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柳以沫說著話,柳以沫隻盼他覺得累了然後趕緊走人,自從嬌花再次送茶進來的時候,柳以沫就刻意將嬌花留在了身邊,免得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雖然說柳以沫是心胸坦蕩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但畢竟現在外麵流言傳的如火如荼,他們這兒如果再不避忌,恐怕還有更離譜的話會傳出來,讓嬌花留在自己身邊,總也算是個擋箭牌吧,日後有人風言風語,嬌花也好當個證人。

懶懶地應付太子殿下,聽他從宮中風物一直談到尚書府布置,從宮中飲食開始比較尚書府的,看不出這個人懂得倒是挺多,嬌花叫他“小白臉”卻是輕浮了。柳以沫聽東宮殿下說道了飲食上麵,支撐著昏昏睡意,說道:“殿下吃不慣府中的東西吧?”

太子殿下聽柳以沫詢問起這個,雙眼一亮,說道:“怎吃不慣,本宮覺得甚好。”

柳以沫被他這句充滿了喜洋洋的話驚得神智清醒,瞪大眼睛問:“殿下,府中的飲食無論如何比不上宮內吧?”

太子認真想了想,說道:“本宮覺得比宮內的好吃。”他說話時候的表情十分誠懇,看的柳以沫很是汗顏。

宮內的食物柳以沫也算吃.過不少,很有發言權,這尚書府內的廚子雖然也算是京師一流,但是跟宮內的禦廚相比,卻是高下立判雲泥之別,柳以沫想太子的味蕾是不是出了毛病?她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著太子殿下。

太子想了想,伸手放在桌上,手豎.起來拄著腮,說道:“在宮內之時,本宮隻是一個人用膳,每每吃兩口就算了,根本沒什麽滋味,在這裏,卻有柳姐姐跟尚書大人陪著,本宮覺得,這樣的飯吃起來才更有味道。”

柳以沫心頭一震,望向太子,說.道:“可是,太子……你……”她心頭略有所覺,感情太子並不是在吃東西,而隻是,感覺這種氣氛……

她忽地想到在宮內的時候,自己住在東宮,每當吃.飯的時候太子都會匆匆忙忙趕來,跟她一起用膳,當時她還暗笑太子是個貪吃鬼,每次吃飯都會迫不及待一樣坐在餐桌旁邊,現在回想,當時太子吃飯的時候,通常是邊看自己邊吃,臉上時常還帶著笑容……

原來……

柳以沫一怔之下,苦笑說道:“殿下,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在……”吃飯的時候,尚書大人跟太子都是端正坐著默默地吃,隻有她一個人在聒噪不休,柳以沫的本意有兩個,第一是提醒尊敬的尚書大人也就是自己的爹柳下揮自己是存在的,加強自己的存在感。第二卻是有意如此聒噪好讓這麽正經的太子不堪其擾,哪怕是lou出一絲的不耐煩都好,好讓太子殿下早早乖乖地回宮去。

沒想到,她的努力在太子殿下這裏正好起到了.反作用,柳以沫忽然想:不知爹爹會怎麽想呢。

太子手拄著腮,.歪著頭看向柳以沫。柳以沫嘿嘿一笑,心頭對太子起了一種異樣的心思,無論太子的身份多麽的尊崇,他都是一個孤獨的小孩,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她跟前說這些話了,太子此刻找自己說話,其用意就好像柳以沫在吃飯的時候不停向著柳下揮聒噪一樣,他們其實都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柳以沫想到這裏,心頭忍不住有點澀澀的,望著太子的時候,目光也有所不同,多了一絲同情的柔和,說道:“殿下既然喜歡,那就多住些日子吧。”這話一出,自己的心底立刻後悔,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旁邊的嬌花見柳以沫從冷淡忽然變得熱情,也忍不住有些驚愕。

太子倒是麵lou喜色,卻說:“本宮倒是這麽想的,隻不過不知皇上同意否。”

柳以沫嗯嗯啊啊,不想再隨聲附和,隻好跟太子瞎扯。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嬌花不停地給兩個人添茶,倒也是其樂融融似的,正說的熱絡,柳以沫忽地停了口,轉頭,看向了窗邊。

她這一不說話,太子立刻也跟著看了過去,輕聲問道:“怎麽了?”

柳以沫神情發怔,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沒……沒什麽,我隻是,好像看到一隻鳥兒飛了過去。”

嬌花聽柳以沫這麽說,心頭一動,快步走到窗邊上向外看去,窗外月色皎皎,夜色濛濛,院子裏一片寂靜,哪裏有半隻鳥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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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以沫打起精神,要帶太子爺出外逛逛,柳下揮對此表示憂慮,柳以沫看著自己的皺眉爹,說道:“不然爹也跟我們一起出去?”

