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逢單道,船臨獨河。容不得細思多慮,騎虎難下的滋味英雄也奈何不了,如今也到西涼山腳下,軍令難違,隻有硬著頭皮上了,如果我一月內未回去,那第二批倒黴的戰士就。望著滿山遍野的古樹,塵封的天外世界在這幾個陌生人的闖入,驚擾整個野林。野獸忽地竄過腳下,飛鳥在頭頂呼的掠過。整個山野,在一時間沸騰了,人不曾知道,這個傳說的神話世界,似乎凝聚了神靈的精華,淨化著每個來人的心靈。

一行人一路東瞧西望,摸索著前進,山風夾雜雪花飄落下來,愈往深處,山風愈大,雪也愈下愈大。山風“嗖嗖”地狂吼著,直吹得人心發麻。山上的植被隨著等高線的增加有著明顯的變化,愈往高處,樹木愈是稀少。再走一會,樹木便不見了,零星的冒出來一棵,已被那山風卷得已經不成樣了。東一枝西一枝地搭拉著,斜搭在一邊,像是梳的偏分頭,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植被上全是露水,人踩上去,“簌簌”的響,有些滲人。紮西邊走邊說,完全沒昨日的憂傷,“噗嗤噗嗤地笑道:“同誌們啊,加把勁啊,等翻過這山嶺,再過幾座小山河流就道呢。”大家仰頭向上看,那裏啊,這白茫茫的一片,葉忠唏噓道:“也,你個紮西,那裏才是頂啊?”

紮西指著與天相接的地方,叫道:“那呢?那呢?你們看嘛,那裏有條白線的地方,就是頂了。”

大家激動地朝上麵看去,頓時就激動不起來了 ,那白皚皚的山野,那裏是頭啊。白色的霧氣籠罩著四周,但視線還是放得出去,這就好比瞎子,在暗處的地方,任你5。2的視力也比不上人家。大家在這霧氣裏呆久了,看的東西反而清楚了許多。揉揉眼睛朝那白線望去,哎呀,媽呀,紮西說得輕鬆,其實遠著哩,起碼直線距離也有好幾千米。

現在不吹風了,雪也下得小了許多,紮西很興奮,或許是生在雪地裏的緣故。大家都不怎麽愛說話,隻聽他一個人嚎著那聽不明白的歌,歌聲時而悠揚,時而激昂,倒也悅耳動聽。紮西笑著說:“嘿嘿,大家來點精神,現在進山運氣算是好的了。”

大家不解,啥玩意?這鬼天氣也算運氣好,沒說倒黴就掉渣了。

紮西解釋說:“非也非也,這雪山若是夏天進來,那可不得了了,滿地裏的蛇,就躲在暗處。猛不丁咬人一口,那就死啦死啦的,那蛇賊毒,一口下去,算是到了閻王殿了。若是冬天進來,風雪賊大,現在這天氣,既巫蛇害也無風雪,得感謝阿拉真主啊。”

大家不明白阿拉真主指的是那位上仙,估計就是這旮旯某人捏造出來的某位真神。幾個專家學者對這個不感興趣,也不發表意見,隻有三個當兵的和助手清涼聽在心裏。那紮西見有人信奉他這一套,便來了興趣,諾諾不倦的講著,眾人也聽得釋然,對這個生硬漢語的山裏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紮西正講在興頭上,後麵“啊”的一聲慘叫,待眾人回頭,但見生物專家“嗷嗷”地慘叫著,倒在雪地裏。幾人連忙衝將過去,還沒跑道老先生身邊,老先生便停止了慘叫。全身開始劇烈的抽筋,四肢和腦袋迅速被拉成一團。像個雪球似的,朝山下滾去。

眾人一路追將下去,一塊大石頭阻止了老先生的繼續下滾。等大家趕到,老先生已經停止了抽筋,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眼睛大大地瞪著,看著藍天,像是有什麽來不及反應的東西襲擊了他。大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清涼嗚嗚的哭著,大聲喊著“老師、老師”。抽泣著衝將上去,紮西一把拉住他,大吼道:“別,別過去!!”

眾人不解,謝老先生嗚噎著,喃喃地念道:“老先生啊,您閉眼吧。”說著伸手過去,準備覆上老先生大睜的雙眼。紮西拉著清涼,清涼使勁掙紮著,紮西來不及叫喊,那謝老先生的雙手就已經觸摸到老先生的額頭了。老先生像是觸了電似的,“呼”的一下彈將起來,雙手死死的掐住謝老先生的脖子。紮西大叫:“快走!!”

