身筋脈全被震傷,星陽真氣早被震散,但散而不失,絲絲縷縷的散布於全身受損的筋脈內,雖無規律,卻都在發揮著星陽真氣特有的天性,正在自動修複各局部的筋脈。我發出意念,想將他們歸攏起來,加快療傷速度,卻毫不起作用,反是讓自己頭痛欲裂。得讓體內散亂星陽真氣的自我修複程序再進行一段時間,才能將功力聚起來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