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隊長盯著程貴陽,突然一字千鈞地插話說:

“程貴陽,你到底想怎樣?”

劉海洋的出現,令程貴陽不由自主再度繃緊了神經,他對此人印象深刻。【文字首發

程貴陽遭到電擊一樣愣住了,坐在那兒半天沒有正眼抬頭看劉海洋。

昨天帶領搜查的就是這個令人渾身不自在的“領導”。此前,他雖說在小說中描寫過很多事情,包括警察,但實際上對警察是一無所知。

就拿搜查和審訊來說吧。他讓警察在犯罪嫌疑人身邊轉悠幾圈,就查清了罪犯的一切活動,甚至還讓他們順利地發現其同夥什麽時候逃的,逃往何處。

如今輪到他自己了,事情哪裏像他寫的那麽容易!要想以最短的時間,從犯罪嫌疑人那裏掏出更多的東西,就需要花大力氣。他犯罪嫌疑人總是不甘心就這樣失敗。

張鐵山乘程貴陽還沒有緩過神來又重磅出擊:“你不要在這兒為你同夥硬撐著擔死罪,好壞你也是條漢子,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能抓到你,你的同夥照樣逃不出法網,到了這步,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多想想自己和親人,早向警方說清楚同案是誰,在哪裏?”

程貴陽啞著,不吭一聲。

審訊工作的前期準備相當重要。為了確保“有的放矢”,審訊前劉海洋特意組織張鐵山等人對程貴陽的個人情況、心理特點和涉案信息進行必要的熟悉和了解。根據他當了十幾年秘書,期間不斷發表文章和如今以文為生的職業特征,這些信息包括姓名、筆名(白天黑、山村、居然、黃河清)曾用名(無)、別名(無)、綽號(鐵狐狸)、年齡、籍貫(濱江市?存疑)、住址、文化程度、家庭關係好壞、人緣好壞、社會經曆、個人性格、愛好、有無前科、被控案由、作案主觀原因、抓獲經過、關押期間表現和前期辦案已經掌握的證據及已製作的筆錄等等,逐一進行了分析研究。

熟悉案件材料可以讓審訊員弄清案件的進展、現狀和存在的問題,明確審訊的目標和方向,為製訂新的審訊計劃,確定訊問策略提供依據,尋找審訊中的突破點,確定審訊中的技巧、藝術手法,以及審訊節奏、用證時機以及用證的先後次序。

可是,由於他的犯罪目的和動機暫時尚不掌握,大家心裏一點沒有輕鬆,不敢輕視這個程貴陽。這個人的能量與狡猾在以後數天時間裏又讓大家深有領教,審訊人員與程貴陽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每一個回合的勝利,都付出了艱辛的勞動。由於持槍殺害市委書記案件影響惡劣,加之程貴陽身份特殊,是一次非同一般的較量,後麵也就有了一個又一個非同一般的對話和故事。

短暫的沉默後,程貴陽在垂頭喪氣中迅速調整自己,再一次試探審訊人員。他裝出一副很誠懇的樣子對劉海洋說:“領導,栽進你手裏,我認了,我知道我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死人,如果東西被你們找到,法院怎麽判都行,讓我交待,不可能。”

支隊長笑了笑,明白他指的東西絕不是那些錢和西瓜刀,而是作案使用的槍。針對這段話,劉海洋讓記錄在案,他一向認為,作為好的訊問筆錄應當有史才,即是一個案件的實錄,但又不能全按文學的寫法,而是一種“法律規範的真相”。

好的訊問筆錄應當有伏筆,也就是文才,卻無須真正成為一首詩,隻要一種“法律的固定”;好的筆錄還該有精當的策略和計謀,但不可**裸跳出來太多。光有錢,沒有槍,他可以隨便解釋,他認為警方肯定找不到,因此死硬。一般而論,共同犯罪案件中以選擇知情較多、罪責次要的犯罪嫌疑人先審為宜,不能選擇主犯作為突破口。

這是一忌,也是無奈之舉。因為程貴陽眼下是唯一到手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他說:“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稍頓,又補充一句:“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說說吧,你的戰友趙小鬼兒是怎麽回事,他現在哪?”

聲音不大,但程貴陽微微一震。

所謂用證時機,也許正是這樣一種效果。

整整一下午,程貴陽的心理防線唯有這一次受到的衝擊最為厲害,他故布迷陣,這個領導也不白給,突然間似乎不經意地點出個“趙小鬼兒”,用意不明,在他聽來卻是欲擒故縱,大有深意。

有人給他正式介紹劉海洋:“看清楚了,這就是劉支隊長,你不也問過他是誰嗎,聽說過吧?”介紹中隱藏著另一種暗示,讓他的腦海中立即浮起一個巨大的問號:專案組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幾個究竟還有誰?