大家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有些不解,黃英烈連忙伸手去拉謝老先生。謝老先生連“啊”都來不及叫,就被老先生那鐵鉗般的雙手插進脖子深處,黑色的血液從脖子淌出來,灑了一地。黃英烈的手剛拉上去,就被謝老先生轉過身來,“呼”地掐住他的脖子。黑血,無情的從脖子處流淌出來,把白色的雪地侵染地血黑。

“走!走!快走!!”眾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木訥地看著三人相互死掐著,沒人敢上前去拉。不是沒有感情,而是被嚇傻了。紮西大叫著,推嚷著已經麻木了的人群。

那黑色的血液沿著雪地,殷紅的散開,像長了眼睛,朝人們追來。葉忠反應過來,背起身邊的人文專家趙老先生就朝山上奔去。毛子和紮西拖拉著清涼,朝山上狂奔。可蔣老先生還是遲了一步,被那黑色的血液團團包圍起來。但聽他“啊啊”地慘叫著,那叫聲響徹山野。山頂之處騰起一陣白浪,那白浪呼地卷起一陣大風,大風呼嘯著朝山下奔來。

紮西呆了,停在原地,指著葉忠吼道:“快!打死他!!”

葉忠也停下來,沒聽明白紮西說的什麽意思。紮西嘶聲吼著:“快!開槍打死他!”

“誰?”葉忠木訥地問,他不明白,該打死誰?

紮西嗚嗚地大哭起來,狂吼著比劃:“真主,阿拉真主,打死他啊,雪崩,雪崩!!”

葉忠反應過來,“唰”地拉槍上膛,瞄準蔣老先生。配有消聲器的八一杠準心槍,在五年兵齡的老兵手裏,這麽近的目標,絕對的百無虛發!可自己能開這個槍嗎?手指微微一動,顫了下來。紮西惱怒起來,用著硬生的漢語罵起來:“你個狗日的,你沒開,開過槍啊?雪,雪崩。開啊,狗日的,你等啥,啥子?”

葉忠木訥地呆著,望著繼續嚎叫的蔣老先生,手中的八一杠怎麽也不知道搬動?忽地蔣老先生停止了掙紮,身上激出一股黑色的血液,和原來的血液融和在一起,朝大家追來。葉忠回過頭,毛子正呆呆地舉著槍,眼角“唰”地掉下一股清泉。

“走走,趕緊走!”紮西招呼著大家朝山上奔去,葉忠背著蔣老先生,“啪”地拍在毛子的肩膀上,伸出大拇指道:“好樣的!”

一行人呼啦啦地朝山上奔去,那山頂之處的白浪小了許多,霧氣籠罩著四周。幸好這裏不是峽穀,要不剛剛的叫聲,足夠把山上幾千噸積雪震落下來。那嚴重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山下那奇怪的黑色血液沒有追上來了,大家坐在雪地上喘氣。

眾人“噗嗤、噗嗤”地喘著粗氣,蔣老爺子嚇傻了,呆坐在雪地裏,木訥地看著天空。紮西見大家朝雪地裏一躺,吆喝著大家站起來:“哎喲喲,別往雪地裏坐啊,一坐就起不來了。”那陰風賊吹,沒人聽清楚他講的啥子,愣坐在那裏。

紮西跳起了啊,吼道:“別坐雪地裏,濕氣大,等下冰雪凍結了血液,就活不過來了。”

在雪地裏行走,尤其是劇烈運動之後,千萬別貪涼。輕者感冒,重者血管凍結,有的甚至爆裂,那就是道閻王殿簽了字蓋了章了。當兵的反應快,呼哧一下就站了起來,在原地跺著腳。蔣老爺子卻站不起來了,大家伸手去拉,一連拉了四五下還是沒拉起來。

葉忠納悶道:“這老爺子,平日裏沒這麽重啊,怎麽現在變得這麽重了?大家過來搭把手。”

三個人過來,那清涼白煞著臉,一看就是被嚇的,呆呆地看著大家木然機械地動著。紮西叫著:“動啊?你幹什麽吃的?動!”

紮西知道,一旦自己放棄了自己,那雪地裏就算完了。大家齊手去拉雪地裏的老爺子,老爺子臉慘白著,倆眼睛木然地看著天空,像是在思考什麽。四人齊聲使力,但聽“撕拉”一聲,老爺子上半身子“唰”地斷裂開來。這可嚇傻了大家,紮西大叫著:“真主啊?這算什麽?”

