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皇後的精神,好些了嗎?”剛剛下了早朝就往鳳藻宮裏趕,依舊和前日一樣沒有走進寢殿,軒轅羽隻是佇立在大殿裏,看著解語輕盈自寢殿走出。

他無從得知這些日子來,淺漓是不是又把唇咬的泛白泛白,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默默流淚,細數心中的傷口。可,他清楚的知道,這些日子來,他是如何在煎熬中度過的!他心痛他心傷,他更不明白,為什麽淺漓不告訴他孩子的事情,天知道,一直以來,他是多麽的希望淺漓和他,能有個孩子,一個讓他們的心,再無間隙的孩子。

顯然是一點也不意外軒轅羽會來,始終是低眉斂目,解語輕聲道:“娘娘的精神,好多了……”是的,淺漓的情緒是平靜多了,可,她知道,越是平靜,就越是說明淺漓心裏的傷口,很深很深,深到就連淺漓自己,都刻意不去觸碰!隻是,這些傷口,到底是軒轅羽給淺漓的,還是她給淺漓的?

“孩子的事情……”猶豫許久,軒轅羽還是輕聲問出這話。淺漓懷孕了,解語也不知道麽?但若是解語知道,又怎麽跟淺漓一道瞞著自己呢?想不明白,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她該怎麽跟軒轅說這件事呢?是實話實說一開始,對軒轅羽說一開始自己也不知道?明眸依舊澄澈,解語緩緩道:“娘娘不讓奴婢告訴皇上她懷孕了……”是的,她在說謊,這一刻她不得不在軒轅羽的麵前說謊!

她不能說自己也是七日前才知道淺漓懷孕的,如果她這樣說了,軒轅羽就不會認為淺漓存心疏離他,那麽軒轅羽和淺漓之間的誤會便會一點一點消除,最後兩人再次幸福相擁。她不想像當年對待雅妃那樣去對淺漓,所以,她隻能想方設法不讓淺漓和軒轅羽之間的誤會消除!可,她這麽做,還會和從前一樣有用麽?

軒轅羽對淺漓的情,用的太深太深,淺漓對軒轅羽的愛,又何嚐不是真切得讓人無可奈何?其實,她也不確定事情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她隻知道,她不能讓軒轅羽和淺漓甜蜜相擁,忘卻了殷國人和錦國人永遠無法躍過的仇恨!

劍眉輕皺,軒轅羽不明白他的心,怎麽會突然揪作一團。“解語,你說的是真的?”淺漓沒有必要向他隱瞞孩子的事情啊,難道,淺漓是覺得他會傷害這個孩子?

“奴婢從不敢欺騙皇上……”淺漓,不要怪我親手摧毀了你的幸福,你知道,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在心裏幽幽歎了口氣,解語清楚,她和淺漓徹底決裂的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是啊,解語沒有任何理由欺騙他的,隻是淺漓的心裏,到底都在想著些什麽呢?“好好照顧娘娘。”緩緩說出這話,軒轅羽帶著滿心的落寞,離開了鳳藻宮。

淺漓,我不會再逼你,我會默默的關心著你,這樣,你心裏的傷就不會突然揪痛了。淺漓,不進去看你,不是因為我不關心你,而是我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看見我……

軒轅羽,你既然已經來了,為何又匆匆離開?那夜,你握緊匕首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是愛我的,真的以為……

纖細的指,無力的把窗戶關上,淺漓苦笑著搖了搖頭。

冷冽的風,瘋狂的刮著,把掛在樹梢上的最後幾片枯葉吹落,與一色素白,悄然融合。在雪地裏深一步淺一步的走著,思緒模糊中,軒轅羽宛若又看到了那日他和淺漓在軒明亭外劍拔弩張的場麵。

“小李子,你先回禦勤殿,朕還要去一趟顏妃那裏。”看好你的女人,不要再讓她們來招惹我。那日淺漓跟他說了這麽一句話,當時他雖然心中有些不解,卻沒有多想,隻是,如今細細想來,這其中的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簡單。

見軒轅羽這麽說,隨行的小李子隻得應諾一聲。

綺羅宮裏仍是暖香陣陣,但冷冷清清的宮殿,絲毫不曾因那若有似無的暖香,而減去些許寒意。

自晚宴後,顏妃已是一病不起,宮裏所有的奴才們都知道顏妃一病不起,是因了軒轅羽在晚宴中途追隨淺漓離去,留下顏妃一人在晚宴上出盡洋相。

“娘娘,藥煎好了,娘娘把藥喝了,身子才好得快……”端著藥走到床榻前,喜兒不確定顏妃是不是還會把盛著藥的瓷碗,摔個粉碎!

