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些都是月宗隱藏的高手,不敢大意,星陽功轉,身子在空中突的一個橫移,避過了兩個人,纏花劍在另一柄迎來的劍上一點,借力將身子再次提升,然後以身影忽然加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高空帶著一團劍芒撲向武氏兄弟。武重歸,武攸宜還有鄭音終於色變,忙撥出了自己的佩劍,鄭音從馬背上騰起,迎向了我的劍芒,武氏兄弟身後又騰起兩道身影向我迎來。劍芒相交,好一陣密集的叮當聲,我一個倒翻,落回了金吾中間,身上已多出兩條劍痕,位於肩部和小腹,分別來自鄭音和兩名月宗高手中的一個。鄭音也倒罷了,一宗之主具有一品的實力不足為奇,但另兩個人皆是陌生麵孔,竟也有不次於鄭音的實力。僅所見的武氏家族今天已經出了四名一品級的月宗高手,這些還隻是月宗武氏一係的,另外還太平公主一係,女皇當政這些年,月宗沉積隱藏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啊!

一邊應付著身邊金吾砍來的亂刀,一邊將星陽功連轉幾轉,消去了由劍傷處內侵的陰毒真氣,同時封了傷口周圍幾處穴道,將血止住,隻是體內震蕩的真氣卻讓我吐出一大口血來才將其壓下。這期間臂上又被一個金吾劃出一道刀傷,但相對那兩道劍痕而言,這刀傷便如搔癢了。

回望鄭音三人,他們在我纏花劍下也不好受,鄭音麵色蒼白,嘴角滲出一絲血痕,我絕對想信這一輪交鋒他受的傷比我重,那兩個月宗高手的麵色也是陣紅陣白。隻是可惜了,若非事前消耗過大,真氣不繼,剛才完全可以趁機取了鄭音性命,並突入武氏兄弟身前的。現在我已經無力再發出剛才那樣一擊了。

武氏兄弟開始在身邊眾人的護衛下緩緩後退,同時嘴裏喊道:“逆賊何同,夜闖禁宮,欲圖不軌,罪大惡極,眾兒郎砍中其一刀,刺中其一劍或射中其一箭者賞金千兩,位提兩級,有得其人頭者,賞萬兩金,位提三品。”

重賞之下出勇夫,我不得不承認武重歸這一手確實高明,那些金吾兵和禁衛聽到此話,立即瘋狂的撲上來,我的纏花劍隻得毫不停歇的吞噬著這些普通士兵的生命,但他們仍是不管不顧的向我撲來,消耗著我的力氣。麻煩的是周圍的弓箭手不斷的瞅機會向我放冷箭,尤其那巨弩之箭,每躲開或擋開一支,總要讓我身上多幾道傷痕。試著幾次越起想從空中突圍,卻都被那帶利刃和倒勾的大網與密集的箭雨以及在一邊一眾武功高手的聯合撲擊下被壓回地麵。武重歸一眾人已經退到遠處,我無法再

內力消耗越來越甚,那一條條傷口都不致命,可不斷流走的鮮血卻也正在將我的力氣一點點帶走。我知道周圍有很多月宗的高手正虎視眈眈的等著我被這些普通士兵消耗的精力不支時撲上來撿便宜。便憑著在星星穀訓練出來的堅強意誌力,我的心仍保持著沉靜,注意著場麵上的形勢變化,尋找著任何一個可能讓我突圍而去的空隙。隻是對方的布局十分嚴密,這樣的空隙竟是一直沒有出現。

就在我心間開始升起無力感時,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南邊金吾軍陣突然混亂起來。扭頭看去,隻見十幾騎黑甲騎士正揮舞著長刀從那邊氣勢如虹的衝過來。眾金吾提防不及,防線瞬間便被其衝亂,眾騎向我這方向疾奔而來。我已認出來者是薛進諸兄弟,發出一聲長嘯,告知薛進諸人我的位置,同時全力朝那邊衝去。

