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裏我迅速對此次西北之行做出了安排,趙成被從金礦上招回和葉先生帶著那幾件星主衛隊裝備的樣品回星星穀,同時派人傳信給李虎和李嬸,讓他們也盡快趕回星星穀和葉先生老李會合,然後帶領星主衛隊北上,到隴州與我會合。

蝶園和江湖的事交給查憶萍,有淩雨波幫她,更有沈嘯天李夫人等坐鎮揚州,我此次出行沒有絲毫後顧之憂。

而我身邊僅帶了雯雯一人隨行,這樣,此次前往西北開拓西域商路用的便全是我星宗自己宗內的力量,因為肅清西域商路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私事,是我私人看中了這條商路上的巨大利潤,想和莫提馬做生意,跟江湖無關,所以我盡量沒有動用江湖上其它力量。

一個薄霧朦朧的早上,我帶著雯雯,莫提馬帶著伽恩,四人悄悄的在揚州城南門登上一艘小船離開了揚州。先是從水路逆揚子江而上,到漢口轉入漢改向北行,直到漢水盡頭的金州,棄舟登岸,換乘快馬向北馳往隴州,在第十二天的中午,四人終於進入隴州城。

找到一家客棧安置下來,一路勞累,我和雯雯伽恩都沒什麽,卻苦了莫提馬這個身上沒有絲毫武功的西域老人。讓他留在客棧裏休息,我和雯雯則到隴州城四處走了一趟,並在城門各處留下標記,好讓葉先生和老李到達後順利找到我們。他們帶著大隊人馬,行進速度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快,恐怕得晚上五六天才能到達。

第二天早上,我帶著莫提馬和雯雯帶上謝賢古的信和從揚州帶來的大包小包禮物到刺史府去拜訪了隴州刺史,謝錦婕的大哥,謝賢古的長子謝錦勝!

即便拋開我與謝家的關係,這謝錦勝也是我在隴州必須拜訪的一個人。因為我雖有一個大理寺少卿的身份,但到了人家隴州地頭上辦案也得和他這個一州長官打個招呼,何況我這次更多的是以一種江湖身份來拜會鐵騎連會主史元幹。

謝錦勝對我和莫提馬的一起到訪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見到我明顯很高興,表現得很是熱情。他在弟弟謝錦懷於淮幫客船血案中遇難後,曾回過揚州一趟,早就認識我,也很清楚我和他謝家的關係,因此完全將我當做了他妹夫來看待,中午便在刺史府設了家宴款待我和莫提馬,夫人和兩兒一女也都在坐。

莫提馬雖然也早就和他有過接觸,但這樣的家宴還是讓他有些局促,還我我和謝錦勝都是明眼人,謝錦婕這位大嫂也頗識大體,都頻頻向他敬酒,並向他打聽些西方遙遠國度的風情,是以並未讓莫提馬覺得尷尬。

席間謝錦勝夫婦自然向我問起揚州家中情況,我一一答了,然後問謝錦勝什麽時候能夠回去一趟,並暗示他我將和謝錦婕行大禮,沒他不行。

謝錦勝停著長歎一口氣道:“你們的事上次錦婕給我的信裏都說了,唉,眨眼間錦婕都二十二三的老姑娘了,我真不想看到因為我這個大哥延遲了你們的婚期。等過年吧,過年時我一定向朝廷請假回去一趟,幫你們完婚。”

他畢竟是管理一州的刺史,不像我,隻是掛個大理寺少卿虛銜的閑職,想去那兒基本上不受約束。他就是想回趟揚州也得得到朝廷批準。

正事是午飯後在客廳裏談的,莫提馬貨物被搶之事謝錦勝顯然是早就知道,並未表現出什麽驚訝,聽說了我的來意後,他沉思一會兒,點點頭道:“林生你是朝廷大理寺少卿,可以辦理此案,不過要多加小心,我會讓隴州司刑參軍配合你,有什麽需要你跟他說或直接跟我說都行。”