柳下揮立刻表示自己敬謝不敏,柳以沫打著哈哈,望著憂慮卻無奈的柳下揮,光明正大地帶著太子爺跟嬌花還有兩個負責太子安全的侍衛出了尚書府大門。

不出柳以沫所料,太子殿下對民間的一切表現出了非凡的熱情。事實上,自從太子殿下在小時候差點被誘拐(始作俑者當然是柳以沫)的悲慘事件發生之後,太子一直被養在深宮內好好保護起來,再也沒有機會踏出深宮一步。昨晚上太子爺向柳以沫講述的時候,柳以沫心底就已經在內疚了,所以翌日立刻作出了這個英明神武的決定,果然太子對此十分雀躍。

一行五個人都改成了男裝,奉行柳以沫製定的“低調再低調”的宗旨,穿過大街。然而太子生的宛如美玉,柳以沫更是千嬌百媚,兩個侍衛英氣勃勃,乃是俊朗男兒,嬌花姑娘也生的奇詭非凡,招人眼目,這一行人走在街頭,柳以沫的“低調再低調”要做到基本很難,隻不過玩著玩著,便也放開,柳以沫舍身陪君子,隻希望大家不要發現自己是尚書府的小姐而已,就算是發現了也不打緊,隻要大家不發現旁邊那個對什麽都顯示出非凡熱情的好奇寶寶是太子就行。

幸虧柳以沫有先見之明,向尚書大人要了些零花錢,饒是如此,慷慨大方的太子爺在搜刮完了柳以沫的銀子之後,又將自己身邊那兩個侍衛大哥的銀包也搜刮的底兒朝天,換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十分無奈,侍衛變身成挑夫,而太子殿下的滾滾熱情還是沒有消減。

柳以沫看著侍衛的懷中斜cha著的一個撥浪鼓,忍不住歎了口氣,那撥浪鼓的鼓麵上畫著個花花綠綠的白胖小子,看來喜氣洋洋,十分精致,而且小鼓做得也好,柳以沫抽出來,情不自禁地在手中搖了幾下,撥浪鼓發出清脆的聲響,換來嬌花姑娘偌大的白眼:“小姐你多大了啊。”

旁邊的路人看著柳以沫的舉動,也忍不住掩麵而笑,隻有太子爺轉過身來,興致勃勃問道:“怎麽,柳姐姐,好玩兒吧?”

柳以沫忍著笑,點頭說道:“好玩哪好玩,很是好玩。”

太子殿下激動十分,望著柳以沫說道:“本宮先前都沒有見過這等稀罕玩意兒,真是可惜,今日柳姐姐你帶本宮出來,實在是大開眼界。”

又將撥浪鼓拿了過去,在手中輕輕地轉著,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兩條小繩子隨著動作飛來飛去,撞上鼓麵,嗬嗬地笑起來,笑的如美玉生輝,迷人雙眼。柳以沫已經看到周圍街上路過的少女們,如太子看撥浪鼓般,同樣癡迷地看著太子爺。

柳以沫忍不住升起一股危機感,就好像是母雞要保護小雞的天性一樣,警惕地看向周圍,一邊說道:“大家要留神,這大街上龍蛇混紮的……”

太子爺卻忽然伸出雙臂,手掌合著撥浪鼓的鼓槌,將撥浪鼓伸到她的麵前,輕輕地一轉,發出清脆聲響,柳以沫嚇了一跳,急忙轉頭看太子,太子身材比她高大很多,如此舉動,竟如同雙臂將她環抱入懷中一樣,柳以沫一怔之下,忍不住麵紅。

“殿下!”柳以沫小聲地喝道,臉紅紅地推開太子的雙臂。太子笑嘻嘻看著她。

柳以沫跺跺腳,正要再說兩句,忽地望見前方人群人來人往,而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有一道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

“那是……”柳以沫一驚,皺起了雙眉。來不及多說話,拔腿追過去。

身後太子見她一句話不說就走,還以為她生氣了,叫道:“柳姐姐!”拔腿追上去。

柳以沫理也不理太子,雙眼盯緊了那個人的背影,向前緊追,怎奈前方人來人往,摩肩擦踵,柳以沫眼睜睜地望著那修長的影子沒入人群之中,幾個起落,就好像歸於大海的遊魚,瞬間消失無蹤。

柳以沫站住腳,追不下去,眼睜睜地望著麵前,目光四處逡巡,似想要再尋到那個人,但是她看來看去,看的雙眼發疼,仍舊是沒有見到那個人再出現。

“大概,是我的錯覺吧?”心頭有個聲音響起。

“柳姐姐!”身後太子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說道,“你怎麽了,你生氣了?”

柳以沫感覺自己的手被太子抓住,她搖了搖頭,回身又看了一眼,終於轉過頭來,歎口氣,說道:“我方才以為,我見到一個熟人,大概是我看錯了,殿下,也是吃飯的時候了,我請客。”

嬌花在一邊冷冷地說道:“小姐,我們的銀子都花光了。”

柳以沫哈哈一笑,恢複了昔日麵貌,滿不在乎地說道:“報出本公子的名號,難道還怕他們不伺候麽。”

太子說道:“柳姐姐的名號如此值錢?”

柳以沫嚴肅地看著太子,說:“一般來說,礙於我爹的麵子,這個名號還是很值錢的,不過偶爾也會有失靈的時候,當然那隻限於我運氣很不好的時候,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