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一下,“是嗎?”想不到這次政變還能在江湖上給我帶來這樣的結果,以我為榮?這對鞏固我的地位大大有利啊!

“但我也聽到另外一種流言,說何公子這次在朝廷裏立了大功,要入朝封王拜相,不會再回江湖了。”查憶萍道。

我皺下眉,“說我退出江湖?這會引得江湖上人心浮動的,這流言可不好。”

“但有很多人信,包括你嶽父淮幫關幫主,路過淮陰時,他也問我你會不會就此不回江湖。”

“無妨,流言在事實麵前會不攻自破的,待我在朝廷裏再做一些布置,就回江湖!對了,家裏一切可好?”我問道。

“都好,就是大家都很想你,我這次來,小蝶和玲兒也要跟來,我是好不容易才安撫住的。對了,謝小姐有信給你。”查憶萍掏出一封信給我。

粉紅信箋,清麗小楷,開啟處一股淡淡幽香撲鼻。

“韋安石?”我喃聲說著,將信折起收好。謝錦婕的信裏除一般的問候與思念之外,提到韋安石,說韋安石常去拜訪謝賢古,推測其意是想借謝賢古的影響力重回廟堂,讓我和姚崇有機會在朝中幫他一把。

微一思索,我心中已有計較,當下便去拜訪張柬之。張柬之聽我提到韋安石,便告訴我朝廷也正準備召回魏元忠和韋安石呢。我便問他韋安石回朝後,揚州刺史的空缺朝廷可有人選?張柬之微笑道:“林生你不肯接受朝廷封賞,莫非就是為了這個揚州刺史之位?”

我知他誤會,笑道:“一州刺史,事務比在朝為官更為煩重,我那裏受得了。我是想有可能的話,希望能調隴州長史謝錦勝來補此缺。”

張柬之皺下眉頭,不解道:“隴州長史謝錦勝?”

我微笑道:“這是晚生的一點私心,請張相幫忙。張相知道晚生欲娶謝小姐為妻,奈何謝師年高,身邊無子,故遲遲不舍女兒出嫁,若能調其子謝錦勝回揚州侍奉,則謝小姐也能放心下嫁晚生。”

張柬之聽後嗬嗬一笑,“原來如此,林生你也是神龍功臣,想那晚,你披堅執銳,衝鋒在前,於瞬間控製田歸道,擊殺二張,李唐江山得複,林生你功莫大焉,你又不愛官位財帛,不求封賞,如此一點小小要求朝廷怎能不滿足你?放心,本相一定全力促成此事。”

我忙道謝,調謝錦勝回揚州,一方麵是想讓謝家一家團圓,以慰謝師老懷,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揚州乃我在江湖上的根基所在,有個近人做揚州刺史,方便我經營揚州。再加上丁忘憂留下的官方底子,到時候揚州上下官員凝成鐵板一塊,朝廷想通過揚州地方官方力量動我根基就難了。

現在韋氏明宗和武氏月宗精力尚放在朝廷內部,主要和張柬之等一幹手握實權的朝臣爭奪朝廷大權,尚無力顧及我。我必須趁機從各方麵多做安排,以免將來與明宗月宗開戰時,因為他們把握皇權而無還手之力。因為在內心裏,我和姚崇一樣,對張柬之等一幹神龍功臣的前景很悲觀。

我心裏這些想法,張柬之自然是無從知曉的。

從張柬之府裏出來,我立即就又去拜見了宋憬,將我和張柬之所談之事告訴他,“宋中丞你不正想找機會離京外放嗎,這即將空出的隴州長史可正是一個機會。”

隴州轄地牽涉到我和莫提馬合作所開莫何貨棧的生意,我怕謝錦勝離開後,那些生意失了官方照拂,若宋憬能出任隴州長史,那一切就理想了。

宋憬哦了一聲,微笑道:“還真難為林生你將我這事掛在心上,看朝廷動向再說吧。”