老爺子被大家活活地從中間拉成兩截,連腰處,上半身加腦袋大家手裏。下半身還坐落在雪地之上,腰椎骨**在外麵,上麵連一滴血都沒有,白慘慘的,煞是嚇人。奇怪的是老爺子下半身除了骨頭,連一點皮肉和血跡都沒有。大家正納悶,這老爺子下半身的呢?莫非被自己活脫脫給扯下來了?一看手裏,哪有什麽皮肉,隻留下那厚厚的衣物,腦袋上還零星地往下滴血。

葉忠看著那腦袋正衝自己傻笑,連忙把那腦袋丟出七八米之外,那腦袋一彈一彈,朝著山下跳去。“看,那是什麽在爬?”毛子大叫著。

但見那老爺子身上像是什麽東西在蠕動,一節一節地往上冒,隻是顏色跟骨頭一樣,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冰蝕蟲!快走!”

毛子回過頭,看紮西去拉清涼,愣問道:“啥玩意冰蝕蟲啊?”

葉忠雖然不知道那玩意的厲害,但看到紮西那嚇青的臉色,立馬拉過毛子,吼道:“啥玩意啊,管tm啥玩意,快走啊!”

四人連滾帶爬朝山頂上奔去,一路攙扶著,狼狽不堪。還好剛剛的陰風沒再吹了,這一路跑來,倒不怎麽吃力。雖是逆行向上,但除了清涼,其他三人均是長跑的好手,加上紮西一路狂奔,葉忠和毛子也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馬不停蹄的一路飛奔。

四人上得山梁,那雪更厚了,人踩上去,腳陷下去大半,沒了膝蓋。紮西一路念叨著:“阿拉真主啊,按說您老人家也對我賊好了,看這天風和日麗的。咋這麽倒黴的‘半步屍’和‘冰蝕蟲’都讓俺給趕上了呢?”

葉忠不解,眾人也不解,探口問道:“啥是‘半步屍’啊?啥又是‘冰蝕蟲’哦?”

“阿拉真主啊?俺等年年供奉,夜夜祈禱,為何阿拉還是不肯放過阿拉子民啊?”紮西喃喃地念叨著。

毛子來火了,吼道:“阿拉阿拉,阿拉個屁!阿拉要真能保佑你,阿拉就不讓死這麽多人了?”

“不要這樣說拉,阿拉真主會不高興的嘛。”紮西有些詫異地看著毛子。

“阿拉,阿拉,你把阿拉叫出來,老子錘死他,阿拉個球,阿拉不高興怎麽了?”毛子那火脾氣現在更火了,他見不得死人。當兵的都見不人死,生命的意義對了阿拉真主下的神是不會理解的!

“別罵了,待會阿拉真主真的生氣了,那是要起狂風的嘛,那暴雪下來。鵝毛般的大雪,那呼哧呼哧的刮,一會這就不知道在那去了。”紮西呼呼地講到,明顯也有些生氣了。

葉忠打著圓場,幹笑道:“算了,算了,沒有紮西,我們怕是還沒到西涼山,就全部見阿拉真主去了。”

毛子斜了一眼葉忠,嘀咕道:“我看,有這丫的,我們得更快的去見阿拉真主。”

紮西倒挺高興,在他聽來,阿拉真主是神明之意,跟我的閻王爺是那兩個概念。嘻嘻一笑,就出兩排整齊的白牙,祈禱著:“見阿拉真主那是修來的福氣嘛,我們族落幾輩子也沒人見過阿拉真主的嘛。”

毛子不再與阿拉真主爭辯,阿拉真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隻是我們接下來的行程中,阿拉真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發火了。阿拉真主是高原上少數民族祭拜的一位遠古上神,名字是怎麽由來的無從考究。在這個蠻荒的民族,阿拉是統治大家唯一的真神!

人們像圍繞**一樣圍繞著阿拉真主,每年重陽之日,必到阿拉雪山天池之水洗浴淨身。接著燒香祭拜,牛羊上供,由部落最年長的尊者,帶領這巫師跳最神聖的“紮噶阿拉神之舞”。接著大家喝當地資助金釀造的“青善酒”,吃“烤雪豬”。阿拉真神允許子民在這一刻吃雪豬,那雪豬屬神物,傳說是阿拉真主的坐騎。阿拉的子民隻在這一天吃葷,吃阿拉真主賜給大家的坐騎。

在現在地理專家的考究下來,“西涼山”的跟當年高連長一行服役的“紮噶瑪山”是同一條山係。而R市正處與“西涼山”和“紮噶瑪山”之間,西紮山係就從地下穿體而過,隱埋在深深的地下。西紮山係水源頗為豐富,千百年來哺育著西紮山係的千萬子民,這倒是阿拉真主賜給大家的真正神物!我不僅大膽設想,“紮噶瑪山”和“西涼山”在許多年前,是不是連為一體的呢?如果是,那離我追尋當年父親離奇消失的步子又近了一步。但高叔叔,您還在人世嗎?如果有機會回去,我怎麽也得找道陳教授,他知道興許更多。如果他不知道,那我隻有回養育我的西南大地,曾經和老婆婆生活的地方——黔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