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聖旨還沒有下,宮中傳言不斷。

皇後的去留依舊是個迷。

婉秀進宮了,在鳳來宮,拉著寧語淳在一盆牡丹花前站著,婉秀折斷一朵紅色牡丹花,插在她頭發上。

“女兒,以前的你雖然傻,可是無時無刻都帶著笑容,你是打心眼裏開心,娘多希望你一直開心下去,不要像現在這樣,娘無能,一生隻會相夫教子,什麽也不會,可是經曆了這麽多年,娘倒有些心德。”

“娘請說。”寧語淳一直以為娘是足不出戶的古代婦人,現在聽她的話,不像。

“娘生下你,你長到七八歲,我們便發現你有些癡傻,當時娘也受不了這個打擊,一度不願見人,所以,冷落了身邊所有人,也是在那時候,我竟發現你爹有對不起我的事,我真的想過死,當娘看到你被人欺負,好多人都在笑話咱們,我不甘心,為什麽我要活在自己的痛苦裏,讓別人在茶餘飯後當笑話說呢。所以,我開始帶著你到處玩,竟也變得開心起來,因為你從八歲到十八歲,一直那麽純真。”

寧語淳想了想,“娘,你是想告訴女兒,痛苦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把自己埋了起來,別人越是笑我命運不堪,我越是要活的開心給他們看。”仿佛領悟真諦一樣,開了竅。

婉秀點點頭,摸著她頭上的牡丹:“淳兒,就像這朵牡丹的活法一樣,也許女人命薄如紙,但該開的絢爛時就奪目璀璨。”

“女兒明白了,多謝娘。”寧語淳抱住婉秀,不知怎的,還是流下淚來,但心裏坦然好多。

安卉和紅繞在門口看到,兩人相視一笑,請夫人來,果然起了作用。

午膳過後,芙蓉鏡前。

寧語淳輕掃娥眉,櫻唇不染而朱,一張臉,國色天香,渾然天成。

安卉問:“皇上喪母,還是給皇後梳個簡單的發式,一隻白玉釵,樸質無華,更顯娘娘麗質。”

紅繞整理著她身上的衣服,“水碧色的白玉蘭散花裙也讓別人挑不出毛病來。”

寧語淳望著鏡中的自己,淡淡一笑,“都說女為悅已者容,我偏偏不是。”

“皇後想開了就好,人就是活給自己的。”安卉再添一句勸。

“聖旨怎麽還沒下,安卉,你去打聽一下。”

安卉說:“皇後著急問做什麽,皇上也許改變主意了。”

“你聽說了什麽?”

“太後瘋病越來越重了,尤其是聽說無鏡夫人一直活著的事。太妃似乎找過皇上,問過他生母的事,誰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

寧語淳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下午,宮中聽聞一件事,震驚了。

納雪國皇帝柴晏歌親自拜訪契國,事前未告知,現在皇家儀仗已進京城了。

“豈有此理!”步傾灃在朝堂之上聽了這件事,非常憤怒。

左相道:“皇上,納雪國皇帝再登帝位,還不是靠契國協助才有今天,可現在突然來訪,不知是否為這幾日宮中傳言的事。”

“是啊,聽聞皇上要將皇後送給納雪國,這於禮不合,皇上當日是否隻是一句氣話?”驃騎大將軍也擔憂非常。

步傾灃從龍椅上坐起來,紫色朝服的金龍閃爍銳光,勢不可擋,令文武百官有種窒息的威嚴。

“朕……那天所說……”步傾灃剛要解釋,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民女寧語淳參見皇上。”寧語淳行禮後,大氣凜然的站在門檻外。

朝堂女子不可進,她不失規矩的站在門外,迎風而立,倒令人發覺她是個多麽剛毅果決的女子。

民女?步傾灃察覺她自稱民女,真的要和自己斷決關係了?

步傾灃步下台階,走到大殿中央,與她數步之遙,問:“你來做什麽。”

“請皇上將民女送到城外,交給納雪國皇帝,阻止他進宮麵聖,不請自來,還未提前敬帖告知,分明無視契國皇朝,皇上大可不必理會和接見他們,以免給他聲勢。”

“你就這樣願意去納雪國?你還未被廢後,還是……契國的後宮之主。”步頃灃分不明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想把她怎樣,一切糾結於心,這幾日已令他心神疲累。

“民女有罪,想為皇上做一切能做的事彌補大錯,無怨。”寧語淳再次跪下,請求他成全。

步傾灃邁前一步,又忽然止步,他幾乎忘記兩邊的大臣還在,似乎這裏隻有他和寧語淳。

“如果我將你送到他手上,也是失了契國的天威,隨了他的意。”

大臣們一聽,眼神亂竄,因為第一次聽到皇上竟然不自稱朕。

也都敬佩皇後的大義凜然,自願犧牲。

雖然皇上與皇後的矛盾他們隻是道聽途說,真相未知,可是,即使這樣,皇上剛才的話,意思已很明顯了。

步傾灃背過身,丟下一句:“退朝吧。”

大臣跪別聖上,依次退出大殿。

寧語淳還在門外跪著,烈日高照,像要把我烤焦似的。

廣陵殿

李方進來,“皇上,皇後還跪在那裏不肯走,還有,納雪國皇帝已到宮門口了。”

“讓驃騎大將軍朗憲去迎接,告訴納雪的皇帝,兩國造訪,不可帶兵卒進宮,隻讓侍候他的宮人隨行。”

“是。那……皇後呢。”

“她要跪,就跪吧。”心中隱隱有個聲音,即使她受罪,也不想有把她交給柴晏歌。

隻是柴晏歌來不就是談這件事麽,他一定要找一個有利的借口推掉。

他到寢宮內,麵對著無鏡夫人,也就是何秋水的靈位。

“娘,兒子是不是很自私,她是害死娘的女人,我竟然還是不舍得讓她離開我身邊,現在的我,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辦了,是愛還是恨,都分不清了。”

他更覺得對不起何秋水,無論是何秋水,還是寧語淳,兩邊的事都令他在剮自己心口的肉。

柴晏歌身穿黑色金絲線長袍,氣勢已非從前,玉冠上的明珠璀璨,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