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自己的真實
在擊退了萊科之後，洛特等人又決定繼續開始“追殺某個邪惡的龍騎士”的旅途，雖然這啟程之日僅僅是安排在發生了那件事的第二天，但其實並不算倉促，畢竟他們在進入這個邊沿村莊的時候就是打算好了稍稍補給一份就繼續出發的。
隻是沒想到會遇到那樣的事情……不過這在洛特等人看來是將凶手擊退的事情落在其他目擊者村民的眼裏看來，卻並非是這般同樣的一回事——而是成為了那個自稱是勇者的家夥竟然在最重要的關頭將凶手放走，甚至還阻止了同伴的追擊的情況！
因此的，經過昨天的事件後，別的村民看向洛特的眼光都不太好，這是一直以“勇者”的身份旅行的他所沒有看到過的，已經習慣了一進村表明身份後，對方就會丟來諸如討伐怪物，又或者是擊退周邊的山賊之類的任務的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所以急著在今天就繼續啟程或許也多多少少的有著這麽方麵的一點原因，而且似乎由於那名死去的村長的葬禮也是在今天的關係，因此此時在村口為洛特送行的村民隻有寥寥的幾人。
“啊，抱歉，實在沒有幫村長報仇。”看著眼前來為自己送行的守衛隊長，洛特有些慚愧的低下頭說道——這是在他出行以來為數不多的兩個汙點之一，畢竟從出行以來，無論遇到什麽對手的他都能將之輕鬆解決，遇到這種竟然無法將對方留下的情況實在非常少見。
除了之前那個由於經驗不足而暴露了史克雷普的能力，被那個“魔王”設計逃脫了之外，便是這一次，那個黑發男人竟然依靠著詭異的能力，使自己甚至無法殺害他的事情了——可以說後者比前者更讓他感到屈辱。
“不，沒關係。畢竟對方的武器竟然帶有那樣不可思議的效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您之前幫我們清除了周邊魔獸的危害我們已經非常感謝您了……”看著洛特略顯失落的表情，那位負責送他們出城的守衛隊長寬慰的說道。
隻不過他說到村長的死的時候，臉色也不怎麽樣——因為他們知道為村長報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個凶手大概也不會再踏足這個村莊，而且就算來了也沒人能製服他，所以村長幾乎是白死了。
“啊……是呢。”察覺到對方看似善意的眼神，洛特也不由得放鬆了下來，強笑著說道。
然而就在他覺得暫時忘記這次不愉快的事情的時候，他的耳際卻又緊接著傳來了一個相同的聲音——誰知道呢？將受傷的結果轉移到施加者身上的能力？別開玩笑了，那不簡直是一種讓任何人束手無策的力量了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存在，之前又怎麽會落入下風……
“？！”聽到這意外的話語，洛特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同時立刻抬起了頭，看向了這句話的發出者——也就是那位剛剛才寬慰過自己的守衛隊長，然而對方卻有些意外的看了下自己，顯然對方之前並沒有說話。
不過，洛特的疑惑也僅僅是維持了極短的時間，因為這樣的驚訝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還沒來得及引起那位守衛隊長的在意，便馬上移開了目光——剛才那個是……這位隊長的真實想法？
這麽想著的他不自覺的摸向了被他背在了背後的那把巨大的鏽劍——史克雷普。
但此時這把武器並沒有向之前那樣被那刻滿符文的布條包裹得嚴嚴實實，而是稀稀落落的纏繞在上麵，在不少地方都已經露出了它那布滿紅鏽，但依舊銳利的劍身——洛特昨天的確由於放走了敵人而心情低落，因此沒有第一時間將之封印好，而久而久之的似乎也已經忘記了這個事情。
看來是……史克雷普的能力外泄的原因嗎？洛特意外的想著，但卻沒有多慮的想要解下背後的大劍，將之好好的重新封印住，避免能力外泄而對自己產生影響。
不過其實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也並不知道，他隻不過是接受了這把“勇者之劍”的傳承之後，按照先代前輩叮囑的這麽做著而已——然而就在他將要重新封印住史克雷普的時候，接下來陸陸續續傳入耳朵的聲音卻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或者說並非是真正的傳入他的耳朵，而是史克雷普通過與他某種莫名的聯係，而將它所“窺視”到的東西直接傳達入洛特的腦中，隻不過這樣和他直接聽到的就沒有太大區別了。
這家夥該不會是在最後一個發現了那個凶手是認識的人，所以特意將對方放走的吧？一定是那樣！從送行的村民中的其中一位傳出的“心聲”，此時的他正毫無表情的注視著洛特，雖然在表情上看算不上友好，但洛特卻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心中所流轉的竟是這種滿滿不信任和猜疑。
似乎在同樣被人猜疑和不信任的這一點上……自己和那個凶手沒有太大區別？
竟然還說自己的那把破舊的武器有著讀取人心的能力，就算是撒謊也要有點水平啊？明明之前還在我手裏，將一瓶過期的解毒劑當做最高級藥水買下了呢？而這次傳來這個聲音的，則是位於街道一邊，正從店裏的窗戶伸出頭向自己打著招呼的大嬸。
