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柳以沫的運氣不太好,還是太子殿下的運氣不太好,這一次柳以沫不僅僅被跑堂的小二白眼,更毫不留情地被通知要吃飯需要先付銀子,就算將嬌花姑娘那張驚天地泣鬼神的臉請出來都沒有用。這一間樓的小二好像是鐵了心要跟柳以沫過不去,氣的柳以沫恨恨地嚷叫他們老板出來親自談,沒想到店小二聽了這個之後,嘴巴撇的更遠神色也更冷,說道:“柳大小姐何必見我們老板呢,見了我們老板就可以不花銀子便吃飯麽,您又不是我們老板娘,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兒啊,就算您是我們老板娘,我們老板也不會請客!”說著,白眼瞟了白白淨淨的太子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我……我……”柳以沫怒發衝冠,氣的平常伶牙俐齒一張嘴說不出來。感覺自己麵子掃地,她以前出來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想到偏偏是這次帶著太子出來卻會如此吃癟,難道她闊別京師良久於是這裏的人都不認識她了嗎?不對啊,方才那個店小二分明口口生生地叫她“柳大小姐”,分明是認識的,可是那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罵了她一頓,這又是哪根線搭錯了?

她頭一次遇上這麽囂張的店小二,嬌花在一邊看了許久,忽然悄悄地說:“小姐,我感覺這幫人好像對我們懷著敵意。”

柳以沫皺了皺眉,微微冷靜下來,轉頭看去,果然,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這座樓中的跑堂店小二,以及櫃台後麵算賬的先生,時不時地向這邊看兩眼,都是冷颼颼的神色。甚至那通往廚房後的門邊還有人特意伸出頭來向這邊看,看到她跟旁邊的太子的時候,就會憤憤地翻一個白眼,而後才滿意地縮回頭去。

柳以沫氣悶異常,她素來都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沒想到居然在自己的地頭上吃癟,而且是在太子跟前吃癟,正在垂頭喪氣一蹶不振,太子殿下發話說道:“柳姐姐,本宮還不餓,不如我們再出去走走,這裏離尚書府也不遠,大不了我們回去吃也就是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柳以沫淚.流滿麵,立刻起身,氣壯山河說道:“不錯,我們回去吃比較好,免得在這裏被毒死什麽的。”一邊說一邊惡毒地轉頭看了看店內還在吃東西的人,才哼一聲,跟太子趾高氣揚地出門去了。

柳以沫走出門來,扭頭回去看,她.以前踏破京師每個地方,對京城中的飯館熟悉到了若指掌的地步,這一次帶著太子出來,特意找兩個最大規模的,這一回頭看,不由愣住,那酒樓上是非常氣勢的三個大字:“勿相忘”,進來的時候匆匆掃了一眼,沒怎麽留神,這一下倒是看個明白。

“嬌花,我記得先前這裏不叫這.個名兒吧?”柳以沫抓抓頭,疑惑地回憶。

嬌花點頭,說道:“是啊小姐,原先這裏不是這個名兒.的,想必是易主了。”

柳以沫恍然大悟,說道:“是了,我就覺得怎麽這幫人.看著這麽麵生,原來是換人了,哼,服務態度這麽差,無論是誰做老板都好,我祝福你早點倒閉!”

說著,憤憤地又瞅了那巍峨的酒樓一眼,才偕同.太子殿下一路沿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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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尚書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差一點點就是晚餐時候了,柳以沫餓得要命,更怕餓壞了太子尊貴之軀,急忙吩咐廚房趕緊做菜,太子倒是沒有叫苦,反而饒有興趣地吩咐侍衛跟嬌花將自己買來的東西放回了房間內,一樣一樣的玩的津津有味。

柳以沫匆匆地洗了個臉出來的時候,太子還在樂此不疲地玩著,陽光透過敞開的房門照在他的身上,一襲白衣,被那種耀眼的光芒照的透明也似的,那張臉,如描似畫,顛倒眾生。

柳以沫急忙轉開頭去,感覺才浸過水的眼睛有些被太陽反射照的刺痛,裏麵太子見了柳以沫,將東西放下匆匆地跑了出來。

“柳姐姐,現在才覺得肚子有點餓。”

柳以沫xian動鼻子,嗅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衝著太子一笑,說道:“餓得好,現在我們就去吃飯。”說完之後,自然而然地握著太子的手,向著前廳而去。

看著兩個人匆匆離去的身影,走廊裏,尚書大人緩緩地走出來,目送那兩人走遠,一張俊雅的臉上,目光閃爍,不知是什麽表情。到最後才重重地歎了口氣,搖著頭回書房去了。

柳以沫同太子兩個餓壞了,風卷殘雲似的將一餐飯吃過大半,柳以沫都忘了聒噪,隻顧低頭猛吃,吃了小半個時辰,兩個人才恢複過來,柳以沫望著太子的臉,忽地哈哈一笑,伸出手指,將太子嘴邊的一粒米給捏了下來,太子一怔,旋即也跟著笑笑。