聽出他話語中的失落,我就沒再說別的什麽,畢竟他一個堂堂的當朝禦史中丞,手掌百官糾察之權,讓他到下麵做一州刺史,又是遠在西北的隴州,換做誰心裏都不好受。但依他的性情,沒了女皇的保護,他實在是不適合再在朝廷裏呆下去了,這一點我和姚崇張說明白,他自己更明白。所以我想他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我心裏歉疚的是把繁華富麗的揚州弄給了自己大舅子,卻讓他到西北去吃沙子。但相對來說,謝錦勝到揚州對我更有利些,希望他能諒解我吧。

我接下來又從其它方麵做出了一係列安排,首先便是安排靈靈離開洛陽,到揚州投入明月樓李夫人麾下。宋憬一旦離開京城,靈靈在此就失了靠山,他如此一個美人兒,那些狂蜂亂蝶焉能將她放過。而揚州那邊,歌仙紅玉年已二十又七,是該從風月場中退下來了,我也答應了在蝶園中給她留個養老之地。但這樣一來我的線人網中就少了一個高級線人,明月樓也失了台柱子。而靈靈的歌喉不遜於紅玉,讓李夫人和紅玉再好好調教一番,正好可以頂上紅玉的空缺。

然後便是對瑞芳酒家的安排。不論李氏皇室,還是韋氏後族,他們皆屬關隴貴族,根在關中,李唐複政的第一天就已經恢複了長安正都的地位,將洛陽降為東都,待朝廷各項事務穩定下來後,朝廷必然會遷往長安,我要提前在長安布好眼線,以便將來了解朝廷的一舉一動。所以讓灰嫗和杜黑子師姐弟到長安仿洛陽模式,再開一家瑞芳酒家,同時幹脆將長安的線人網也交給了兩人,以加強對長安的消息刺探力度。數年內,暗宗對我的忠誠還是可以保證的。洛陽的瑞芳酒家也不能放棄,就交給了杜黑子的一名弟子打理。

再之後是薛進幾兄弟,征詢他們意思,說是仍願意留在刑督衙門。現在李湛被提入羽林軍,出任刑督衙門的是韋氏後族一個叫韋嵩的子弟,因著韋後的關係,我知道刑督衙門不可能撤除,反而還會擴大,便叮囑幾人和這韋嵩搞好關係,同時在刑督衙門眾兄弟間樹立威望,爭取控製住這個衙門。張昌宗,張易之,張昌期,張昌儀,張同休五兄弟的首及被懸於天津橋示眾一個月,示眾期滿,我便設法要了張昌期的人頭,交給薛進,由他們送回山中閻夫人處,祭奠薛澈。

這麽些事務一一安排妥當,不覺間竟已過了年關,想起和謝錦婕約定的,這個新年就娶她過門,看來是要對她失約了。但來往書信中,我已經告訴她我在設法將大哥謝錦勝調回揚州,她在來信中告訴我謝家上下對此都相當高興,讓我不必顧及和她的約定,安心辦我的事情。

她不急,我卻是歸心似箭啊!但新皇登基一個多月了,雖然因為我的固辭,沒有再勉強我留在朝廷,卻也沒說放我去,張柬之給我的消息是說皇上還想著如何封賞我呢,讓我再等等。我雖知這是韋後在暫無力對付我,又不願輕易放我回到江湖的羈縻之策,卻也是無策可施,因為我若私自離去,那就是提前和韋後決裂,雙方就失去了轉還的餘地,目前來說,那樣造成的後果是我無法承受的。

我現在隻有通過安樂公主委婉的向韋後傳達我不願涉足官場權力之爭,隻想逍遙於江湖間的願望。我知道韋後早已明了我與安樂公主的私情,並通過安樂公主來了解我的心態和動向。那韋後也是一個**婦,當初為太子妃時為拉攏我,曾以色相勾引與我,而我也非柳下惠,那晚若非被安樂撞到,兩人差點就成就好事。後來她就再沒找過我,想是不願和自己女兒爭情夫。

這日又與安樂私會於其城南別院,一翻**的**之後,我欲坐起身來,卻被安樂豐腴嬌膩的身子從背後抱住,**餘韻未退的粉給俏臉帶著一絲滾燙貼到了我肩膀上。嬌膩膩的聲音道:“今晚可不可以別走,我想你好好陪人家一個晚上。”

我微笑一下,“怎麽,還沒將你喂飽?剛才是誰大叫著求饒來著?”