程貴陽一聲不吭地埋頭抽劉海洋的中華煙。

初審,支隊長既不奢求有所突破,也不希望弄成夾生飯。審訊人員在與程貴陽較量的第一個回合中,至此不緊不慢隻打出了兩張牌:一是讓他為“親人”想想,一是他的“戰友”趙小鬼兒。

這並非無的放矢,而是兩顆重磅炸彈。從社會學的觀點看來,活著的人,總是有所顧忌和恐懼的。他可以不考慮自己死活,但會考慮親人。在決定審訊策略時,知道程貴陽不會輕易繳械投降,也不能無限期地拖延下去,第一審訊人的責任落實給誰?第一輪初審能不能“鎮住”程貴陽?都是支隊長考慮的問題。

實際上對徹底偵破全案非常關鍵,沒有人懷疑程貴陽的智商。由於偵查階段的嚴密和決策的果斷,在程貴陽無任何察覺的情況下,迅速對他及其相關地點采取了措施從而繳獲了重要罪證。這一切,程貴陽是完全能夠想到後果的,他咬牙不講,死頂硬抗,但那個《我的犯罪日記》會讓警方對他(同夥?)所犯罪行一目了然。唯一讓他稍感慶幸的是,裏麵他光記時間和經過,其他人則用阿拉伯數字或“兄弟”表示,他估計公安局暫時還查不出同夥都有誰。

不過,警方沒有順著《犯罪日記》追問他一句什麽。

也沒有問槍。

支隊長顯然不是不經意地提出了他的戰友趙吉林。

黃昏在不知不覺中來臨,隻是程貴陽感覺不到這一切。

整個采訪,原先擬定的提綱一條也沒用上,幾乎支隊長把他想說的話說完,“采訪”也就結束了,這是柳雅致見劉海洋前完全沒有料到的。

這個日記本這麽輕而易舉就落到自己手裏,她就更沒想到。看過之後,現在再想想支隊長當時說的那一番話,柳雅致心裏似乎另有了感悟。她覺得事情非常出人意料,由這個日記本在她心裏引起的震動不亞於案件本身。由於一夜未睡,始終抱著日記本在沙發上看,現在她感到渾身無力,卻仍然一點兒睡意沒有,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異常。

畢業於名牌高校的柳雅致,當了這麽多年記者,加上在北京兩年多,也算個具有專業知識和實戰經驗的“老記”了,她曾從事過省外貿口的對外宣傳工作,後轉戰各地參加過省公安廳組織的記者采訪團對戰鬥在第一線與各種犯罪集團較量的基層民警采訪,接觸過不同罪犯,練就了過人的筆鋒和膽量,寫過不少獲獎新聞,為《濱江都市報》贏得了極大聲譽,個人也數次獲得有關部門表彰。

她在省新聞出版署幹部處的檔案上全是成績,是全省九個地區十大“名記”中最優秀的記者之一。但實話說,程貴陽這樣的犯罪嫌疑人她也是第一次碰到。

柳雅致睜大了眼睛,遙望著東方黎明中的天際。

日記本裏麵的內容已達到了令人震驚的程度。

茶幾上的大號玻璃煙灰缸裏借著窗外的光看上去象一座假山盒景,大部分都是抽了幾口碾滅的大半支香煙。

她平時在公開場合從不吸煙,自己也不備女士煙,隻在被一些思考的事情困擾中,在家裏才會偶爾拿出同居未婚夫的香煙抽上一兩支。今天過量了,盡管每支她隻抽三五口。

日記本十六開大小,很時髦的麻麵那種,可以上鎖,可能是由於保管不善或經常使用,她和支隊長一樣注意到邊緣已經有些破損,單從日記本來看,絲毫沒有特別之處。不過,從專業的角度看,它又是很漂亮的一個正宗采訪本!這讓柳雅致一開始拿在手裏就感到熟悉和親切。

扉頁上赫然寫著的“我的犯罪日記”幾個筆劃粗重的大字就不能不讓人驚詫莫名了。

日記本有二百多頁,足有十幾萬字,一本長篇小說的容量,字跡有些潦草,並不影響已經習慣於看打印稿的柳雅致閱讀。記錄的內容由四大部分組成,依次是“我的自白”、“作案記錄”、“遺囑”和“後記”。一望而知其職業是什麽,連日記都搞得跟小說形式差不多,除了後記尚是空白,其他部分均有密密匝匝的文字充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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