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道:“你還打算活著出去?”

黑衣蒙麵人道:“一諾千金,我料四先生必不會殺我!”

書生道:“可還有你那老主人!”

黑衣蒙麵人笑道:“他老人家總會給我個稟報機會!”

書生道:“舍命以報,難得的赤膽忠心!”

黑衣蒙麵人道:“那是四先生誇獎,能死在老主人手下,該是我的榮寵!”

書生淡淡笑道:“恐怕你那老主人,沒打算讓你出去!”

黑衣蒙麵人道:“怎麽?”

書生抬手後揚,道:“石門已經關閉了!”

黑衣蒙麵人目中寒芒一閃,道:“四先生已經知道了!”

書生道:“我是根據諸多事實推測的!”

黑衣蒙麵人道:“什麽事實?”

書生道:“你先告訴我,石門關閉了沒有?”

黑衣蒙麵人道:“關閉了!”

書生目光深注,道:“你知道?”

黑衣蒙麵人猛悟失言,隻得硬起頭皮:“我知道!”

書生道:“那你還打算出去?”

黑衣蒙麵人身形一震,笑道:“我在這兒也有辦法跟老主人說話!”

書生道:“什麽辦法?”

黑衣蒙麵人笑道:“難道我都要告訴四先生?”

書生道;“自無必要,不過,您別忘了,你是當著‘百巧先生’說話!”

不錯,當著這位巧匠,他該騙不了人!

無如,黑衣蒙麵人他有說辭,益顯狡猾,嘿嘿笑道:“這地道,可不是‘百巧先生’親自動的手,有些事,他未必知道,對他這位外人,也應該瞞瞞。”

機密事,自己人都瞞了,何況外人?這是絕對有可能!書生淡笑不語!

黑衣蒙麵人卻目光深注,又道:“四先生,現在可以談談四先生所根據的那諸多事實了吧?”

書生淡淡一笑道:“你要我由什麽時候說起?”

黑衣蒙麵人道:“越早越好。”

那還能從盤古開天說起?

書生笑了笑,道:“謀定而後動,打從萬家香醬園裝車送貨起,一切都是有計劃的,你那位老主人,委實既高明又狠毒。”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以為料對了?”

書生道:“那是當然!”

黑衣蒙麵人道,“隻怕四先生料錯了。”

書生道:“怎見得?”

黑衣蒙麵人道:“要是有計劃的陰謀,‘汴梁世家’就不會白白損失幾個人了。”

書生淡淡笑道:“我兩兄弟,難道抵不過那幾個?該很劃得來。”

黑衣蒙麵人笑了笑,笑得很不自然:“劃得來,太劃得來了。”

書生道:“這是第一步,那第二步,該是突然使用‘百巧先生’在暗器方麵的三大傑作之一那‘奪命七巧神鬼愁’了!”

黑衣蒙麵人道:“這也是陰謀?”

書生道:“‘奪命七巧神鬼愁’,出現在‘汴梁世家’人手中,誰要不會連想到‘百巧先生’也在‘汴粱世家’,那該是天下一等傻了………”

笑了笑,接道:“以‘奪命七巧神鬼愁’顯露‘百巧先生’蹤跡,然後再以‘百巧先生’引誘我兄弟來‘汴梁世家’上鉤落阱,你說這叫什麽?”

黑衣蒙麵人目中異采一閃,幹笑兩聲,沒說話。

書生挑了挑眉,道:“這是第二步,那第三步該落在井太玄四人身上了。”

黑衣蒙麵人道:“他四人如何?”

書生道:“他四人故作心虛,使人更認為‘百巧先生’落在‘汴梁世家’!”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錯了,他四人被行裏除名,可是真的!”

書生淡笑說道:“是麽?”

黑衣蒙麵人道:“焉敢欺四先生?”

書生道:“那麽,他四人現在何處?”

黑衣蒙麵人嘿嘿笑道:“怎麽說他四人也在行裏多年,眼見他四人傷在四位掌下,‘汴梁世家’總不能坐視不顧,見死不救!”

