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臥床的關大炮整日以聽收音機解悶,今天一大早他就用那唯一能動的左手推開收音機旋鈕,聽到播報今天是清明節。龍玉瓶一邊給他擦屎洗尿一邊掉淚。黑太陽看見了問她為什麽這麽傷心。

龍答:你可憐的三姨獨躺涼土,也沒個人去給她上墳燒紙。黑說這有何難,我去準備一下就去。龍說十幾裏地,包出租車燒紙得五十塊錢呢。黑說這您不用操心哪。他回到他的房間,打開電腦,拿手帕在鼠標上一摩,屏幕上就飛著那隻大鳥,隨後聽到外屋發出一聲尖叫,黑趕緊奔出來一看,見雲獸已站在屋內,母親被它嚇倒在地。黑搶步過去將她扶起,說,媽媽不用怕,這就是我們的代步工具啊。

龍玉瓶擔驚受怕地騎到雲獸背上,黑太陽扶持著她一起向鮑河飛去。當他們飛臨鮑河密林上空時,黑看見山坡上站著一個戴墨鏡的人,象是瞎子巴山,旁邊站著肖芽茬。黑就驅鳥向他們俯衝下去。想去和他們敘敘舊。

肖芽茬突然抬手舉槍向他們開火,幾粒子彈呼嘯著從他們母子二人耳邊飛過,打得鳥毛紛飛,嚇得龍玉瓶一骨碌就要掉下去,幸得黑一把將她拽住。

黑想,估計肖芽茬不知道上邊坐著人,以為是無主野禽,看中了這隻肥鳥,當獵物打呢。

雲獸的烏**對著打槍處打了一個噴嚏,就有一股水霧將二人衝趴在地,六翅猛扇幾下,頓時狂風大作,刮得人滾樹倒。雲獸收翅一斜,已然落到龍三姐的墳前。

一邊上墳,龍玉瓶一邊給兒子講述龍三姐的死因。

賀壇子在家裏養著倆老婆本來就心虛,龍小女又唆使龍三姐經常和他們吵鬧,並到街上喧揚,弄得壇子和明月很沒麵子,都沒臉往外走,便因此埋下了禍根。

壇子先是在離油坊四裏外又蓋了一處房屋,僅是簡易瓦房,強迫龍三姐過去住。他隻是星期天去睡一晚,龍三姐竟然懷孕了,結果生了個大胖小子,壇子取的名——“難冇”。壇子一高興就要把這處房子扒了重建,蓋成小洋樓,標準是帶隔熱層四層。誰知跑有關部門申報,人家裝樣子查查他所處的街區,宣告不許重蓋,如若偷蓋或強行施工會被當作違章建築強行拆除,經濟損失自負。

壇子轉身拐到國土資源局,找到已經升任正局的任偉,說看在老鄉的份上,幫忙把建房手續批下來,絕虧待不了他。

任偉說晚了,自從那次地震後,市政府已下文,明令市區內的所有矮房子保持現狀,禁止重建,不管哪個主管部門的領導幫親戚朋友代辦了重建合法手續,就撥拉掉誰的烏紗帽。

壇子問這又是為什麽。

任答據說是為招商引資服務,你不知道,現在招商引資是市裏的重頭戲,重中之重,一切工作都以它為中心,為它服務,幹部任免全看在戲中唱什麽角啦,批擴建舊房是反角,誰參和誰下台。

壇子大覺奇怪,問這翻蓋矮房怎麽會影響到招商引資呢。

任見左右無人才壓低聲音說,咋不影響,影響可大呢,你想,滿城都是矮房子,市府征用土地時賠償的不就少一些,如果家家都是三、四層的小洋樓,開發商就會覺得賠付成本過高而不來投資。