“放箭!放箭!弓弩手,擋住他們!”是鄭音在西麵吆喝的聲音。

周圍驚詫的弓箭手立即反應過來,紛紛將手中箭支朝薛進等奔馳的眾騎射去,箭支密集如雨,薛進諸人雖是全身甲胄,卻也擋不住這樣的箭雨,何況身下的馬兒並無防護,立即有好幾騎倒了下去。這時我正好衝到了這邊和薛進等人匯合到了一起。

“公子上馬!”薛進一邊舞刀擋箭,一邊向我大喝道。

眼前又有一個兄弟被射下馬去,那匹身上已中數箭的空馬徑自負痛向我衝來,我忙一撈馬韁縱身躍了上去,勒轉馬頭,纏花劍舞起一團劍芒,連人帶馬一起護住,向南邊衝去。薛進和其它剩餘的三騎緊隨在我身側向回衝。瞬間便又闖入金吾軍陣中,發現前麵一個被射下馬的兄弟正帶著箭傷在抵擋一群金吾的圍攻,我探下身子將握馬韁那隻手伸了出去,想將他一起帶出去,不料我的手剛伸出去,一聲刺穿空氣的尖嘯聲在耳邊響起,那名兄弟已經仆倒在地,背心處一段巨弩之箭的箭羽。

自己人在眼前的慘死,讓我心間升起一股強烈的悲憤之情,卻也無能為力,隻有“駕!”的一聲,繼續加快馬速向前衝。但這時那巨弩之箭的破空聲不斷在身後響起,纏花劍連擋開了兩支射向我背心的巨弩之箭,我的手臂已被震的有些麻木,也就沒能撥開射向馬腹的第三支,**駿馬發出嘶心的悲鳴,順著急奔的慣性向前倒去,將我從馬背上向前甩了出去。

剛一落地便有一群金吾的刀槍和大戟招呼了上來,纏花劍一旋,將其盡數削斷,我卻再次陷入了圍攻之中。一聲馬嘶,薛進奔馳的快馬在我身邊停下,薛進從馬背上躍下來,揮動手中長刀勢若猛虎的替我擋了絕大部分攻擊,同時向我喊道:“公子你快上馬!”

我纏花劍又削飛一個金吾的腦袋,就勢擰身躍上了馬背,又迅捷的兩劍將兩個正向薛進進攻的金吾刺死,伸手揪住了薛進的鎧甲,喝一聲:“走!”便欲將他也提上馬背,卻聽得薛進呃的一聲,我扭頭一看,隻見一股黑血從他嘴裏湧出,而他的胸口處卻透出一個巨弩之箭的箭簇來。

“薛進!”我目眥欲裂的大喊道。同時揮出一劍將兩個撲上來的金吾削的身首異處。

薛進的目光卻已經開始渙散,有些呆滯的轉向我,嘴裏喃聲道:“薛進代眾兄弟謝過公子替我家少主報仇之恩。”說完鼓起餘力,將手中長刀刺入了我胯也駿馬的後臀,那馬吃此巨痛,箭一般向前竄去。

咯的一聲,我手裏已隻剩一片薛進鎧甲上的鐵片,回頭望去,薛進已倒在了眾金吾的亂刀之中,他那十幾名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也全都淹沒於金吾與禁衛軍的刀光戟影中。我心裏的悲憤更加上一份沉痛,眼中已有淚水滲出。仰天一聲悲憤的長嘯,揮劍擋開兩支向我追來的巨弩之箭,甩手將手中那塊鐵片射入了前麵一個手執長戟,欲刺我馬腹的金吾的額頭。纏花再爆出一團劍芒,將一群欺近的金吾吞噬,**之馬終於衝到了包圍圈的外圍,前麵是黑沉沉的夜色。