正淳樸的笑著“一路走好”的她之前才剛剛用“這樣年輕的勇者一定用得上！”的理由，將一片包裝完美，據說能讓自己在戰鬥中引發神力的藥水以不菲的價格販賣給自己，沒想到在這張和故鄉大嬸相似的笑臉之下，竟然是這樣的欺詐的鄙夷。
果然還是要快點送走這家夥，不管他是不是那個凶手的同夥，但這樣的家夥一旦暴走，這裏的普通士兵可無法阻止他……而這次發出這樣聲音的，則是看起來由於是剛好自己居住的旅店的老板才不得不跟上來的中年大叔。
隻不過他的表情倒比前麵的幾位真實許多，頂著一雙黑眼圈的他一臉送瘟神的樣子看著自己，顯然昨晚由於擔心自己很可能會和那麽凶手一樣突然暴起傷人是徹夜未眠了……
而接下來還有紛紛傳來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分別都是出自於周圍為他們送行的村民。此時為自己等人送行的他們所帶來完全不是什麽善意的祝福，可以說和自己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我所一直想拯救的人們嗎？為什麽沒有選擇相信我的話？看著這些似乎帶著一張麵具的村民，洛特不禁有些迷茫，看著這一幕，仿佛這些人的身影都和之前某個村莊中所遇到的某個差點將艾莉娜的法杖騙走的奸商的身影所重合了。
隻不過那個一開口就要說用某個名為最新款，但實質沒什麽多大效果的法杖與之進行交換的後者顯然要比前者要可愛得多……
那是當然的吧？無論勇者還是魔王，從本質上都是遵從著自我**行動的生物而已，正義……隻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認為而已，或許在曆代的魔王眼裏，他們所做的事情也是‘正義’的也說不定呢？而這個時候，腦海中又再次出現了之前的一場戰鬥中，那個站在災火之中冷漠的注視著一切的身影對自己所說的話。
我想拯救的是這樣的人嗎？這些欺詐自所認為的愚者，踐踏自所認為的弱者的人嗎？然而以拯救這種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家夥為目標的自己，那麽的確也就是如那個“魔王”所說，隻不過是在滿足著自己的**而已嗎？想到這裏，洛特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僵硬。
“洛特？怎麽了？突然臉色變得好難看？”察覺到身邊的洛特一時間變得僵硬的臉色，作為幼馴染的米妮婭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什麽不對，有些關切的問道。
聽到旁邊關切的話語，洛特終於回過神來，迷茫的雙眼恢複了神采，緩緩的搖了搖頭：“不，什麽也……沒有。”
但是內心卻早已想到了某一個自己知道，卻一直不了解也不以為意的事情——那就是這把名為“史克雷普”的劍，其實有著絕對不能在非戰鬥的時候解開封印的禁忌。似乎是如果長期和解放狀態的史克雷普在一起，那麽持劍者也會受到影響。
洛特並不認為有著堅定的信念的自己會被一把武器影響，但既然是前代先輩們的忠告，那麽他當然至今也是按照先輩沒所說的，每次使用過後都將這把武器重新封印。
而且這還是他所接受的傳承中提到的重中之重，似乎是說一旦拋棄了史克雷普的“劍鞘”，就同等於拋棄了作為“勇者”的身份，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的是，似乎曆代的持有者最終都因為不同的原因和情況而完全拋棄了這個“封印”。
而這個封印史克雷普力量的刻滿符文的布條也並非它一開始的“劍鞘”，僅僅是洛特的前任持有者前輩後來托手藝高超的技師補充上去的而已，至於它最先的“劍鞘”則早已被第一任主人丟棄了。
“這是一把窺視真實的劍，或許窺視到別人的真實算不得什麽，但千萬不要窺視自己的真實，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溺死在幻想裏吧……”這段話是洛特拔出插在地上的史克雷普的時候，發現被寫在堅硬的地板上的字句。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麽留下這段話的就是位於這把劍旁邊的那一副穿著鎧甲的枯骨——也就是上一代的持有者所給他留下的忠告。
雖然之前他一直不了解那位先輩所說的溺死在幻想中是什麽意思，但現在似乎已經大概了解到了什麽，一下子，臉色不由得變得慘白——他終於了解到，為什麽每一任史克雷普的持有者都是信念堅定的勇者，但最後卻都受到了這把劍的影響。
或者說並非是被劍影響，而是他們察覺到什麽之後，通往目的的方法發生了改變而已。
“唔？氣色還是很差的樣子，要不要繼續在這裏休息幾天呢？就算晚上幾天出發，那個惡龍騎士也不會就跑得太遠吧？”而此時，一旁的艾莉娜也察覺到了洛特變得古怪的臉色，擔心的建議道。
察覺到旁邊夥伴的建議，洛特終於回過神來——如果說沒有被史克雷普讀取出什麽虛偽想法的人，那麽從頭到尾就隻有身邊的這兩個自己的夥伴而已，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心裏一暖。
“不，我沒事。僅僅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洛特說著，有些疲憊的捂住了臉。