“嚶嚀,你壞,誰說在一起就非得幹那事啊?”身後的嬌膩一陣不依的扭動,我的脊背感受得到那兩團溫軟的揉壓,還有那其中的兩粒堅硬,脊柱處不由升起一陣舒服的酥麻。

壓住小腹處又升起的欲火,拿開她環於我腰間的手微笑道:“公主你還是回府吧,要不附馬爺會想你的。”

我說著拿衣來穿,突覺氣氛不對,扭頭一看,安樂正癡癡的望著我,眼圈竟紅了起來。我不由一愣,伸手挑起她下巴玩笑道:“怎麽哭了,這麽舍不得我?”

誰知她聽了我的話,竟又一把抱住我啜泣起來,我拍拍她的肩頭,輕柔的問她出什麽事了,她隻是啜泣,卻不說話。終於我心裏升起不耐,推開她身子沉聲喝道:“好了,別哭了,到底怎麽回事?”

她感覺到我話語中的不耐,停止了哭泣,淚眼汪汪的望著我,“你是不是要回去陪你那個俏丫頭還有那位查姑娘?”

我皺起眉頭,眼裏閃厭煩,我最討厭女人爭風吃醋,尤其她安樂還不具備與我身邊諸女爭風吃醋的資格。

“我隻是想,隻是想你抱著我,讓我在你懷裏安穩睡一晚,我知道你不愛我,跟我在一起隻是為了我的身子和利用我公主的身份,但我真的好想你真真正正愛我一晚,像對你身邊那些女人一樣,行嗎?”安樂淚眼婆娑的望著我,聲音裏滿是乞憐。

我心裏一震,這個嬌蠻公主竟然對我動了真情。外間傳言安樂公主刁蠻嬌橫,但回想她與我幾次相會,她在我麵前皆表現的柔順可人,在**也是婉轉承歡,極力的討好於我。想及這些我心裏一柔,再沒感情,這麽多次的輕柔密憐也讓我對她有了一縷柔情。上前將聲音放輕柔道:“好了,好了,我再陪你一會兒就是,你今天這是怎麽了?”

“以後,我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了。”安東柔柔道,將頭靠向我懷裏。

我一驚,扶起她身子,“你說什麽,出了什麽事嗎?”

她臉上露出一絲淒然的笑容,“父皇和母後已經決定不再勉強你留在朝廷,要封你布衣候,由著你自由來去。你多次跟我說起你的誌向,不就是想讓我向父皇和母後進言,現在你終於遂了心願了。”

我心裏升起狂喜的同時,又對安樂升起感動,這個公主沒我想像的那麽傻,她心中早明白我利用她的意圖,卻仍是幫我達成了心願。將她攬在懷裏抱緊了,真誠的說道:“謝謝你,安樂!”

第二天,一切果如安樂所言,朝廷說我在政變中有大功,又不愛官職,遂封布衣候,在潞州給了一百戶采邑,但原來給我的大理寺少卿與刑部員外郎被一並收回。所以,現在的我,除了布衣候這個聽起來威風,卻無一點實權的爵位及那所謂的一百戶采邑外,變得一無所有。我知道這是因為韋後對我星主的身份仍有所顧忌,在提防著我呢。但我又那在乎這些,江湖上的權力是憑自己的威望贏得的,以我現在江湖上的地位,隻要能回到江湖,身上有沒有朝廷的實權職位都無所謂,再說這布衣候在朝廷裏雖然無用,在江湖草莽間招搖一番卻是足夠的。

