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苦笑著,他緩緩搖頭道:“沒想到,沒想到。”深吸一口氣“但我不後悔,他該死。”

“你胡說八道,我們總鏢頭是重情重義難得的好人,你竟然敢這麽說他?”王雕大喊道。

“他是好人?哼,他率那些土匪一起屠殺我全家,掠奪一切。是好人?”陸鴻冷笑著,惡狠狠的說道:“他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你錯了!”慕容冰雪怒喝道。

陸鴻一個激靈看去,滿眼充填著疑惑。慕容冰雪走上前,深深注視著他的雙眼。輕聲說道:“你知道嗎?你們孫家莊被屠殺,你們全家都慘死在土匪的刀下,可你為什麽能存活於世?”

陸鴻呆愣著,不解的搖頭。

慕容冰雪歎了口氣,道:“就是因為簫芋,是他抱著你,在土匪頭子麵前求情。說小孩子無辜,求他們放過你。”

陸鴻不可置信的向後登登登退出幾大步,顫抖著身子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而你,卻殺了你的救命恩人。”

“不可能,不會的,這不是真的。”陸鴻接近癲狂的大喊著,他一把抓住慕容冰雪。驚得龍元欲上前,但慕容冰雪擺擺手示意無妨,就見陸鴻拚命搖著她道:“冰雪,你是騙我是不是?你在我心中從來不會說謊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求求你說實話,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對!”慕容冰雪直視他的一雙眸子,“你當初所看到的殺人凶手,不是真的。”

陸鴻震駭的一動不動。

“我說的就是展峻峰這些日子調查來的結果。和......我父親的口述。”慕容冰雪望著陸鴻失魂落魄一點點滑落而下,癱坐在地。一時間,慕容冰雪覺得他很可憐,他殺錯了人。此時此刻,他的內心該是如何難受,如何深受折磨。因為,他是個至情至性,重情重義的好人。

“殺了凶手,兄弟們,為我們總鏢頭報仇啊!”王雕張羅著,隨之他身後的那些鏢師們一擁而上。龍元和展峻峰見狀,連忙過去張開雙臂阻攔,他們想靜觀其變,因為他們也知道,陸鴻真的是個正人君子。

“這幾日鄒虎的失蹤,一定與你有關,是否他發現了你的詭計,被你滅口?”展峻峰用不輕不重的語氣問道。

然而,陸鴻已經呆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嘴裏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慕容冰雪歎了口氣,對展峻峰以及所有人道:“不會的,我還是了解陸鴻的。他不會亂殺無辜,最多隻是圈禁罷了。”

眾人點頭了悟,陸鴻這才露出苦笑望著慕容冰雪,“你,果然了解我。”望向眾人“沒錯,我沒有殺他,隻是圈禁在了我的密室裏。”

“密室在哪兒?”火璃問道。

陸鴻指了指一旁的花瓶“花瓶向左轉動,書櫃就會打開,那就是密室。”

火璃應聲,帶著一些人就進去密室去救人。

鎮遠鏢局的人全都像是老鷹盯兔子一般,死死盯住陸鴻這個凶手不放。慕容冰雪望著陸鴻的模樣,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痛,一個是被他殺死的簫芋伯父,一個是如她哥哥一般的陸鴻。兩個都是她的親人。

陸源暗暗抹著淚,他很無奈。畢竟他的養子殺了人,不止鎮遠鏢局,武林之中,凡是簫芋的朋友都不會放過他。如若他包庇,那整個俠客山莊就會公然與武林眾人為敵。

這些誰都明白,但......

“我死後,你們不要為難我父親,更不要為難俠客山莊。”陸鴻緩緩從地上起身,他長長舒了口氣,從未這般輕鬆過。望向慕容冰雪,他更覺得心情平複。反而一點也不害怕,嘴角微揚,好輕鬆好暢快。

就在王雕冷哼一聲之後,慕容冰雪突然道:“慢!”

“幹什麽?”

慕容冰雪看著陸鴻,道:“我想跟他單獨待一會兒。”

“什麽?你不會是要放跑殺人犯吧?”王雕怒喝道。

“王鏢頭你是不是太膽小了,還是腦子不夠用?俠客山莊現在高手如雲,我如何放跑?”慕容冰雪瞥了眼王雕,麵對陸鴻道:“隻不過,感在我與陸鴻相識一場有些交情又是好朋友,想和他最後說說話罷了。”

“好,你們先聊吧!”展峻峰帶頭走了出去,龍元笑嘻嘻的緊跟其後。

“勞駕陸伯父命人準備些酒菜吧!”慕容冰雪叫道。

“什麽?還要吃飯嗎?”王雕剛剛嚷嚷一聲,就被苗九娘拍了一下腦袋瓜,“監獄裏的死刑犯要砍頭之前還有最後一餐呢,更何況是俠客山莊的少莊主?”