然後率先邁出了腳步，甚至連招呼也沒有打的，便在米妮婭和艾莉娜奇怪的眼神中匆匆的離開了這個村莊——隨著洛特的走動，陽光也灑落在史克雷普表露在外的長著紅鏽的劍刃之下。
陽光的光芒並沒有使這赤紅的劍刃變得金黃，甚至還被這紅鏽吸引進去了一般，一下子，使之像劍刃上幹癟下來的血跡……
不過還遠遠不夠，我確認著自己並非那個魔王……不，那個女孩所說的那類家夥，所以我決定重新作出選擇，吾之愛劍——史克雷普啊，就讓我將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楚一些吧。洛特這麽想著，堅定的邁出了腳步。
“如您所願……”然而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一個陌生的輕微聲音突然的從他的心中生起。
而沒有人察覺到的則是那纏繞在史克雷普之上，作為封印的布條上所畫滿的符文仿佛受到了什麽詭異的力量印象，而緩緩淡去，最終完全失去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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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就在洛特等人前進方向的那座大城市的某個陰暗的普通房屋之中，則和洛特此時那激動的想法不同，可以說是絕對的寂靜——一個銀發的身影關注著桌麵上映照出某個身影的儀器，而另一個黑發的身影則默默的注視著前者的背影，腦中似乎在由於著什麽。
“哦？也就是說，將你擊傷的人竟然正巧也是其中一把惡之劍的持有者嗎？那麽到底是哪一把惡之劍竟然讓持有者半顆代表著因果律的真理之石的你如此狼狽呢？”最終打破了這番沉默的還是盧恩，此時他似乎放下了觀察新找到的玩具，頗為好奇的轉頭向自己的同夥問起了他那一身狼狽的由來。
“哼……”而回答他的則是一聲毫不賞臉的冷哼，萊科由於被揭了傷疤般的轉過了頭，似乎沒有什麽回答他的話語的意思。
“鏽劍——史克雷普。”但半響之後，一個聲音還是遙遙的平穩傳來。
“哦？！竟然是史克雷普？”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聽到了這個名字的時候，就連一直坐在椅子上一臉平淡的盧恩都發出了驚訝的聲音，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起來，甚至還從椅子上坐起。
隻是這樣的驚訝僅僅位置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很快的盧恩又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接著完全無視著同夥那難看的臉色，理解般的說道：“原來如此，如果是那把武器的話，白刃戰是無法占到任何優勢的，或者說如果你的真理之石所代表的並非因果律，那麽你恐怕已經回不來了吧？”
“大概即使換做了之前能使用黑夜慟哭之槍的我，除了撤退也沒有太好的方法了，畢竟和監視者單打獨鬥除了必敗沒有別的結局。”點了點頭，接著又露出了莫名笑意的看著旁邊的萊科說道：“所以你倒是讓我驚訝的勇猛呢？竟然認出了對方拿著的是史克雷普，還和對方打個半天。”
“哼……”萊科這麽聽著，臉色更加難看，雖然持有著真理之石效果的他很難丟掉性命，但丟臉的話，倒是也同樣的讓他不舒服。
“不過，沒想到你這次在我看來毫無必要的擅自行動，卻會造成了這樣的好事情呢！”但接下來的，盧恩又饒有興致的說道。
“好事情？”萊科有些意外的問道。
“是啊，不覺得即使完成了那個東西之後，我們的人手還是有些不足嗎？”盧恩點了點頭說道。
“的確，隻有兩人的話，即使掌握了再大的力量都會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萊科沒有在意對方的岔開話題，捏著下巴考慮了下，認同的說道：“不過你認為我們所做的事情，能讓一個‘勇者’入夥嗎？”
“什麽叫我們所做的事情？我們隻是很普通的在搞研究而已！雖然我們所用的材料有些特殊，但既然是追求真理的過程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看不出萊科你還曾經是一個煉金術師呢！”盧恩不滿的說道。
“而且史克雷普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啦……我總覺得我們和未來的他的目的是一樣的才對！”托著下巴接著說了出來。
“未來的他？”萊科聽到這裏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了好了，反正那也是以後的事情！拜托你幫我聯係一下你之前的首領，那家夥計劃失敗了，現在應該挺頭疼的才對，我們和他會有共同語言的！”盧恩擺了擺手說道。
“啊？真麻煩！如果可以我和不想再和那家夥有什麽交集……”萊科少見的皺了皺眉，雖然對對方這樣指使自己的表現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算了，這個事情也就隻能我去做了，如果是現在的你去找那家夥，我可不保證你還能有命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