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冥君的視線從望著兩個人轉到了柏溪的身上,尤其是他眉間那似火的印記:“若不曾犯錯,便是不怕的。”

“冥君這話就不對了,分明知道我們是受罰來這兒的,卻說不曾犯錯是不怕的,我們犯了錯,當然怕,這有問題麽?”柏溪連忙接過冥君的話說道。

那殷紅的衣裳格外的飄逸,與眉間的印記相得益彰,冥君也是直直的看著的柏溪:“本君並非蠻不講理。”

柏溪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話,隻是覺得冥君的視線有些太過於直白,讓他有些不太自在,刻意躲開視線不去看他,卻意外的發現這客棧裏出現了一位十來歲的少年。

他一臉懵懂的站在門前,左顧右盼的瞧著客棧裏的情形,雖然那個身著黑衣的人戴著麵具有些可怕,可另外兩個瞧上去倒是有些麵善,便不由的開了口:

“那個……我想問問,這是哪兒啊?”

傾玉看了那少年半晌,又瞧了瞧手上的錄死簿,根本沒有出現眼前這個魂魄的名字,難道又是一個誤闖黃泉客棧的人?

“這裏是黃泉客棧。”柏溪也不管麵前坐著的冥君了,徑直朝著那少年走了過去,隻是靠近,便立即感覺到眼前的少年並不是人,是實實在在的魂魄。

至於他為何會出現在黃泉客棧,且錄死簿上不曾記載他的名字,那麽他就應該是離魂了。

生死簿的存在,是記錄著每個出生的人應該享有多少年的壽命,故而人死後,他會直接前來黃泉客棧,而錄死簿上也會出現他的名字。

而在生死簿所記載的壽命之前就亡故的,錄死簿上雖然會出現姓名,可若是擺渡人去的不及時,魂魄就會遊蕩世間,或成煞危害世間,或稱為妖物修煉的盤中餐。

而今日出現的這位少年,分明就是生魂。

“黃泉客棧,是什麽地方啊,我睡醒了就在門口了,見著裏麵有人我才進來的。”少年懵懵懂懂的,朝著眼前的二位揖禮一拜,這才介紹著自己。

“睡醒了就在這兒?”傾玉也十分好奇。

“嗯,我乃是細葉城董家莊人士,不知這裏離董家莊有多遠啊?”少年見著傾玉好說話,便朝他走的近了些,眼巴巴的看著他。

“既是生魂,便送他回去。”

一直在後麵坐著的冥君突然開口吩咐了下來,柏溪與傾玉隨即朝著冥君行禮,兩兩相望:“那柏溪哥哥就送他回去細葉城?”

“行吧。”柏溪輕拍了拍少年的肩頭,在少年的懵懂無辜的神態中,將他拉了過來,出了黃泉客棧的大門。

天還未亮,一切都還沉寂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所過之處涼風習習,就連天空中的星宿也不知道何時都漸漸隱匿,隻剩下幾顆還掛在天上。

黎明到來時,天邊暈染的朝霞格外好看,映照著董家莊內,祥和一片。

少年帶著柏溪輕車熟路的便朝著自己所居住的院子走去:“哥哥,方才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沒看見我們,這離魂可真有趣。”

少年臉上笑著,就連語氣裏也滿是新奇。

柏溪無奈的搖搖頭:“離魂不好玩兒,稍有差池便會喪命,你啊,還是不要盼著又下次了。”

少年回首看了柏溪一眼,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可聽到前頭傳來董夫人肝腸寸斷的哭聲時,不由好奇的停駐了腳步,少年便帶著柏溪走到了院門口,卻瞧見丫鬟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朝著老夫人的院落跑去,嘴裏還說著二少爺沒了。

“糟糕,趕緊回去。”柏溪連忙提醒著眼前的少年,卻見著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時。

“這離魂的是我,怎麽我弟弟還死了?”少年疑惑的望向柏溪,隨即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不過走出兩步,便停了下來,神色錯愕的望著前頭烏泱泱來的一群人。

而其中一位,便與少年長的一模一樣。

“奇怪了。”柏溪自然也發現了那少年所看到的事,神色也與那少年一般無二,震驚之餘還有疑惑:“也就是說,那個人不是你?”

