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小心眼,怕新姑娘單獨上廁所的工夫就跟了別人,不讓去,說:“我把你尿!”

肖芽茬看著他可憐動情的樣兒,不好拂他的意,就答:“行!”

巴山抱著肖下床,用腳尖踢著探到尿盆所在的位置,蹲下,兜著肖吹口哨。這時,已偷看多時的苟屁掀門簾鑽進洞房。肖芽茬猛抬頭看見自己的昔日老板,又驚又喜之餘就要開口講話。苟屁忙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苟屁輕輕走到近前,俯身對上了。上好下不好對。夠著了還差那麽一點兒。肖也沒辦法,正在這時巴山問:“我吹了半天口哨,你怎麽還不尿呢?”

肖靈機答道:“你是頭蠢驢,瞎驢,你看不見離盆兒還遠嗎。難道讓我尿你們家地上?往前送一點唦!”

巴山就平端著,很賣力地往前送。一送可好,成了。人家兩個當著他的麵兒,他還自以為把媳婦看得滴水不漏、無縫插針呢。與此同時他還在心中表揚自己的“無懈可擊”之做法:我媳婦以前幹過,很難收心,我隻有這樣寸步不離地看緊,尿尿也不讓她離身,就絕對偷不成人哪!

苟肖二人緊默契,盡量低息,所用技術相當……

當苟肖二人在“尿尿”的時候,巴山除了放心之外,還有自得的心理活動,他想:看咱媳婦尿個尿多斯文秀謐,完全一個大家閨秀的作派,一想這我就滿意,打心裏甜,滿腦子高興;隻有那蠢婆娘才嘩嘩地尿,象老母牛,那聲兒一聽就倒胃口。

俗話說“暗室虧心,神目如電”,雖然肖芽茬偷嘴偷得巧妙,瞞過了瞎子,但老天有眼,象鎂光燈對著拍照一樣,看得雪亮清楚。當巴山懵懵懂懂被扣上無形大綠帽子的時候,窗外突然吹來一縷怪風,正盯著他腦門旋轉,直貫顱內,頓令他產生渾身刺癢、力大無比、手想泄力的感覺。他看媳婦還沒尿畢的意思,就不願再閑著,手指頭嘎嘣蜷伸著想找點兒手頭活做。一是想起還沒剃完,二是想到李白的“抽刀斷水水更流”,就把肖放腿上,伸手摸到床幫上的剪子,在她的口上狠剪了一剪子,誰料竟聽到殺豬般嚎叫。

苟屁手按傷口蹦了三個高倒下,疼死當場。肖趕緊把壁虎尾巴往裏塞藏。巴山忙丟了剪刀拿指頭摸摸,說:“應該沒剪著肉啊,你叫那麽大聲兒幹什麽?”

肖答:“咋沒剪著,你剪著了我的心!”

被遺棄的壁虎尾巴還保持慣性,致肖耳熱,不能自已。瞌睡遇著了枕頭,苟奈象鬼子進村一樣摸進來。肖把他也當客。巴山像剪紅薯秧子一樣把他也剪了。

苟奈終於嫌錢掙得太多了,一是自己沒兒沒女沒處用,二是每天忙錢身心受不了,便想跳出圈外,沒事一身輕,閑雲野鶴度餘生。今天他來到鮑河是做一件非常痛心又釋然的大事:把日進萬金的醫院拱手讓給龍小女夫婦,一分錢不要,永遠。交接完了從這兒過,看見弟弟在這兒,自己也被肖攝住了,結果也被毀,昏死在地。

鬼曉得誰安排李小泉剪刀及巴山的手此刻鬧癢癢,今朝要一古腦要把鮑河的幾個惡棍都收拾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獵人彈雀,晨露沾衣。老關,關懷仁,也就是那個陳鱉三這會兒也擠著來,想白蘸芝麻糖,不幸也被巴山做了,昏死當場。他們三個再醒時,一生幾多美夢就算從此做到頭了。