對我做出這些安排的同一天,朝廷召回韋安石與魏元忠,入政事堂拜相,調隴州長史謝錦勝任揚州刺史,宋憬自請出任隴州長史的空缺,中宗與張柬之等政事堂宰相稍加挽留了一下,就批準了。

宋憬心中傷感,接到任命後立即將各項手續辦了,第二天一早就離京而去,送行的除了我和張說還有馬懷素這個禦史台裏宋憬最得力的屬下。

“我以為即便皇上不加挽留,張相他們也當極力勸我留下,若那樣的話,我宋憬縱拚得一死,也會留下與他們一同對付韋氏後族與武氏宵小,但張相的態度、、、、、、唉!”宋憬馬前感歎。

張柬之雖有相才,一身傲骨也令人感佩,但就是為人固執,性格偏激。心胸相對於他所處的政事堂第一宰相之位而言也顯得太狹隘了,政變後總理朝政,隻重用桓彥範等一幹神龍功臣,對其它大臣甚為排斥。先是與姚崇起嫌,現在又不留宋憬,而且聽說他還試圖阻止韋安石入政事堂,卻被韋後壓下,平白的讓韋後得了韋安石一份恩情。皇上本就對他們一幹神龍功臣起了猜忌,他又如此做為,讓我對他的前景更不看好。

“中丞莫心傷,先到地方一陣,來日朝廷政局清朗後,再尋機回來就是。”宋憬點點頭,與我三人抱拳互道保重後,登馬攜隨仆離去,。

他背影漸遠,我晃動身子,施輕功又追了上去。歉意道:“宋大人,本來你能到揚州的,是我托了張相、、、、、、”

“別說了,林生你的心情我明白,但在我眼中揚州隴州都是外放,並無差別,你不要再將這事放在心上了。隻是你與碧瑤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唉!”宋憬感歎一句,接著突然雙目一瞪,喝道:“你給我好好照顧碧瑤與靈靈,要讓我知道你因為那謝家小姐或別的什麽關家沈家小姐薄待了我的幹女兒,我定不饒你!”

看他如此,我知他是真的沒有怪我,心情一鬆,麵帶笑容大聲道:“是,義父!”

宋憬聽我喊他義父,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點下頭,勒轉馬頭,駕的一聲吆喝,縱騎遠去,幾個隨從忙縱馬跟上,留下數道煙塵。

和張說馬懷素會合一道回城,告訴兩人我明天一早就也離開,並請他們不要相送,張說便提議找間酒樓為我餞行,我便未加推脫。三人來到瑞芳酒家,曖炕溫酒,紅泥小爐,馬懷素也是性情中人,對時下後宮當政,武氏不除,及張柬之一幹人的排外大為憤慨。我和張說先後送了姚崇與宋憬離京,不願再談這個話題,但將話題引到當日我與馬懷素聯手斬除二張羽翼升仙教的那次出使上,談起那次兩人配合無間,掃除宵小,馬懷素又是另外一番慷慨激昂,未了卻感歎現今局勢,再難建立那樣的功業。一席酒直喝到半下午,三人方各自帶醉而歸。

與馬懷素這番交談,讓我知道對眼下時勢擔憂的不隻是姚崇幾人。

回到家裏,發現查憶萍雯雯和王武已經收拾好行禮在等著我,我愣道:“不明天才走嗎,這麽快就收拾好了。”

“我今天去香山看望了父親和丁大人,他們聽了你的情況建議咱們盡早離開。父親分析說韋後與武氏子弟絕對沒有女皇與太平公主那等心胸與魄力放任何大哥你回到江湖,如今之所以放行,一是因為他們咱時騰不了手來對付咱們,二來何大哥你神龍功臣的身份也讓他們為難,但最根本的原因是無論韋後還是武氏子弟,他們都對江湖不大了解,不清楚放何大哥你回到江湖的後果,一旦有懂行之人提點,朝廷很可能會變卦。”查憶萍說道。

我心中一驚,酒立即醒來,微一思索便立即道:“你父親說得對,我們現在就離開,連夜回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