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宋璋的心聲

你要麒麟玉,他給了,你要皇位,他給了,你要他離開都城,他同意了,你希望這世上再沒有長安王宋清這個人,他就給你一個理由當這人死了,現在,你還想要什麽呢?

人呐,可以貪,但不能太貪,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貪了容易適得其反。

宋璋笑了一下:“一夜時間銷聲匿跡,你說他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躲過孤的那些暗衛呢?還是說,這背後有人幫他?陸卿啊,孤不是計較太多,孤隻是不想再經曆一次宮亂,你可懂?”

一個人成為刺紮在另一個人心頭上十多年,即便現在拔出了,傷口也早已經形成了,那被刺紮出的小口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複原的。

宋清就像那根刺,紮在宋璋的心上太久,久得即便拔掉也會覺得時不時疼一下,因此,就算宋清把麒麟玉交了出來,又自願消失在都城,他心裏還是覺得不安寧。

加上宋清消失的太快,一點蹤跡也沒留下,讓他不免懷疑宋清手上是不是還有什麽勢力,不然怎麽可能消失的這麽快。

而他派出去的暗衛至今一點消息也沒查到,要麽是宋清本事大,要麽是有人在背後故意阻攔他的暗衛。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他喜歡的。

陸之軒太了解帝王的心,他從拜宋清為師開始,所學除了縱橫之術就是猜測帝王之心,一個臣子,若連君王的心思都不知道,那就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說的臣不太明白,長安王是死是活有那麽重要嗎?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帝王,再沒人能質疑,這不就夠了嗎?”

沒有麒麟玉的時候,你覺得人家會嘲笑你這皇位來的不正,現在麒麟玉已經有了,金吾衛全部聽你號令,帝位已然是名副其實,你還在害怕什麽?

有時候,不是別人將你逼進死胡同,是你自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啊。

雪花越飄越大,宋璋身上披了大氅還好,可陸之軒隻穿了紫色的長袍,看起來整個人身材欣長,寬肩窄腰端的是玉樹臨風,在這漫天的大雪中顯得單薄的發冷。

宋璋回頭看著他,以前覺得他身上有種氣質和宋清很像,但現在看來,這明明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如果說宋清是塊溫潤的軟玉,那麽陸之軒就是終年不化的冰雪,倆人從無相似之處,尤其在服侍也換了之後。

他看著陸之軒略顯單薄的衣袍,笑了笑:“陸卿冷嗎?”

陸之軒搖頭:“不冷。”

宋璋就扭回頭繼續往前走著,閑嘮家常一樣:“孤以前最喜歡在這樣的雪天堆雪人,每到這時,皇姐總是會十分憐惜的問孤冷不冷,你猜孤是怎麽回答的?”

“……不冷?”按照那時宋璋的想法,為了怕被勒令禁止玩雪,應該是再冷也會說不冷的吧。

不料宋璋卻道:“不是,孤每次說的都是冷,其實小孩子活力旺盛又怎麽可能會覺得冷,但是孤就是表現出自己冷的樣子。

因為這樣的話,皇姐就會過來幫孤暖手,她的手沒比孤的暖多少,可還是會把孤的手攏在手心,小心的嗬著氣暖著,每到那個時候,孤就覺得她是把孤放在心上疼著的。”

說起往事,宋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發自真心的笑來,恐怕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人之初性本善,童稚時的孩子,腦子裏還沒有那麽多的彎彎道道,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後來的生活所給予的東西。

而那時的宋璋,也許已經在爹不疼娘不愛的生活裏,首先明白了怎麽去爭寵,半大的孩子,已經知道怎麽說怎麽做可以惹人心疼,甚至知道怎麽去挑撥離間了。

他享受著自己通過動腦子所換來的一切,因為他的計謀,所以宋瑤和宋圭的感情從小就不是很好,因為他的挑撥,所以宋瑤沒有相信宋清。

從小到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類似的事情,他那麽小就知道什麽叫陰謀論,所以他是勝者。

陸之軒走在後麵,聽著腳下的吱呀聲和著宋璋的聲音,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有細小一點的雪花落進他的衣襟,頃刻間化成水涼的人忍不住打個冷顫。

也許眼前這人得到了一切想得到的東西,可那又怎麽樣?那不過是用童稚和年少所有的快樂時光所換來的,細究起來也不過是可憐的人。

心裏是這麽想的,麵上卻不能這麽說,陸之軒道:“公主她一直都是真心實意待你,她是真的把你當弟弟看待,這份親情摻不得假。”

無論何時,他都會下意識的維護著宋肆意,再說他說的這些也都是實話,不管宋璋這麽看待這份親情,在宋肆意那裏,她是無比的在乎這份親情。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拚命珍惜的東西,也許旁人一點也不在意,然後你的在乎在旁人眼中就會變得很可笑。

宋璋道:“你覺得皇家有親情嗎?所有人都在埋怨孤心狠手辣,怎就沒人想過,若是孤這次信了三哥,那麽死的人就會是孤,孤不過是自保,又有什麽錯?”

他的聲音很輕,和這雪花一樣輕,飄進陸之軒的耳朵裏帶著股埋怨的意思,他在埋怨誰?宋肆意嗎?

可這又關宋肆意什麽事?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個局中局,宋勉自以為掌控全場,其實從一開始宋璋就沒信過他,因此即使沒有宋肆意,宋璋也能贏下這一局。

隻不過,在陸之軒看來,這一局贏的並不好看,“三王爺沒想真對你下手,那安神湯裏的毒我讓太醫查過,隻是一些能人昏睡的東西,根本就要不了命,即使肆肆不換那個湯,你也不會有事。

可你將計就計,將那碗湯全部倒進袖中,其實,皇上,你從一開始就對三王爺動了殺心,隻是需要一個借口讓你去光明正大的殺了三王爺罷了,又何必說那麽多別的呢。”

這話說的可不大好聽,前麵的宋璋驟然停下了腳步,而後緩緩回神看向低眉順眼的陸之軒,好像方才那些話不是他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