但就在這時,感覺到幾道淩厲的劍氣從身後向我撲來,我知道一邊那些侍伏待動的高手追上來了。心裏正懷著因薛進眾人之死而來的悲憤,判斷著劍氣的來勢,從馬上旋身而起,向朝我撲來的兩人直迎二去。兩人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轉身迎上,受我身上強大煞氣震懾,目露驚駭,手中長劍已失去勁勢。我纏花劍纏住一人長劍將他往我身前一帶,兜心一腳踢去,正中胸口,胸骨碎裂的咯吱聲中,那人的身子,應該已經是一具屍體向後甩飛而去,將後麵緊跟著撲來的幾名高手的衝勢阻了一阻。而我纏花劍的劍尖已經從我身邊另一個高手的脖子間劃過,我的身子則借著踹那一腳所借之力向後飛速後退。

落到地上時突覺腦袋一陣暈沉,體內也覺氣血翻湧,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方才站穩。我知道今晚我流血過多,身體精力也已經消耗到極限。猛一咬舌尖,噴出一口鮮血來,利用天魔解體**刺激出身上的潛能,全力向黑暗中衝去。

“那裏走?”耳邊聽得炸雷般的喝斥,數道淩厲的劍氣已經逼至頭頂,卻是武重歸身後那兩名一品級的高手趕到了。

現在絕不是和兩人糾纏的時候,後麵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稍一耽誤我就有可能再次陷入剛才那樣的圍攻。是以忙足跟一擰,催動身形劃出一條弧線躲開這兩劍,向前疾射而去,後麵兩人可能也看出我是強弩之末,立即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更後麵還有十幾名月宗高手及大隊金吾和內宮禁衛。

我疾速衝入一條暗巷,巷口一處高牆上突然爆出一大團絢爛的劍芒,向下撲擊而來。我一看那劍芒,不驚反喜,這是雯雯的小劍。果然,那劍芒直向追在我身後的兩人撞去,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兩個月宗的高手相繼向後飛退,雯雯那纖秀的身影也流星般向我這邊退來。“快走!”隨著她這一聲輕喝,我的大手被她嬌膩的小手拉住,兩人一起投入了巷子深處那沉沉夜色中。

穿過兩個裏坊,我和雯雯終於擺脫了追蹤,兩人在一個巷子深處的轉角停了下來,我虛脫的坐到了地上。雯雯跟著蹲下,向我關心的問道:“宗主你沒事吧!你使了天魔解體**?”

我搖搖頭道:“沒事,幸虧你到得及時,身上這全是皮肉傷,沒什麽嚴重的內傷,調養一斷時間就好了。”渾身刀傷箭傷的我早已是個血人,這一陣全力奔逃,不少傷口止住的血又開始向外滲出,尤其腿上被巨弩之箭射穿的那個洞鮮血直往外浸。雯雯心疼的將我的腿抱到她懷裏,封了周圍穴道止住血,從懷裏掏出金創藥撒上,撕下一塊衣襟用心包紮起來。

我撫摸著她的秀發,仰望著黑沉沉的夜空吸入一口清冷夜氣長歎道:“今番我失算了,沒想到韋後會和武三思妥協!可惜了薛進他們!”想及薛進幾兄弟慘死的情景,我心間充滿沉痛。

雯雯不語,包紮完大腿,又去給其它傷口上藥,我突然覺得那兒不對,猛坐直身子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受傷了?”雯雯的脈相確實顯示出身上帶有相當嚴重的內傷。

雯雯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與宗主你這一身傷比起來算不得什麽的,隻是不小心被第五明輝那廝在背上打了一掌。”

“第五明輝?”我疑道。

“宗主和那個芳兒離開後不久,奴便遭到大隊軍士的圍攻,第五明輝和一群應屬月宗的高手向奴偷襲,其中有三個依奴觀察當可列入一品。”雯雯語氣平淡道。

我就想到對方既然在這邊設陷井伏擊我,雯雯那邊肯定也不會被放過。雯雯說得平淡,但第五明輝再加上月宗一向隱在暗處秘而不宣的三個一品高手,還有其它好手及一眾軍士,我可以想見當時情勢的險惡,雯雯經曆的危險恐怕不比我少,難得她身上沒有見到一絲外傷。“唉,你是為了盡快突出重圍趕來救我,才硬受了第五明輝那一掌吧?”我問道。