少年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祖母攜帶著丫鬟與仆人,以及另一個人自己疾步到了院子裏,隨後便與柏溪也跟了上去。

屋內的董夫人的哭聲震天,老夫人的腳步便在門口停下了,臉色略微一沉,朝著門口伺候的丫鬟問道:“二少爺怎麽就沒了。”

丫鬟嚇了一跳,連忙行禮:“早晨起來伺候二少爺洗漱,卻不想叫不醒他,這才推門進去看,發現……發現二少爺身子已經涼了。”

“他可是吃壞了什麽東西?或是摔到了哪裏?”老夫人又問。

丫鬟搖搖頭:“二少爺的模樣,像是……像是無疾而終,並沒有中毒或是其他。”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往回走:“罷了,不中用的東西,成日隻會惹是生非,既然已經去了,就拖出去埋了吧,夭折的孩子留不得。”

老夫人在柏溪與少年的目光中漸漸離去,卻發現那個與自己一樣的少年還站在院中,隻是他望著祖母離去時的背影,眼中滿是怨恨。

這時候屋內的哭聲止住了,丫鬟伺候著董夫人從屋內出來,她身上穿的一身粉紅的襖裙,珠釵銀飾也是絲毫不落,佯裝著抹了抹眼淚,將院中伺候的丫鬟們全都趕了出去,隻留了那少年在院中。

“娘,那老太婆也太可惡了。”少年眼中依舊含著怨懟,就連語氣也不善。

柏溪朝著身邊的少年望去,隻瞧著他握緊了雙拳,眼中也滿是憤怒,柏溪不太明白他們家裏人的關係,但隱約也猜到了這夫人與眼前的這位少年不太親近。

“阿恭,聽娘的話,反正你哥哥也回不來了,你就放心的用他的身體好好活著,等著那老太婆一死,這家裏的一切還不都的娘和你爹說了算?”夫人輕撫過少年的臉龐,眼中滿是得意。

鄙夷的望了一眼屋中的那具屍身,啐了一口,連忙喚來人,吩咐他們按照老夫人的安排,將二少爺的屍身拖出去埋了,越遠越好。

隨後,便帶著董恭朝著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少年原想上前將眼前經過的人拽住,卻被柏溪攔下,搖了搖頭:“這日頭快出來了,你饒是生魂,也受不了太強的陽氣,走,去祠堂。”

少年點點頭,跟著柏溪消失在了二少爺的院中。

董家的祠堂內,祖宗十八代的牌位幾乎囊括在內了,香火鼎盛,有了庇佑,少年便可以安心的待到晚上了。

少年盤腿坐在蒲團上,望向一盤站著的柏溪:“哥哥,你說我奶奶會不會有事啊。”

“不會的,這才剛開始,他們還不會這麽急色。”柏溪寬慰著眼前的少年,蹲在了他的麵前:“你告訴我,你們分明是一家人,怎麽你祖母對你弟弟,是那種態度呢?”

少年歎了口氣:“我名喚董友,那夫人是我父親的填房,我出生時生母難產,生下我便走了,是父親和奶奶將我養大的,父親因著生意繁忙,我便同奶奶一同成長。

後來我父親從外地做生意回來,便帶了現在的夫人回來,不顧奶奶反對,娶了她做填房,第二年,便有了我弟弟。”

“你奶奶為什麽不喜歡你繼母?按道理來說,她應該站在你父親這邊。”柏溪疑惑的問道。

董友歎了口氣:“因為我父親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細,就一味的要娶她做填房,雖然我當時小,可我也知道我父親要娶繼母了,原本她待我還算不錯,漸漸地奶奶也就接受了她,豈料有了弟弟以後,她便不待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