壇子又問,那就是說,寧肯老百姓塌死在危房裏,也不願給開發商增加成本嘮。

任答哪兒有那麽巧的事兒,截止到現在還沒聽說過塌死人的事兒,即便地震那會兒也沒有,我們這兒又不在地震帶。

壇子說現在沒有不能代表將來也沒有啊。

怕啥有啥。龍三姐住的矮房子不能翻蓋,恰又逢上連陰雨,老天一股氣下了倆月,路上的雨水不住往屋裏灌。龍三姐怕把房子泡倒了,就把難冇放在**,自己拿個盆兒撅屁股往外豁水,“呼隆呼隆”豁累了,就一盆一盆舀,再慢慢端出去倒。當她端了一盆出來後,房子掃著她的腳後跟委頓下去。等她把壇子喊來,房頂扒開,抱出難冇已經沒氣了。

龍三姐的房子塌了,隻得回油坊住。她思子心切,由呆變瘋了,經常搶走明月的孩子金蛋往公路、鐵路等危險地方跑。明月翻出難冇遺留的小枕頭塞到龍三姐懷裏,她就念叨著“難冇乖難冇不鬧”高興地跑出去了。就這明月還不放心,怕哪一會兒她醒過味來還搶自己的金蛋,就鼓動壇子得機會把瘋子逐出家門,永遠回不來型的。

開發區有家大化工廠倒閉了,被一個外省老板買下,又是舍不得購置治汙設備,把有毒廢氣儲存在鐵罐子裏,白天謹慎地偷放,就像吃過煮豆的人坐在人堆裏,有屁不敢痛快放,一點一點兒擠,等到晚上或雨霧天可猛放。那天晚上放得也太猛了,熏得居民們眼淚直流,出氣困難,即使關嚴門窗也呆不成家裏,都扶老攜幼往上風向逃難。群眾都逃到上風向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停下。這裏泊著無數輛警車和消防車,幾十名警察手拿警棒把住南下的路口,隻許群眾北上,不許南去。

公安局長任麵桃和環保局長嶽協起站在花壇邊上,群眾看他們像官樣兒,就圍攏在他們周圍。一個群眾說:我們是來逃命的!一個說:我們恨不得把他的廠砸了!一個說:上一次,他們大白天毒氣泄露了,把七中的學生熏中毒了一百多人,老師們把電話打到香城,那廠才停產,誰知道還不到一月,又開始了……

兩位局長對群眾的七嘴八舌不予回答也不生氣,隻顧手機貼腮“噢噢是是”。兩輛120救護車南北穿梭,裏邊坐著白大褂,負責搜救中毒人員。有一名消防員穿的服裝與其他消防員的不同,像太空服一樣,麵前盆大個玻璃罩,水浪浪的衣褲,足以塞兩個人。

龍玉瓶背出來癱子關大炮,放在花壇沿上。她看見那個消防員的打扮就說:我們就應該找市長,給我們一人發一套這樣的衣服!

記者站在花壇上“哢哢”給兩位局長和現場的群眾照相。一位出租車司機說:就看明天的報紙哪!蹬三輪的溫和說:我說不見得,我剛才拉了一個富婆,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說這個月效益還不錯,往對方帳上多打了一倍的款,希望對方查收,最後一個電話象是向她老公匯報,說都搞定了,還和往常一樣,走一下過場而已。

毒氣彌漫居民區,出現中毒症狀的大多是老年人和嬰兒。因為他們抵抗力差,又都呆在家裏,所以首先中毒。

小金蛋中毒深度昏迷,壇子和明月哭喊著隨120車趕往醫院,但最終還是沒能挽救回他的生命。壇子瘋了一般奔出醫院,一路呼喊著要去燒掉那家工廠。明月打的攆上他,要他冷靜。他們買了四桶煙花放車上,讓司機走田埂繞過了卡子馱回家。