“殿下,如果在這裏住的夠了,就回宮吧。”柳以沫忽然說道。

太子正端著茶準備喝,聞言停了動作:“可是……”

柳以沫說道:“殿下來到尚書府,可是皇上一個人在宮中,也會覺得寂寞,殿下也應該時不時地去探望一下皇上才好呢。”柳以沫說道,不知為何自己會說這些,可是想到皇帝的臉……那張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慈愛微笑般的臉,便忍不住想說。

太子想了想,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本宮也想親近皇上,隻不過,不知為什麽,自本宮小時候,皇上對待本宮就特別的冷淡,甚至……”

柳以沫心頭一動,竟想到了小小的自己,太子神情有些異樣,垂頭看著手中的茶杯,柳以沫喉頭發澀,終於說道:“殿下……”伸出手去,輕輕地蓋住了太子放在桌麵上的手。

原來他們兩個,是一樣的。

柳以沫總覺得自從長大之後,素來疼愛她的爹爹,也不喜歡再和自己親近。尤其在發覺她的心意之後,更是利用權勢將她調離京城,遠赴千裏上任。而且,她離開時得知到的他要給自己娶二娘的消息,想必也是他故意讓人告訴她的假消息,為的就是打消她心裏不該存在的那股感情。如今看來,他的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

太子望著柳以沫,嘴角一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麽來,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地翻過來,握住了柳以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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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兒!”晚飯後,柳以沫在院子裏乘涼,忽地聽到走廊裏傳來老柳的叫聲。

柳以沫轉身,望見老柳站在走廊裏,一身家居的黑色衣裳,襯得整個人深沉的人。

“爹!”柳以沫放下手中的扇子,從太師椅上跳起來,問道,“爹,叫我做什麽?”

尚書大人慢慢地踱步過來,他事先在這裏站了挺長的時間,見周圍都沒有人才開口,說道:“你跟我過來。”

柳以沫“哦”了一聲,心卻開始砰砰跳,老柳很少這樣嚴肅認真,莫非是自己又闖禍了?可是柳以沫想來想去,她規規矩矩帶太子出去玩,連賒賬的事情都沒發生,應該不是闖禍。

老柳緩緩地進了柳以沫的房間,目光一轉,默默地走到椅子上坐定。

柳以沫忐忑不安,明明自己沒有虛心事,仍舊有些不敢看老柳的雙眼,忍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爹,你找我幹什麽?”

老柳淡淡看她一眼,仿佛不在意地說道:“沫兒,你最近跟太子殿下相處的很不錯啊。”

柳以沫心頭一動,說道:“是啊,太子……是很好相處的。”

尚書大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沫兒啊沫兒,你隻顧貪玩,你可知道朝中現在傳說什麽?”

柳以沫微微一驚,她隻從嬌花那裏聽說街頭巷尾都傳說她跟太子的事情,不過百姓們暫且不知道太子到了尚書府,所以暫時沒有新的流言傳出來,可是……百姓們不知道,不代表朝臣們不知道啊,太子請假,太子太傅必定知道,太傅知道了,對其他人一說……

“爹,你想說什麽?”柳以沫鎮定了一下,問道。

尚書大人沉吟了片刻,說道:“沫兒,人言可畏,爹不希望你跟太子攪在一起,太子,還是盡快地讓他回宮去吧。”

柳以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爹爹隻是想說這個嗎?不希望沫兒跟太子在一起,是擔心太子呢還是擔心沫兒?”

尚書大人眉頭微皺,說道:“沫兒……爹是為了……你好。”

柳以沫抬頭,望著老柳,說道:“爹原來是為了沫兒好,可是自從沫兒回來,爹幾時對沫兒單獨說過話呢?若不是今夜,沫兒還以為自己一直都沒有遠離過王府呢,爹特意找沫兒來說這些,是怕太子因此而受到影響吧,若是太子不在,爹還會單獨跟沫兒說話嗎?”

老柳怔住,皺起眉說:“沫兒,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根本不是稱職的爹?”柳以沫忽然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再忍受了,她大聲吼道,“在你眼裏我根本就不存在吧,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會關心,對你來說我就是個負擔是不是,你最好就把我扔的遠遠地就好像扔到洛水縣一樣眼不見為淨?”

向來無所不能的尚書大人聽著柳以沫大聲說出這些話,驀地沉默。

柳以沫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忽地一笑:“罷了,我早就應該知道了,說這些有什麽意思?爹爹你該沒什麽其他吩咐了吧?那我出去了。”她笑著搖搖頭,眼裏噙著淚,轉身向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