我看出因為莫提馬在場,他有些話不便對我說,便沒再說什麽,答應一聲和莫提馬告辭。

第二天在我單獨前來刺史府時,謝錦勝便問我為什麽要給莫提馬出頭,我告訴他莫提馬是我的生意夥伴,那批貨裏有一半是我的。

他跺腳歎一口氣,“唉,林生,你是朝廷命官,怎麽和這些商人攪在一起,尤其這莫提馬還是一個非我族類的胡商,朝廷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宋憬宋中丞進士宴上當著聖上與文武全臣及新科進士們的麵驅逐北方第一富豪宋霸子的事你應該知道,放著好好的仕子不當,幹嗎要去做一個末流的商人?”

我苦笑一下,宋霸子被驅逐那晚,我也在宴會現場,當時還覺得十分解氣。士農工商,一個商人即便腰纏萬貫,能夠手眼通天,在貴族官僚眼他們仍是神會上最低賤的一層,尤其在謝錦勝這等名門出身的仕族眼中更是如此。

我歎口氣,“唉,大哥,我也不想這樣啊,謝師和錦婕在信裏應該告訴過你我那個大理寺少卿隻是掛個名方便行事,我實際上是在代朝廷管理天下的江湖草莽,這需要龐大的經費,但朝廷戶部卻沒有專項撥款,全部都得我自籌,我隻好做生意了。”

謝錦勝愣了一下,沉思一會兒後理解的點點頭,然後有些憂心道:“搶貨的是西北大幫鐵騎連,這個我隴州的刑名們也早就查了出來,但一來人家做的幹淨,沒留下絲毫證據,二來受害人隻是一個非我族類的胡人,三來鐵騎連勢大,一般情況下官府也不想招惹他們,免得給地方治安造成混亂,何況這件事中好像還有北方大豪宋家牽涉在內,宋家的手眼可是直通朝廷的,宋求仕在朝廷裏任官,宋霸子竟能進入朝廷進士宴,可見宋家勢力之一斑,官府就更不好管了。現在既然這件事牽涉到了林生你,我肯定會全力支持你,不過和鐵騎會這樣的草莽之徒打交道,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點頭道:“多謝大哥關心,這件事林生自有分寸!”看來謝錦勝還是不太明白我是幹什麽的,嚴格說起來我自己也是個草莽之徒,我的天職就是和草莽之徒打交道。

按江湖勢力的劃分,這隴州就是鐵騎連的勢力範圍。接下來兩天我和雯雯暗中探查了隴州城裏的一家賭場和兩家青樓,查憶萍事前給我的資料裏顯示,這些產業的後台都是鐵騎連。但我從這些地方卻沒能看到鐵騎連的影子,查憶萍給的資料不可能有錯,這種情況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鐵騎連是一個十分成熟的亞勢力體。

根據我星宗的亞勢力規則理論,無處不在,而又不讓人發覺其存在,能與官府正勢力係統和諧共處,這些正是一個地下勢力成熟的標誌。我決定不再等葉先生他們,先帶雯雯和莫提馬伽恩直接去拜訪飛天馬場。

莫提馬一聽我說四個人這就去闖強盜窩,大為吃驚,“那怎麽行,咱們隻有四個人,何公子你武功再好,也難敵人家人多啊?還是等何公子你的幫手到了咱們再去吧。”

我哈哈一笑道:“莫老先生放心,這群強盜是一群講原則的強盜,咱們是去跟他們交涉,不是去跟他們打架,他們不會為難我們的。”鐵騎連不是升仙教那種咋咋呼呼,貌似勢大實則十分稚嫩的幫會,隻要我亮明身份,道明來意,他這種成熟的黑道幫會不會因為那麽一批貨物就冒冒然對我起歹心的,再說以我和雯雯的實力,諒他鐵騎連也無人攔得住。

