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攔馬

百官們停步在皇陵前,抬棺的侍衛等著他一聲令下就把棺材抬進皇陵下葬,他張了張口,那句入葬的話怎麽都喊不出來。

關禮上前,勸他:“大人還是趕緊下令吧,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這雨眼看著越下越大,百官們都沒打傘,到時候再都淋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他看著身後那些跟著的百官,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笑意,他們都在高興著她的死去,沒有人為她真的難過,沒有人……

不知為何,他就是不願意下令,想著,若是這些人都給她陪葬多好,若是這些人都陪著她,黃泉路上她才不會覺得孤獨吧。

關禮還在催他,天邊炸雷震的人耳朵疼,他知她最怕打雷,剛開口準備讓人把棺槨抬進去,第二道炸雷就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棺槨上,將棺槨炸成了碎片。

獨留下棺槨裏的那個人一身茜素紅的宮裙,頭上簪著十二支雀簪安安靜靜的躺在漫天大雨中。

緊接著,他見到她似是動了手指,心上被撕破的那個大口子,慢慢愈合,他疾步走過去,然後便看見她睜開了眼睛,很虛弱,卻衝著他笑了笑。

沒有人知道那時他有多開心,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來,顧不得她滿身的泥水弄髒自己的白衣,那一刻,他想的是,這個人是他要帶在身邊,再不會放開。

雖然後麵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喜歡的人換了容貌,但那種讓他一眼心動的感覺還在,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老天爺都安排好了,才讓他在宮裏第一眼看見她,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側首看著騎著馬陪在身邊的人,陸之軒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她還和以前沒什麽變化,憂的也是她還和以前沒什麽變化。

自己都能看出來她的不同,那些把眼睛放在她身上的人,早晚也能發現她的變化,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想來想去,還是要在別人沒把她和宋瑤聯想在一起之前,把她帶離開皇宮才行,要想讓她離開皇宮,就要讓她覺得那裏不需要她也行。

所以,昨天宋璋讓他去邊關的時候,雖然很不舍,但他還是答應去了,目的就是希望這次能解決一些隱患,早日讓天啟穩固,這樣自己就能帶她離開了。

不知道陸之軒在想什麽,看著近在眼前的十裏亭,她勒停馬,看向了他:“我就送你到這兒,我瞧這天怕是要有一場大雨,你自己小心些,就近找個小鎮先住一晚,再急也要照顧好自己。”

她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活了這麽多年,她都是這樣說話,包括對宋璋也是一樣。

也是了解她的性格,陸之軒笑道:“好。”

宋肆意又道:“走也不說帶幾個人跟著,路上遇到什麽事怎麽辦?此次去邊關,不定多少人在盯著你,你萬事小心。”

“好。”

“還有,邊城那邊的新知府我估摸著也早被葉澤收買了,你去了之後要多留意他,我怕你到了他的地盤他會給你下黑手。”

陸之軒忍不住笑了起來:“知道了,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還有……”還有什麽呢?她一時語塞,還有挺多的,都說了估計要說到天黑了,怕耽誤他的行程,她搖了搖頭,“沒有了,總之,你多加小心。”

陸之軒點頭:“我會的,你也是,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就娶你。”

宋肆意垂了頭:“嗯,我等你。”

倆人都是知輕重的人,並未細言就分別了。

回去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小雨,細細的雨絲淋在身上祛除了不少的熱意,夏天的雨都是又急又大,小雨絲過後就該是大雨了。

宋肆意回頭看去,官道盡頭什麽都沒有,她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陸之軒能不能在大雨前趕到下個城鎮,都怪自己剛才話有點多耽擱了時間。

可不管多擔心,她都不可能追過去,還是緊著點趕回城裏吧,不然挨淋的就是自己了。

一鞭子甩在馬臀上,馬兒疾奔起來,雨絲打在臉上有些微的疼痛,一路奔到城門口才減緩了速度,大雨便在這時傾盆而下。

城門口站著個人,一身華裙戴著幃帽,來往躲雨的人從女子身邊經過都會停步看上一眼,她隻是靜靜站著,直到騎著馬的人兒停在城門口。

宋肆意看向她,沒有下馬,而是策著馬悠悠的到她麵前,輕笑:“你站在這兒不會是為了等我吧?”

女子掀開幃帽,秀眉緊擰:“宋肆意,我問你,你把慕寒弄哪裏去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他,有人說,他失蹤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你。”

宋肆意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在找他,沉魚,如果你來這兒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的話,那麽這就是我的答案。”

言罷,她夾了下馬肚準備冒雨走,宋沉魚攔到馬前,麵上現糾結之色,宋肆意覺得她應該是有什麽話想說,就停在那兒等著她做好心理鬥爭之後說出想說的話。

城門有三三兩兩躲雨的人,宋肆意騎在馬上特別顯眼,已經有不少人看著她在小聲交談著,都城認識她的人不多,就是大臣們也多的是不認識她的。

那些人不認識她,但大都認識宋沉魚,此刻見宋沉魚攔在馬前,而她騎著馬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免讓人猜測起她的身份。

她覺得自己不是個低調的人,但也不願讓人這樣議論,隻能微微彎了腰看著還沒有開口打算的宋沉魚,輕聲道:“如果還沒想好的話,就跟我一起到宮裏再說吧。”

然後伸出了手給宋沉魚,意思是讓她上馬,不管是不是真有什麽事,現在都太適合說,還是回宮再說比較好。

宋沉魚隻猶豫了一瞬,就將手遞給了她,不顧外麵還下著大雨,她策馬奔進雨幕,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漫天的大雨,剛出來就淋的渾身濕透,因為戴著幃帽不方便,宋沉魚上馬後就將幃帽摘了下來。

這會兒在雨裏疾馳,衣衫濕透,頭發也濕透了,臉上的妝也花的不像樣,她緊緊抱著宋肆意的腰,不敢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