書生笑了笑,道:“‘汴梁世家’有這麽慈悲善心麽?”

黑衣蒙麵人笑道:“人心總是肉做的!”

書生淡然笑道:“那要看是怎麽樣的人了!”

黑衣蒙麵人道:“既是人,都該一樣!”

書生道:“人要都一樣,就沒什麽善惡正邪之分了!”

黑衣蒙麵人幹笑說道:“四先生高才,我自歎不如!”

書生淡淡說道;“你說得好,事實勝過雄辯,且答我一句,就算他四人已被除名,‘汴梁世家’的行規,有這麽任人走路的麽?”

黑衣蒙麵人默然不語,但旋又笑道:“這算得是第三步吧。我洗耳恭聽四先生這第四步!”

書生道:“第四步是一出更高明的假戲,先讓那穿青衫的裝模做樣一番,然後由你假扮冒充你那老主人出麵打賭!”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明鑒,這賭可是真的!”

書生道:“賭是真不假,但在人不在眼。”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錯了,假如我不是無意中碰了假山四先生要沒發現假山下另有隱密地道,四先生輸的是眼不是人!”

書生道:“這有兩說!”

黑衣蒙麵人道:“那兩說?”

書生道:“假如你沒碰假山,我沒有發現假山下另有隱密地道,我是輸眼不輸人,但,試問,—旦眼瞎殘廢,那跟輸人有什麽兩樣。”

黑衣蒙麵人目中寒芒一閃,嘿嘿笑道:“第二說呢?”

書生雙眉—挑,道:“你是有意碰假山,而非無意!”

黑衣蒙麵人身形一震,趁勢大笑:“四先生怎麽說?”

書生道:“你聽得清清楚楚,何必多此一問!”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這地道,可是‘汴梁世家’一大機密!”

書生道:“—大機密如何?”

黑衣蒙麵人道:“誰肯有意把機密告人?”

書生道:“舍了機密,換我兄弟,該很劃得來,再說,要不是這—大機密,也騙不了我兄弟走下地道!”

黑衣蒙麵人未置辯,嘿嘿笑道:“然後呢?”

書生道:“二先生去過‘朱仙鎮’,挑了你‘朱仙鎮’兩處分支,那秦得海既然漏網逃來開封,他絕沒有不向主子稟報的道理,他也不敢,明知二先生知道這地道中另外辟有密室,而讓我兄弟自己找出,自己找的,當然便不會動疑………”

黑衣蒙麵人突然笑道:“四先生,我要插一句嘴!”

書生道:“說!”

黑衣蒙麵人道:“那可不能算二位自己找到的。”

書生道:“我明白,那是另一回事兒………”

話落,目中突然閃過一絲異采,改口接道:“既然我兄弟不會動疑,自然便毫不猶豫地進了這間石室!”

黑衣蒙麵人道:“然後呢?”

書牛道:“然後見著了‘百巧先生’,我兄弟也算掉進了陷阱最深處。”

黑衣蒙麵人目中異采連閃,便道:“看來,四先生是真全明白了!”

書生道:“不錯,是真全明白了。”

黑衣蒙麵人道:“四先生是什麽時候明白的?”

書生道:“要早明白還會進來麽?”

黑衣蒙麵人笑了,笑的好不得意:“說得是,來不及了!”

書生道:“可也更堅定了你那老主人殺我之心!”

黑衣蒙麵人大笑說道:“一點不錯,正是如此!”

書生笑了笑道:“別太高興。”

黑衣蒙麵人道:“怎麽?”

書生道:“這兒不隻是我兄弟跟‘百巧先生’三人。”

黑衣蒙麵人道:“還有我。”

書生道:“你明白就好。”

黑衣蒙麵人嘿嘿笑道:“四先生是忘了我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書生道:“說得話太多,我記不得是那一句了!”

黑衣蒙麵人道:“要我再說一遍麽?”