壇子的油坊升騰起滾滾濃煙,並釋放出難聞的氣味,那名特殊打扮的消防員以為這裏是毒源,就很快趕過來檢查,結果不是,離開了就進入那家大化工廠檢查。他正在探測毒源時鍋爐和反應釜相繼爆炸,許多碎鐵片、零部件被炸得飛向四鄉八鎮。有兩枚鐵球飛到兩裏外的十字路口,長眼睛似的在人群中認出倆局座,一人挨一下就都踏上了黃泉路。化工廠被烈焰燒毀,人員死百傷千。

造成如此殘重的後果,是誰製造的爆炸事件呢?從那名消防員遺留的頭盔上的攝像錄音設備裏殘留的音像資料很快揪出了凶手。逮住凶手後,從他們的供詞裏才知道裏邊原來有這樣的套頭。

龍三姐抱著小枕頭在睡覺,明月把枕頭偷出來拆開,將煙花裏磕出來的火yao裝進去再縫好,還到龍三姐懷裏,將她的房間空調開到十六度最低溫。壇子在炒芝麻機的灶筒裏燃燒輪胎和鞋底子,飄出濃煙,發出怪味。龍三姐凍得跑出來蹲到炒芝麻機旁烤枕頭,明月對她說這火太小了,隔壁那廠的鍋爐火大,你得去那裏烤,不然會把你孩子凍死的,不過那廠有惡狗,你進不去,等會兒來個外星人,他會把你帶進那廠,你把你孩子塞進鍋爐灶筒裏就不會凍死了。

那消防員辨煙聞味找進油坊,發現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正在燒橡膠炒芝麻,不見男主人,就勸告她不要拿橡膠作燃料,不僅熏別人,對自己健康也不好,說完轉身要走。那女子乃是明月,突然暈倒在他腳下。消防員抱起她就要去找救護車,她說沒用,即使坐火星車也逃不出汙濁環境,這宇宙已經沒有她認為的潔身之所,如果對這世界還存在一絲幻想的話,那就是想藏進他的防毒服裏逃避一會兒現實,希望他能滿足她這個殘喘之人的最後心願。消防員看她那雨打梨花淒哀動情的臉,就油然動容了,拉開拉鏈讓她進去。明月求他閉一會兒眼睛,說人家不好意思嗎。消防員再睜眼時已不見了美女,胸口已然依附了一個柔軟的身體,就拉上拉鏈繼續執行公務去了。

這名好心的消防員進入那家泄毒工廠,直接朝鍋爐房走去,不注意“美女”溜了出來,將個枕頭投入爐灶裏,“轟隆”一聲爆炸又引發幾座反應釜陸續爆炸。

被消防員帶進工廠的不是美女楊明月,而是龍三姐。她送進火裏取暖的“兒子”已不是那個普通枕頭,而是個火yao枕頭,是壇子和明月為她特製的“zha藥包”。就是它引發了大爆炸,徹底焚毀了那座屁簍子工廠,龍三姐也被炸死在鍋爐房。壇子、明月就這樣實現了他們一箭雙雕的目的。

由於案情重大、證據確鑿,賀壇子和楊明月很快被拉到香城執行了死刑,享受的是光市死刑犯首批實行安樂死的死法。楊春風給他們收屍安葬,繼承了壇子的油坊,聘請了律師,從難冇和金蛋之死上向市府索賠到一百萬,用此作啟動資金,開辦了“春風食用油責任有限公司”,生產南方早已普及的壺裝油。恰逢北方散裝油淡出市場,壺裝油開始被消費者認可、青睞,各大超市求貨訂單雪片一樣飛來,生意異常火爆。

在石油能源日趨緊張的形勢下,楊春風又開發了苞穀、堅果等釀造燃料的高科技項目,更是財源滾滾。不幾年的時間,“春風糧油高科集團公司”就壟斷了各個地區食用油市場和生物能源市場。

肖芽茬拉著巴山出現在龍玉瓶母子二人麵前,提出願意一年出三千租用他家的這個大寵物,黑太陽正愁沒有吃飯錢,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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