“是是是。”王雕就像是一隻討好主人的狗,屁顛屁顛的跟在苗九娘身後。

一時間,屋子裏就剩下慕容冰雪和陸鴻兩個人了。陸鴻有些詫異,這個時候她還有話跟他說嗎?有很欣然,他希望她能單獨陪陪他,因為他真的很喜歡她。

“坐吧!”慕容冰雪圍坐在桌邊,剪了剪燭芯。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陸鴻坐下道。

慕容冰雪笑著搖搖頭。“是你選擇的時機不對。”

“哦?”陸鴻詫異道:“什麽時機?”

“殺人的時機。”

陸鴻埡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你不該在你父親壽宴

的時候殺人,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慘死的簫芋身上。這樣會引起武林人士的重視。相反,如果在平日裏,你隨便在外殺個人那都是平常。沒人會追究你,隻會當做簫芋運氣不好,或者是仇人尋仇,草草了之。誰叫咱們都是江湖人士,不過死個人罷了。可是你這樣做,是逼得大家要找出凶手,也就是你。”

“唉......隻怪我一時激動,沒有想到這一點。”陸鴻笑著,笑的很苦,笑的讓人心痛“你還是那麽聰明伶俐,與我第一次見到你一樣。”

“第一次?”慕容冰雪說著,就見仆人端著豐盛的酒菜送進來,隨後關上房門離去。

眾人都站在屋外,不肯離去,一是看看究竟搞什麽名堂,二是防止意外,比如慕容冰雪協同陸鴻逃跑。

“是啊,第一次見麵。是在你五歲的時候,那時候看到你披著外衣,頭發都濕了。你說你剛剛掉進水裏,有人救了你。可是那個人跑掉了,對不對?”

“恩。”慕容冰雪猛點頭,從懷中掏出那半塊玉墜,笑道:“那屬於陽的半塊就是被那個男孩子撿走了。”

“你心裏還想著那個男孩子嗎?”

“想啊,不過不是那種想。我現在的心裏已經有了人,想他不過是對他道謝救命之恩罷了。”慕容冰雪拎著酒壺倒酒。

“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當時是我跳水救得你。如果我早一點認識你,會不會也在你心裏有個位置,也會成為你心中的那個他?”

“你一直在我心裏,隻不過不是那個位置。”慕容冰雪婉轉笑道:“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陸鴻有些惋惜的笑著,輕輕點頭。他歎了口氣,“是,永遠的哥哥。因為你已經尋得了愛你的人,你愛的人。歐陽先生是個正人君子,雖然他以前的名聲很可怕,但他真心對你。我能感覺到,他所殺的人都不是好人。”

慕容冰雪注視著陸鴻,沒想到他能看透這點。世人都覺得“墨心”是個魔頭,是個十惡不赦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陸鴻這個人眼裏,竟是這樣的。

“你和他一起會幸福的。”陸鴻笑的很溫柔,很安寧。他舉起酒杯,嗅著濃濃的酒香,一飲而盡。

慕容冰雪輕輕握拳,看了看那空空的酒杯。

“有他照顧你,我也安心了。”陸鴻望去高空明月,感歎道:“可憐我養父,辛辛苦苦養我二十年。到頭來,是我辜負了他的養育之恩。”說著說著,陸鴻的雙眼紅了起來。慕容冰雪抽泣了聲,淚水充滿了紅紅的眼眶,她拍了拍陸鴻的手道:“別擔心,我會照顧陸伯父的,沒事了,有空了。我會經常來俠客山莊做客的。”

“好,謝謝你。”陸鴻的眼睛有些累了,突然鬆弛了起來,他模糊著意識,朦朧著雙眼。不禁按了按太陽穴,晃了晃頭,道:“冰雪,我怎麽感覺有些困了?”

慕容冰雪抽泣了幾聲,淚水也順著臉頰滑落。用那溫柔的語氣攙扶起陸鴻道:“既然困了,就到**睡吧!”

陸鴻點點頭,幾步挪到**躺下。慕容冰雪自床邊坐下,陸鴻緊緊握住她的手,他努力的睜開雙眼,努力的綻放微笑。拚著那最後僅剩的力氣,輕輕說道:“冰雪,謝謝你給我的一切,快樂,思念,幸福,痛苦。謝謝你給我的今夜,也謝謝你讓我有尊嚴的......死去......”

說完,陸鴻無力的閉上了雙眼。握住慕容冰雪的手,也鬆了下來,自然的垂落床下。

慕容冰雪抹了抹淚,拉過被子為他蓋上。

輕輕歎息一聲,慕容冰雪放下床幔,緩緩走向屋外。

醉芙蓉,最仁慈的毒藥。

讓人像是喝醉酒一樣,在睡夢中死去。

她再度望去那個空空的酒杯,沉默。轉而打開房門,麵對眾人的相望,慕容冰雪道:“陸鴻,自盡了。”

“你說什麽?死了?自殺?”王雕震驚之餘,帶著手下一起衝進屋子,許久又都跑了出來。一副不甘心,不情願的樣子:“就這麽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慕容冰雪,是不是你幹的?”

慕容冰雪瞥了眼王雕,“你覺得呢?”

望去正在屋裏哭的昏天黑地的陸源,王雕冷冷一哼“他用慘絕人寰的手法殺害了簫總鏢頭,難道不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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