書生道:“說不說在你!”

黑衣蒙麵人道:“我想說!”

書生道:“那麽,你說!”

黑衣蒙麵人笑道:“能有二位陪著,怎麽也值得,更光采。”

書生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適時,獨孤承突然說道:“四弟,這可是真的?”

書生點了點頭!

獨孤承須發微顫,道:“四弟,我多年不見天日,慣了,死也不足惜……”

書生淡淡說道:“恩兄,這樣,我兄弟也難報萬—。”

獨孤承道:“四弟要讓我死而難安。”

書生道:“恩兄不該說這種話,彼此可是生死交情。”

獨孤承道:“生死交情也不能………”

書生截口說道:“古來舍命全交的,有得是!”

獨孤承身形—陣輕顫,道:“四弟……”

書生道:“恩兄,你可還要這幾個朋友?”

獨孤承身形帶顫,鳳目中淚光湧現,默然不語!

黑衣蒙麵人突然笑道:“四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書生道:“用不著客氣,說!”

黑衣蒙麵人一舉左腕,笑道:“現在該不怕我跑了!”

書生淡笑說道:“你不說我倒忘了!”

轉注算卦的,笑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二哥。偏勞—下!”

算卦的一聲不響,伸手解開了絲帶!

黑衣蒙麵人摸摸左腕,搖頭笑道:“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綁著,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話鋒微頓,抬眼笑道:“怎麽說我忝為主人,主人讓客人站了大半天,那是失禮,三位,請裏間坐坐如何?”

都沒動,書生目光轉注,淡淡說道:“看不出你還有高人一等的鎮定功夫!”

黑衣蒙麵人嘿嘿笑道:“那是四先生誇獎,人到臨死都會這樣,其實,不鎮定又能如何?驚慌喚叫又不能把門叫開!”

話不錯,人也夠豪邁灑脫!

書生淡淡—笑,道:“是麽?”

黑衣蒙麵人身形微震,笑道:“難不成,四先生還怕我跑了?”

書生道:“那可很難說!”

黑衣蒙麵人笑了笑,道:“別說我了,就是四先生,今生也別想出去這地道一步,再說,這地道中的暗門設置,‘百巧先生’也了若指掌………”

書生截口說道:“你不是說,這地道,雖是‘百巧先生’設計,但不是他親手建的,有些事,連他也不知道麽?”

黑衣蒙麵人目中寒芒一閃,嘿嘿笑道:“四先生記得好清楚……”

頓了頓,接道:“那麽,就請四先生緊緊地靠近我身邊,如果四先生還不放心,不妨仍請二先生把我綁起來!”

算卦的冷哼一聲,道:“你怕我不綁?”

探懷就要取絲帶!

黑衣蒙麵人一驚,適時書生擺了手:“不用激我,聞人俊向來說—句,算一句,既已點頭答應,就沒有再綁上去的道理。”

黑衣蒙麵人目中飛閃一絲詭異喜色,笑道:“還是四先生大方,那麽,四先生是信得過我了?”

書生道:“我沒有那麽說!”

黑衣蒙麵人—怔,道:“那……”

書生淡然截口道:“那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黑衣蒙麵人一笑說道:“說得是,請!”

話落,舉手肅客,一付瀟灑、泰然狀!

算卦的要舉步,書生突然伸手一攔,道:“強賓不壓主,二哥,讓他先走!”

黑衣蒙麵人目中異采飛閃,大笑說道,“好,好,好,畢竟四先生謹慎周密,老謀深算,我先走就先走,那麽,三位,恕我失禮了!”

舉手一拱,身形突起,閃電般疾撲入室!

書生一震,倏揚朗笑:“閣下何如此匆忙?且候我一步。”

身行疾閃,跟著撲進室內!

黑衣蒙麵人卻一聲詭笑:“生死交關,那能多等?恕我先走—步了!”