其實鐵騎連雖遠在西北,因地理上的因素與江湖其它各派來往較少,但我自信我這個江湖總管的薄麵他史元幹還是會給一些的,向他要出這批貨物應該沒有問題,關鍵是怎樣讓他鐵騎連以後永遠不再碰莫提馬的貨。這裏麵牽涉到宋家,得看他鐵騎連與宋家的交情到底深到何步程度,畢竟這條商路原來是人家宋家的,我和莫提馬現在是要從宋家嘴裏奪食。倘若鐵騎連和宋家交情太深,鐵心要幫宋家,那我就隻有選擇刀兵向相了。

莫提馬看我神態輕鬆,渾不在意的樣子,也放心下來,隻是臉上仍有憂色,我向他自信道:“放心吧莫老先生,不會有危險的,到了那兒,隻管照我們商定好的說辭說就是。好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當晚我和雯雯又在所住客棧牆上留下暗記,告訴葉先生我們先去了飛天馬場,讓他們到了後留在隴州城裏等消息。

出隴州向北,人煙漸稀,快馬一日馬程後,便見漫延到天際的成片青草地,間或有低矮山丘起伏。有牧人趕著成群的馬匹牛羊倘佯其間。

我們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分到達了飛天馬場所在的一片水草肥美的山間穀地。立馬與一邊山丘上,隻見對麵山腰上高大柵欄圍起來的是成片的房屋,不時有人從那兒進進出出,而下麵穀地裏不時的便有大群馬匹在牧人的驅趕下或進或出,穀地邊上的溪畔還見有汲水的婦女和嬉戲的兒童,整個牧場一片生機盎然。

鐵騎連是由好幾向馬場聯合而成,其中會主史元幹這個盡天馬場無疑是其中最大的一個,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馬場裏有人發現了這邊立於丘陵頂上的四騎,有五個壯漢騎馬向我們這邊迎來。通報身份,求見他們場主後,其中一騎撥轉馬頭疾馳回去通報了,我們四人在餘下四騎的帶領下馳向對麵山腰那片房屋。

史元幹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才高大,方形麵孔,麵色發紫,臉上頗有幾道橫肉,這長相可以說相當醜,但配上他那精光閃閃的眸子同,卻是醜的威猛,醜的十分有味。他身後有個一身藍衫的中年漢子,麵相和史元幹有幾份相像,隻是臉上有一道長長的馬疤,看上去就比史遠幹更加恐怖了。我猜出這三十幾許的中年漢子就是史元幹的兒子,名列二品第十四位的史永文。

父子二人剛迎出來時都是滿臉的歡笑,看來對於我的到訪還是十分歡迎的,看到我身邊還帶著兩個胡人神情顯出一絲驚愕,當我介紹了莫提馬的名字後,父子二人臉上的笑容一僵,歡暢的氣氛立即受阻。

史元幹朝我點點頭,伸手道:“何公子莫先生裏麵請,我們大廳裏說話。”

我知道他們父子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所以到得裏麵那個大得足以容納上百人的大廳後剛一坐定我便直接道明來意,請鐵騎連看在我的麵子上歸還莫提馬的貨物。

看得出來史元幹也是幹脆之人,他坐於上首主位上,聽我說完後點點頭,開口道:“何公子麵前史某也不隱瞞,不錯,那些貨是我下麵的兒郎們取走的,何公子既然親自來了,鐵騎連自然會賣何公子的麵子的。不過史某要問一句,何公子與這個胡人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替他出頭?”

我沒想到史元幹這麽爽快,但他當著莫提馬的麵這樣說,明顯不將莫提馬放在眼裏,莫提馬臉色一陣發白。

我微笑著朗聲道:“何某也不瞞史會主,其實這位莫提馬老先生是我的生意合作夥伴,這批貨裏有我一半。”

史元幹和史永文對望一眼,史永文開口道我:“我們事前查過這批貨的來路,這批貨是從萬家手裏接下的,乃這個胡人所獨有,沒聽說有何公子的份啊?”