雯雯沒有反駁,隻是淡淡道:“他們也沒討到好,第五明輝胸口被我劃中一劍,劍氣傷及內腑,這一生都休想複原了,另外三名月宗的秘密高手也是一死一傷。”

我深情的望著雯雯,歎一口氣,將她攬到了懷裏。“月宗隱在暗處的實力真是深不可測,你那兒遇到三個一品級的高手,我在這邊也遇到了四個,都是以前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不過我也廢了兩個,那個鄭音也被我打成了重傷。”我微笑道,接著冷哼一聲,“等咱們養好傷,他武氏今晚施於我們身上的,定要讓他加倍償還。還有韋後的出賣,這所有的一切我都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我狠聲說道。

雯雯忽然抬起頭,“宗主,今晚這事會不會連累到蝶園裏的姐妹?”

我心裏一驚,怎麽把這一茬給忘了,驚道:“不好,武重歸那廝給我定的罪名是夜闖禁宮,欲圖不軌,這個罪是足以誅三族的,不隻蝶園,連謝家,沈家,淮幫和黑風教都會受到連累。”我說著騰的站起身來,“我們必須馬上離京,趕在武氏月宗之前將蝶園裏錦婕她們全都轉移到星星穀,同時也要盡快通知謝沈關崔四家及早做準備。”

兩人正舉步欲行,忽聽得有雜亂的腳步聲,馬蹄聲響起,顯示有大隊人馬正朝這邊湧過來,而且對方的目的性很強,似乎知道我和雯雯所處的位置。

喧嘩聲中傳出的一聲聲犬吠讓我明白了怎麽回事,和雯雯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今晚的危險還遠遠沒有過去。

我一咬牙,喝道:“走!”拉起她的手向聲音相反的方向疾速奔躍而去。奔過幾條街道,剛要從一條巷子裏衝出去,卻聽得前麵街道上也傳來馬蹄聲和狗叫聲。我和雯雯忙又退回到了巷子裏。

現在已經全城宵禁,對方有靈犬帶路,很快就會找到我們。正自著急,黑暗中忽然飄出兩道身影,雯雯手裏小劍騰的化為一團劍芒向兩人罩去,我的纏花劍也緊跟而上,我們知道現在這情形必須速戰速決,盡快將對手解決,不能讓其纏上,否則後麵大隊人馬跟上來,我們想再脫身就難了。

“何公子住手,我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來接公子的。”兩人一邊揮劍抵擋,一邊急忙低喝道。

我和雯雯攸的退了下來,我這才看清來的是兩個高瘦的灰衣人,在剿滅荷花教一役中,兩人跟於太平公主身側,我曾與兩人有過一麵之緣。

“公主讓我兄弟來接何公子!”其中一個喘息著說道,兩人應付我和雯雯那瞬間疾攻應付的相當吃力,這會兒都臉上猶有餘悸。他們還真得慶幸他們開口快,否則這會兒兩人至少有一個得斃命於我和雯雯劍下,不過我和雯雯剛才也是有苦自己知,這兩人若真是武氏的人,以他們的實力,已近強弩之末的我和雯雯縱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掉他們,我們兩人接下來恐怕也沒有能力繼續逃亡了。

兩人收劍加鞘,我和雯雯一起在鬆了口氣,劍把倒轉,將劍身貼到了臂上。一個灰衣人道:“跟我們來!”兩人率先向前奔去,我和雯雯忙跟上。

這兒不是太平公主府,而隻是一處民宅,但太平公主確實在這兒,他的身邊竟還有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人,那個張說常向我誇獎的臨淄王李隆基。

“唉,讓你帶小蝶和你的女人們歸隱,你卻非要自己跑到這是非之地,弄成今天這局麵,何苦來著?”太平公主看到渾身浴血的我,歎息著說道。李隆基站在她身後,朝我友好的微笑了一下。

我向太平公主一揖,“今番是林生莽撞了,還請姨媽幫忙解此危局。”我次從小蝶那兒叫了她姨媽。

太平公主望著我苦笑搖頭,“解局?你已經陷了進去,要解此局談何容易,夜闖禁宮,欲圖謀逆,你明白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罪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