撲勢忽折,身形左閃,疾撲室左垂幔。

適時書生,如影隨形,已然跟至,出手如電,五指似鉤,飛攫黑衣蒙麵人,黑衫後領!

黑衣蒙麵人嘿嘿怪笑,頭一低,堪堪避過書生一指,一閃鑽進垂幔之後,應變之快,駭人聽聞。

書生一驚,五指猛抖一落!

垂幔後傳來悶哼,跟著“嘶!”地一聲!

書生手裏多了一角黑衫下擺!

算卦的冷哼一聲,要命“烏指環”,脫手便要打出!

適時,獨孤承突然跨前一步,無巧不巧擋在算卦的身前,須發暴張,威態懾人,倏揚沉喝:“四弟,閃開!”

書生身形一側,獨孤承雙腕猛抖!

忽聽砰然一聲大震,石室為之微幌,垂幔為之狂飄!

這一飄,垂幔之後,震得清清楚楚,是石室一角,石壁一片,那裏還有黑衣蒙麵人半絲人影?

書生臉色一變,默然不語!

算卦的跟獨孤承也都作聲不得!

半晌,書生目閃寒芒,陡挑雙眉,冷哼說道:“好狡猾的東西,原來這垂幔之後另有暗門,怪不得………”

神色忽地一黯,抱頭苦笑,接道:“二哥,這回咱們不但栽了,而且栽得很慘!”

算卦的既羞且怒,心裏也夠難過的,勉強笑了笑道:“四弟,算了,一嘍羅角色,留下他也沒大用………”

“嘍羅角色”書生自嘲冷笑,抬頭說道:“咱們都走眼了。”

算卦的一怔,瞪目說道:“四弟,怎麽說?”

書生唇邊浮現一絲極為勉強的笑意,突做驚人之語:“此人確是‘汴梁世家’的那老主人!”

獨孤承目中飛掠異采,沒說話!

算卦的神情大震,雙目暴睜,道:“四弟,此語當真?”

書生道:“難道我還會騙二哥?”

刹那間,算卦的臉色好難看,好怕人:“四弟,何以見得?”

書生苦笑說道:“二哥沒見他那位晚生高絕身法不能在我火龍身法及擒龍手下脫逃的,放眼天下,有幾個?”

不過三數人,連算卦的、老駝子跟皇甫敬這三位稱奇宇內,威震武林的師兄都自認難以幸免。

算卦的臉色一片煞白,沒說話!

“還有………”書生接著說道:“他那極其高明,猶高過你我的心智………”

算卦的淡淡說道:“這又怎麽說?”

書生苦笑說道:“先前他一再自認是那老主人,造成了我的錯覺,使我直認他不過一個嘍羅角色犧牲的,減低了對他的防範……”

算卦的道:“還有呢?”

書生道:“還有他適才欲進故退,先讓你我入室結果使我留心了後路,忽略了前方,根本沒想到這室中另有暗門。”

算卦的沒答禮,轉望獨孤承道:“恩兄!”

獨孤承麵現羞愧之色,老臉抽搐,苦笑不語!

書生一旁說道:“別問恩兄,二哥難道沒聽他說?此地道之原圖,雖是恩兄所設計,但卻不是恩兄親手建的地道,有些事,連恩兄也不知道,如今看來是一點不錯,他們在這地道中另外做?手腳。”

算卦的略一沉吟,道:“這麽說來,他跟‘萬家香’前現身那個,是同一人。”

書生點頭說道:“不錯。”

算卦的道:“四弟不是聽出話聲不對麽?”

書生道:“二哥呢?”

算卦的道:“我也覺得話聲不對。”

“這就是嘍!”書生道:“此人極工心計,他改變了聲音,連跟他見過多次麵的恩兄都被他瞞過,何況我僅跟他見過一麵?”

算卦的沉吟說道:“改變聲音,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書生截口說道:“二哥糊塗一時,難道他不能有‘變音丸’一類的藥物?”

算卦的默然不語,良久才道:“這麽說來,咱們真走眼了!”