史永文這對我的懷疑已是對我不敬了,我不以為意,微笑一下,“這個我想史會主和史公子應該明白的,在下畢竟也是朝廷命官,這生意自然不好明著做,所以對外而言都說這批貨是莫提馬先生一人的生意。”

史元幹點點頭,“原來這樣,那得請何公子原諒則個,我們取這批貨也是受人之托,並不了解其中情況,看來這隻是一場誤會。那批貨還在我這兒,絲毫未動,何公子指個地點,我派人給送過去就是。”史永文想說什麽,被史元幹瞪得一眼,沒說了來。

莫提馬不想事情這麽容易解決,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史元幹如此幹脆的表態,確實是很給我麵子了,我忙站起身道謝,“隻是一場誤會,何來原諒不原諒,倒是晚生要多謝史會主給晚生麵子。”說著一揮手,伽恩將禮盒奉上,我微笑道:“初次拜會史會主,這是一點小禮物,請史會主笑納!”

這份禮物自然不是一點小禮物,而是價值數萬的金銀珠寶。總不能讓他數千屬下白跑一趟,而且我空手而來就把貨物提走,那也太不尊重史元幹了。

史元幹掃得一眼,從中看出我對他的尊重,臉上又露出歡暢的笑容,推辭道:“這麽重的禮,何公子你真是太客氣了,史某如何消受得起?”

我笑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而且這心意也不隻是何某一人的,其中還有這位莫提馬先生的,請史會主笑納,以後我們的商隊還要請史會主多加照拂呢!”

史家父子聽出了我話中之意,史元幹愕道:“難道何公子這生意不是隻做這一次,而是要長期做下去?”史永文也警惕的瞪向我。

我點頭承認,蕩平西域商路,鐵騎連是必須過的一關。“不錯,我和莫提馬先生有組建貨棧的長期合作計劃,以後會不斷有貨物從這一帶經過,還請史會主多加照應。”

史元幹重首不語,站於他身後的史永文急道:“何公子這樣恐怕不妥吧?”

我故做不解,“有何不妥?”

“何公子難道不知道這條商路是有主的,你這樣做不等於是搶別人的飯碗嗎?”史永文話語裏已對我表示出不敬,史元幹卻沒表態,隻是看著我等我解釋,看來他和他兒子一樣認為我這樣做不妥。

我微笑一下,朗聲道:“史公子此言差矣,這商路絕不是誰家私有的,有錢大家賺,誰都可以用這條商路來做生意嗎?而且據我所知,鐵騎連主要是經營牧場,並在這周圍各城鎮裏有自己的產業,並不做這商路上的貿易,我和莫先生應該不會冒犯史會主你們的利益吧?”

史永文還想說話,被史元幹伸手阻住,“史某鐵騎連是不做這方麵的生意,不過有一個老朋友在做,那批貨也是受朋友之托才從這位莫老先生手裏搶走的。因著這位朋友的關係,史某恐怕無法接受何公子這份大禮。”

史元幹說的這麽直白,倒是讓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對他說什麽了,史元幹接著卻說道:“但我鐵騎連也是江湖一份子,何公子你身為查先生接班人,既然親自來到我飛天馬場,史某總得給你個交待。我們都是江湖人,就以江湖規矩來解決此事,聽聞何公子在上次評書後武功又有精進,史某想討教一番,隻要何公子勝了,以後史某保證鐵騎連自己絕不動何公子你的貨。”

我吸口氣,沉聲道:“那好,晚輩就請教前輩高招!”史元幹既然這麽說,可見他與宋家的交情夠深,讓他不能答應我的要求。既然這樣,就隻有用江湖慣用的方法來解決了。以我現在實力,打贏名列一品第二的史元幹還是有點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