嗬嗬,喝了藥身子才會好的快,聽聞她病了,軒轅羽連一步都沒有踏進過綺羅宮,她是死是活,又有誰會在意呢?!“本宮的心裏憋得難受,那日可是本宮的生辰啊,皇上卻追隨淺漓而去,把本宮扔在那裏!本宮心裏憋得難受,恨不得把淺漓這個賤女人狠狠撕成碎片!”顯然已經是極度虛弱,顏妃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說出這些話。

“娘娘……”看著顏妃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清楚顏妃心裏的恨,縱然有些害怕顏妃會把氣都出在自己身上,但喜兒還是雙手奉上藥。

“本宮不喝!”冷冷轉過身,顏妃清楚自己這是心病,什麽藥都治不好。這綺羅宮如今已經夠冷清的了吧?從前圍著她團團轉的奴才們,現在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裏,把她當作百談不厭的笑資呢!

見顏妃這樣,喜兒也不敢再多說半個字,隻得把藥放在桌子上,而後徐徐退下。反正命是顏妃的,她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關自己什麽事!

知道偌大的寢殿裏,就隻有她一人了,好,真好!呼吸著涼徹了心扉的空氣,顏妃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任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裏。

沒有希望了,顏妃,你沒有任何希望了!在心裏反複咀嚼著這些話,顏妃怨恨命運為何如此不公。

薄涼的空氣中,腳步聲由遠及近,憤然用被子蒙住頭,顏妃厲聲吼道:“滾!”喜兒不是已經出去了嗎,為什麽又折了回來?她知道的,喜兒這個丫頭片子,也不似從前對她恭敬了!

“顏妃,是朕。”不冷不熱的說出這話,軒轅羽定定注視著桌子上精致的瓷碗。看來,他不了解顏妃,這個在他麵前一直溫柔賢淑的女人,怎麽也會有如果暴躁的一麵?是臥病在床的顏妃,心裏分外脆弱,所以性格才會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

根本沒有想到軒轅羽會在這個時候到綺羅宮來,怔了怔,顏妃依然是沒有翻身下床,隻是緩緩掀開被子,讓自己憔悴不堪的麵容,直直入了軒轅羽的眼。

軒轅羽是看她來了麽?不管軒轅羽是不是來看她的,她都要讓軒轅羽看看,自晚宴之後,她過的有多麽的不好!“臣妾……”語未畢,淚先流,顏妃不明白軒轅羽的臉色,為何這樣陰沉。

“來,先把這藥喝了吧。”拿起瓷碗走到床榻前坐下,軒轅羽清楚無論他有什麽話想要問顏妃,都得等顏妃的情緒緩和一些再說。

晚宴後,顏妃就病了吧?其實他知道顏妃這病,是心病,而最有用的那劑藥,也許是他。隻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跟顏妃說,那日他的突然離去,其實沒有一點理由,不是麽?

定定看著軒轅羽深不見底的眸子,顏妃哽咽著問:“臣妾方才那樣,定是嚇了皇上一跳吧?其實臣妾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真的很討厭……”

“好了。”突然打斷了顏妃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軒轅羽竟覺得這個滿臉是淚的女人,很陌生。

以為軒轅羽是因了她的眼淚而歉意驟生,胡亂抹了抹眼淚,顏妃幽幽道:“皇上不要不理臣妾,這幾日來臣妾一直很自責向皇上要求設宴一事。”她一定不能讓軒轅羽覺得表裏不一,不能!方才那一個脫口而出的‘滾’字,是她的失誤,隻是失誤!

眉眼之間的冷意,在聽聞顏妃這話的一瞬,又加深了幾分,深深吸了一口氣,軒轅羽緩緩道:“顏妃,你真的是病了。”他也不想用這種淡漠的態度去對顏妃,可,這一刻他真的覺得顏妃不僅病了,說出的話,還很假很假。

“皇上……”顯然是不明白軒轅羽為什麽會說她真的病了,顏妃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此刻的軒轅羽,到底在想著些什麽。“臣妾惹皇上生氣了?皇上不要生氣,臣妾喝藥,現在就喝……”從軒轅羽手裏拿過瓷碗,顏妃皺了皺眉,硬是把苦澀得難以下咽的藥喝了下去。

“顏妃,其實你不必委屈自己去討朕的歡心。”凝視著顏妃蒼白的臉,軒轅羽清楚顏妃的心裏,必定比那碗藥還要苦澀。

軒轅羽為什麽突然跟她說這些?是莞妃在軒轅羽的麵前,說了她什麽壞話麽?不,不可能啊,她和莞妃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她手裏也抓有莞妃的把柄,狡詐如同莞妃,怎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胃,突然一陣陣劇痛,蒼白的臉霎時因不斷加劇的疼痛而有些扭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顏妃突然緊緊握住軒轅羽的手。

“顏妃?你怎麽了?!”被顏妃這百般痛苦的樣子攪亂了心,軒轅羽驚愕看著不斷從顏妃唇角湧出,滴落在床單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