書生苦笑說道:“所以我說咱們這次栽得慘重!”

算卦的突然笑了道:“那麽,四弟,如今怎麽辦?”

書生淡然說道:“隻好坐在這兒等死了!”

算卦的道:“別忘了還有恩兄在!”

書生道:“二哥也別忘了,有些事連恩兄也不知道!”

算卦的笑了笑,沒說話,安得泰然地坐了下去。

獨孤承白眉微挑,剛要說話!

驀地裏,石室頂傳來—聲陰陰輕笑:“看來,如今四先生才是全明白了!”

算卦的勃然色變,霍地站起,但刹那間又恢複冷靜,坐了下去,獨孤承不愧一代奇人,更冷靜得出奇!

書生目中星采一閃,淡笑說道:“是你?”

室頂那人道:“回四先生的話,是我。”

書生道:“汴梁世家的老主人?”

室頂那人道:“不敢,正是老朽。”

書生道:“你早該說話了。”

室頂那人道:“總不能不多聽一會兒。”

書生道:“聽什麽?”

室頂那人道:“聽三位的談話。”

書生道:“都聽見了?”

室頂那人道:“悉入耳中,不然我怎知四先生全明白了?”

書生道:“我是全明白了。”

室頂那人道:“可惜!”

書生道:“可惜太晚了。”

室頂那人道:“不錯,一著後人,全盤俱墨。”

書生道:“我不認為是一敗塗地,不可收拾。”

室頂那人道:“而事實上,三位今生恐怕無法生出這地道一步。”

書生道:“是麽?”

室頂那人道:“何須問我?四先生心中雪亮。”

書生笑了笑,沒說話!

室頂那人頓了頓,又道:“其實,四先生還不是真正完全明了。”

書生揚眉淡笑道:“是麽?”

室頂那人道:“四先生不信?”

書生道:“我不信,但事實上又不容我不信!”

室頂那人道:“我不懂,四先生這話何解?”

書生道:“你心智太高,高的怕人,能使人中計於不知不覺中!”

室頂那人吃吃笑道:“能得四先生輕許,何幸如之,雖死無憾!”

書生道:“我不會亂恭維人,我說得是實話!”

室頂那人道:“那我更感榮幸,可以百死!”

書生道:“言之何其重?”

室頂那人道:“因為四先生本沒有服過人!”

書生道:“至今我們不服任何人!”

室頂那人道:“我呢?”

書生道:“那麽是欽佩而不是服!”

室頂那人道:“我可能讓四先生多困一隅,束手無策,坐以待斃,而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書生道:“這話要等我被困死後再說!”

室頂那人道:“現在言之過早?”

書生道:“你應該看得清楚,我們好好地站在這兒!”

室頂那人吃吃笑道:“恐怕這種時候不多了!”

書生道:“那麽等我躺下閉了口,再說不遲。”

室頂那人道:“到那時恐怕就晚了!”

書生道:“怎麽?”

室頂那人道:“我說給誰聽?”

書生道:“還有大先生跟三先生。”

室頂那人道:“不是我自大自狂,舍四先生跟二先生,我懶得對任何人說,再說,他二位也快要下來了!”

算卦的臉色一變,就要縱起!

書生忙遞眼色,攔住了他,道:“你又要故技重施了?”

室頂那人道:“我這個人有喜新之癖,不願重彈舊調,我會換換胃口,以別的手法,把他二位請下來!”

書生道:“有把握麽?”

室頂那人道:“我這個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兒,四先生該知道,大先生智不如四先生,三先生那脾氣更容易對付!”

知己知彼能百戰百勝,看來此人是穩操勝卷了!

書生笑道:“那我該謝謝了!”

室頂那人顯然一怔,頓了頓,道:“怎麽?”

書生道:“我兄弟結識之初,曾誓言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是你成全我兄弟,再說,大家死在一塊兒,也不會把悲傷苦痛留給任何人?”