肖身浮氣輕,象要飄起來一樣,有心席卷天下、包裹宇宙、囊括四海、並吞八荒。當倒了一片後,再無來者,才受下瞎丈夫。這回也不嫌了。可憐的瞎子終於明白了莎士比亞這一名稱。

正在新郎新娘浮想之時,闖進來一隻龐然怪物,或嘴叨或爪抓,將苟屁、苟奈、陳鱉三三個輕飄飄提起,迅速飛到“藝術人身醫院”,扔到變性手術台上。昔日的老板受傷回來,院方豈敢怠慢。怪獸躲在密枝間,窺見醫生們已對他三個做完了止血包紮手術,應該死不了啦,複又闖進來,“七手八腳”抓起三個家夥越窗而出,跳上雲頭向南飛去。

巴家的洞房裏,當巴山在興趣的時候,隻忙著豬八戒吃人參果——沒顧得吧嗒味兒,等事過心涼了,才開始回味。覺得不對勁。因為有個此消彼長的道理,巴山既然沒有視覺,他的觸覺就加倍靈敏。憑感覺——象進保齡球館,怎麽碰著那麽多呢?

巴山一不憨二不信的,一時全然明白了。但他眼黑心明,知道自己是個丁丁凡人,更是個瞎子,麵對現實就要做出更大的克製與隱忍。目前,白天他還要用之作出行拐棍,晚上也離不了。他必須裝著一無所知,保持現有格局,然後再安排複仇三步曲:一要拚命掙錢,二要當上威風八麵的警察,三再和爾翻臉,逼問出是哪三個王八蛋,一起四個全槍斃。

老賀和苟屁回村時看見二萬在玩電腦,以為他在打動漫遊戲,其實不是。

二萬那無處不在的天眼神目早就發現了三個非常有靈性的動物,一是陳鱉三的大烏龜,二是洪淹奪的虎頭鸚鵡,三是藤野的送信白鴿。他自己新近也逮了一隻特大號的啄木鳥。

老賀和苟屁在窗下偷看的時候,二萬正在把這四個動物拆圖揉合,準備造一種新動物。他事先已把它們誘捕過來,關在碎屍機中,現在一點PLAY鍵,鮮活的四個家夥立刻被宰割肢解得頭是頭、尾是尾,翅膀是翅膀、腳是腳。一件件血淋淋的器官、肢體錄成圖片在電腦上飛速地拚湊組合,很快誕生出一頭龐然怪物。它昂首站立足有兩米高,俯首覓食時頭至尾長三米,翼展四米。二萬給它命名“雲獸”。

雲獸長著四個頭、三層尾、六隻翅膀、十隻爪、一個硬殼脊背,紅白黑藍綠五色羽毛布滿全身,真是五光十色、五彩繽紛。雲獸葆有信鴿的送信功能,送到後那隻啄木鳥頭會主動伸出去啄門,意即敲門,鸚鵡嘴則負責喊門,迷路了還張嘴問路。它在雲中能飛,地上能走,到水裏還具有烏龜的遊泳本領。最後,二萬給雲獸輸入了一些認人識物的智能,神經元關在電腦裏,隨時接受指令放飛出去為他效勞。

幹完這件事兒,二萬必須要來幹一件大事兒,那就是給剛落戶月球的人類所處曆史時空作一定位。他頭戴鴨舌帽,內扣《春秋》複印件,手捏帽簷,時而正轉到末日,時而反轉到遠古,電腦屏幕上跟隨著閃動相應曆史時代的畫麵。當他正在為停在哪個曆史階段而犯愁時,忽然瞥見屏幕下角小窗上的跟蹤錄相:肖芽茬坐在自己丈夫的腿上和別的男人通奸,行徑非常可恥。

這不是明欺負人嗎?真是欺負人欺負到家了。二萬義憤填膺,氣得手抖,便忘了選個最理想社會讓月球人類生活那檔子事兒了,而是停下了轉帽,先吹了一股旋風給巴山力量,以便借他的手把鮑河的幾個色狼作一了結,最後放出雲獸處理善後事宜。

二萬氣極而無意間停下轉帽時所在的刻度,就決定了月球人類所要生存的曆史空間,這不能不說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