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去。”冥君輕聲,語氣卻是堅決不可動搖。

“帝君……”洛風望著冥君,還要再說什麽,可一瞧見冥君麵具下那雙淩厲的雙眸,便生生的將話咽回了肚子裏,起身退出了無涯閣。

冥君再次闔眼打坐,卻是再也靜不下心來,洛風的話字字句句皆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他雙眸緩緩張開,幽深的眸子緊盯著眼前的那本心經,可腦海中卻始終忘不了那一個回眸,饒是修行萬年,終抵不過那傾倒眾生的回眸一笑。

那一年,魔族聖君縱容屬下人界為惡,而魔君野心龐大,更是想一統人界,想將人界都變作他的囊中之物,一時之間的冥府,鬼滿為患。

天地合為一處時,這世上便有了神,而冥府帝君還隻是盤古後人金鴻,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年。

因為沒有天地,所見之處皆是混沌一片,了無生趣,神便寂寞了,還是掌權者的盤古便分開了天地,一處升為了天空,一處降為大地。

後來,大地有了山川,有了樹木,有了花鳥,皆是神的恩賜。

神,喜歡在天界俯瞰人間,尤其是人間的生靈,給了許多寂寞的神一絲寬慰,他們看著人間日複一日的變化著,可依舊覺得缺了些什麽。

故此,女媧便照著所有神祇的模樣,捏土塑樣,並且取名為:人。

有了人的大地變成了另一番的景象,他們信奉神,神亦會保佑著他們,可久而久之,人不再如當初那般單純,長生不死的人們開始有了別的醜惡的心思。

女媧與諸位神祇皆是痛心無比,便施法祛除了他們內心的邪惡,沒有了惡念的人間又是一片祥和,隻是被神祛除的邪惡就成了魔。

神造就了人,自然也造就的魔,可神卻消滅不了魔。

後來神界為了防止人再生惡念,便不再讓人長生不死,而是生死循環。

人死後入土為安,魂魄卻遊離世間,擾人類困苦,這才有了冥府,納陰魂,掌人界生死,而這冥府帝君的位置,便落在了金鴻的身上。

魔君想要一統人界,身為冥君的金鴻自然是不允許的,便向魔族聖君下了戰書,於無妄天中大戰三百回合,終於將魔族聖君封印在了雷澤池底,日日受著鞭刑。

可無妄一戰,冥君也身受重傷,落入人間,被一位采藥的少年所救,盡心醫治,而那少年名喚明月。

“清風藥廬……”冥君收了思緒,不經意的喟歎,使得他將手伸向了麵前的那本心經,奈何剛剛拿起,便又放下了,隨後便消失在了無涯閣中。

黃泉之門旋動過後,冥君頎長的身姿便出現在了門口。

黃泉中本是沒有日夜的,可這客棧建於入口,便與人間一樣,除了無風無雨,該有的白日黑夜,客棧全都能感受到。

柏溪原是躺在屋頂望著浩瀚蒼穹的點點繁星,卻聽見黃泉之門響動,便立即從房頂躍身下來,瞧著眼前出現的冥君,連忙行禮:

“參見冥君,不知冥君深夜到此,所為何事啊?”

“我不能來麽?”冥君的聲音清冷低沉,倒與那雙幽深的眸子很是相得益彰,他的視線落在柏溪眉間的印記上,一時有些失神。

那印記……

柏溪愣了愣,隨即揚起笑臉:“能,黃泉客棧屬冥府管轄,冥君要來巡視,自然是能的,嘿。”

“嗯。”冥君輕應一聲,隨即收回視線,便邁步朝著黃泉客棧的前廳走去。

柏溪瞧著冥君這巡視的架勢,連忙跟了上去。

想來當日長生殿召見,原本就是問詢各處事宜,與檢閱各擺渡人的修為與能力,奈何妖物作祟隻能作罷。

可身為冥君五百年不在冥府,自然也是有理由來巡視的,故而柏溪便跟在冥君的身後,等著他發問。

“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跟柏溪一樣,是上麵降下來的,論等級,我可比你們高出兩級,就憑你也敢對我指手畫腳的。”

這冥君剛剛踏入客棧前廳,便聽見這常曦朝著傾玉的吼聲,可瞧清楚了冥君的模樣時,傾玉與常曦皆是一臉的錯愕,隨即抱拳朝他行禮。

冥君站在門口,也未近前,冷漠至極。

“怎麽回事兒啊你們。”柏溪見著冥君不說話,連忙上前打著圓場。

傾玉一臉委屈的說道:“我不過就是讓……讓他幫忙安置一下白辭哥哥他們找回來的魂魄……”

“那是你這丙級擺渡人該做的事。”常曦根本不服氣待在黃泉客棧,更加不願意聽候柏溪的差遣,上前朝著冥君行禮道:“冥君,屬下好歹也是甲級,憑什麽白辭與何求他們都能去找丟失的魂魄,而我卻要守客棧,屬下請冥君收回成命。”

“理由。”冥君終於開口了,柏溪也算鬆了一口氣。

他是真怕冥君會生氣,然後殃及池魚的。

“屬下是甲級的擺渡人,而這客棧是他們這些犯錯的人守的,屬下沒有犯錯,不該受此懲罰。”常曦頷首,義正言辭的說著。

冥君目不斜視,將視線落在了柏溪與傾玉的身上,隨後才將視線落在常曦的身上:“雖是受罰,是因為客棧偏遠罷了,不然,你以為客棧為何隻要甲級的擺渡人呢?”

“可冥君,屬下並未犯錯。”常曦接著說道。

“妖物入侵冥府,擺渡人無力抵抗,便是錯,既然你不想待在客棧,奈何橋畔的孟婆莊中缺一位燒火之人,你便去吧。”冥君語氣平和,可落在常曦的心裏卻是異常的驚訝:

“冥君,不能……”

“你當我的話,是玩笑麽?”

常曦聽著冥君那陡轉淩厲的聲音,心裏最後一道防線毫無預兆的斷裂,隨即跌坐在地,望著冥君挺拔的身姿,微微啟唇,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常曦從客棧裏離開後,客棧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冥君找了個椅子坐下後,抬眸看著眼前一直垂首的兩位,啟唇道:“害怕?”

柏溪與傾玉相視一眼,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