室頂那人吃吃笑道:“四位的門下弟子不少。”

書生道:“門下弟子究竟隔了一層。”

室頂那人道:“還有一個人兒要哭斷了腸。”

書生一震,笑問:“誰?”

室頂那人道:“那位楚楚動人,可憐的婉姑娘。”

書生心神猛震,目中暴射駭人寒芒,但刹那間,他卻盡斂威態,揚了揚眉,淡然發問:“你知道她?”

室頂那人道:“聽說過。”

書生道:“那就好,她隔得更遠。”

室頂那人吃吃笑道:“那是四先生的想法,她可把四先生當做了最親近的人。”

書生心神再震道:“誰說的!”

室頂那人道:“千古不移的道理,多少癡心兒女?‘情’之一字能生人,也能死人。”竟然一派過來人口吻!

書生道:“於情,你似乎懂得不少?”

室頂那人笑道:“我無情無緣,皮毛而已!”

難得謙虛!

書生道:“古來天下人,也沒一個能跟‘情’字絕緣,除非上上人。”

室頂那人道:“我倒不敢自比上上人,隻因為………”倏地住口不言!

書生挑眉淡笑,道:“隻因為什麽?”

室頂那人道:“沒什麽,我不想說。”

書生道:“隻怕是不敢說!”

室頂那人道:“隨四先生怎麽想吧!”

書生道:“我指得是傷心往事!”

室頂那人道:“我沒有什麽往事值得傷心!”

書生道:“那麽為什麽不敢說?”

室頂那人道:“沒什麽不敢的,我隻是不想說。”

書生道:“是不想,還是不敢,你自己明白!”

“說得是!”室頂那人笑道:“那四先生何必要問?”

書生道:“我想知道像那不敢告人的隱密!”

室頂那人道:“書有未嚐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沒什麽不敢告人的隱密!”

書生道:“不是沒有,是不敢說。”

室頂那人吃吃笑道:“激我沒用,我不上當!”

書生笑道:“你畢竟上當了!”

室頂那人沉默了一下,道:“怎麽說?”

書生道:“既沒有不敢告人的隱密,怕什麽激?怕什麽上當?”

室頂那人笑道:“四先生,看來,鬥智,我們不如四先生多多!”

書生淡淡說道:“好說,已握勝卷的,是你而不是我。”

室頂那人豁然大笑:“對,四先生智高我一籌,但是我能置四先生於死地了。”

書生淡淡說道:“這話,也要等我死後再說!”

室頂那人道:“四先生不是說,我已操勝卷麽?”

書生道:“不錯,話是我說的!”

室頂那人笑道:“那……”

書生截口說道:“那指得是暫時目前!”

室頂那人道:“就目前這段暫時,已能置四先生於死地,說夠了!”

書生道:“那麽有把握?”

室頂那人道:“四先生知道!”

書生道:“我知道,但巧得很,我也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室頂那人笑道:“那麻煩了!”

書生道:“一點也不麻煩!”

室頂那人道:“怎麽?”

書生道:“或明或暗,較量一下!”

室頂那人道:“我跟四先生,可是一直在明爭暗鬥,結果如何?”

書生道:“你贏了,但我們仍是那句話,這隻是目前!”

室頂那人道:“四先生認為還有機會?”

書生道:“事在人為,機會要自己找!”

室頂那人道:“那麽四先生就找吧!”

書生道:“你總不會閑著。”

室頂那人道:“我拭目以待。”

書生道:“我希望你瞪大了眼瞧著。”

室頂那人道:“不勞四先生指示,那是自然!”

書生淡淡說道:“恐怕不會。”

室頂那人道:“怎麽說!”

書生道:“你要做的,不隻是拭目以待。”

室頂那人道:“還有什麽?”

書生道:“該是趕快下毒手,不給我有找機會的機會。”

室頂那人大笑說道:“看來,四先生甚是知我!”

書生道:“我說中了?”

室頂那人道:“倒不是指這!”

書生道:“那指什麽?”

室頂那人道:“是指四先生深知我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