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月回到藥堂,剛到院裏,就聽見屋裏有聲音,她急忙走了進去,隻見冰雪在那裏打掃房子,便說:“你怎麽進來了。”冰雪說:“飛進來的。”杜秋月說:“名門正派的人,就是守在門口,也不會進來。”

冰雪說:“我記住了。神醫,您就行行好吧,家母受到惡夢折磨,天下隻有您才能救她了。”杜秋月說:“惡夢,我可從未聽說過惡夢折磨還會是一種病的。可能是虧心事做多了吧。自作自受!”

冰雪說:“不是的,家母一直幽居深洞,冰珀宮已經多年未出江湖。”杜秋月說:“當年冰珀宮所做的事,你以為會隨著幽居而消失嗎?你也別在這裏假裝善良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同令堂一樣,所到之處,殺人無數。難道,你想否認?”

冰雪說:“我沒殺人,為什麽你們說我殺人了?我不知道我們冰珀宮做了什麽錯事,如果你覺得我真的罪大惡極,你大可一劍殺了我。隻要你救了我母親,我毫無怨言。”

正說時,忽然聽到外麵有人說道:“冰雪姑娘,你請出來。”

冰雪緩緩出來,隻見外麵一個俊朗瀟灑的藍衣公子,站在院內,便問:“閣下是?”那人:“在下龐學禮,是龍濤的二哥。”

冰雪說:“原來如此,你們惡門的人真是沒完沒了,我同龍濤沒有任何關係,他是十三惡少,我是冰雪,我不認識他,不管他怎麽樣,隻要他在我身邊,我就巴不得他早點離開。如果他再來,我就對他不客氣!”

龐學禮說:“他現在為了你要去殺江笑天,你知道,這無異於送死。”冰雪說:“正合我意,求之不得!”龐學禮冷冷說:“你這賤人,我殺了你!枉我十三弟對你不薄!”

他長劍一掃,“十惡劍式”出著凶狠,一招“忍令月被惡物食”,冰雪飄然而閃,身法輕靈,宛如仙人,龐學禮冷笑一聲,一招“天公高居鬼神惡”,來勢如風,勁力四射。

冰雪展開雪山渡的身法,幾個起落,已經閃開了。龐學禮說道:“賤人,你還不受死!”身形急轉,杜秋月說道:“要殺人出去殺,別在這裏動手動腳。”

冰雪說道:“你回去勸勸你師弟,別把我惹火了。你還是注意一下他,免得他去殺人,殺不了人,你們來找我算帳。為他這種人,不值得和人爭吵,更何況打鬧。”

龐學禮說道:“妖孽,來日再收拾你!”

說完身形一飄,已經退出院外,杜秋月說:“你們兩個很般配,一個是十三惡少,一個是冰珀宮主,何必在我麵前演戲?你以為他是傻子,會去替你殺人,除非,你們本來就是一起的。”

冰雪說:“不錯,我認識他。而且,我心裏並不討厭他,他是惡門的人,但不是惡人。我是冰珀宮主,但不是妖孽。我不同他在一起,就是想要告訴你,我需要你救我母親。”

杜秋月說:“我不會救。這是我們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可以破壞規矩,所以現在我給人治病,都是假的,我絕不會把他們治好,他們治不好病,就最多隻是來抓點尋常的藥,我就不算給他們治病了。”

冰雪說:“我知道,要你改變決定很難。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家母已經等不及了。每天我看到她憔悴的容顏,我就會自責,我幫不了她。無論她當年做了什麽,她都是我的母親,我一定不會讓她難受。你說,要怎樣,你才相信我不是一個壞人。”

杜秋月說:“現在是八月底了,要是今天立刻變成十月初一,我就幫你。”冰雪說:“十月初一,還有一個月。”杜秋月說:“我是說,我不會幫你的。”

說完轉身便走,開始做早飯。冰雪說:“我來幫你。”杜秋月讓開了,冰雪走上前去,麵對那堆柴禾不知如何是好,杜秋月走到外麵,冰雪將柴禾放在灶堂裏,手上施力,一股掌風迸出,但是柴禾仍然沒有燃起來,她這才想到打火石,平時都是別人做好,今天就是燒火也費了半天勁,等她燒好火時,見火不夠旺,便試著用掌風去催,果然火漸旺了。

她正在高興的看著火,忽然見到鍋蓋上冒出青煙來,她試著揭開,裏麵紅彤彤的,原來是鍋裏空無一物,她也不知怎麽辦,心想自己也沒問問,便出門說:“杜神醫,我到外麵給你買飯回來吧。”

杜秋月見她一身白衣變得髒得不得了,便說:“你這樣子,怎麽出去,……怎麽了?”她鼻子不斷的嗅著,忽然說聲“不好”,衝到灶房裏去,隻見那火已經燃了起來,冰雪嚇得大叫一聲,杜秋月手上一揮,水缸裏的水便如大雨一般灑了出來,火漸漸滅了,杜秋月說:“飯沒做好,鍋壞了,房子也燒了,幸好是叫你做飯,不是叫你照顧人。”

冰雪說:“我陪你。”杜秋月說:“我很希罕嗎?走吧。”冰雪問:“去哪裏?”杜秋月說:“總之,你不必跟著我,我不想見到你。我再說一次,這是我們的規矩,如果我要破壞這規矩,就不會被生死門的人這麽殘害了。”

冰雪問:“你們有過節?”杜秋月說:“江湖上傳說江笑天和趙紫琴是最好的夫妻,有一天,趙紫琴同諸葛世家的掌門人諸葛重比武,被諸葛重用劇毒所傷,隻有我們天醫派才能解毒,我們沒有救她。當時他甚至在外麵跪了下來。我師父說,這是規矩。”

冰雪說:“難道,生死門就是因為這個殘殺你們?”杜秋月說:“不止是殘殺我們,他覺得,隻有武林都在他手上的時候,他才不會求任何人。他要得到整個武林,他的兒女就不會求人,永遠都不會。他離開的時候說過,天下是他們的,他要每一個武林中人,每年都在他夫人的靈前跪拜!”

杜秋月輕輕歎了口氣,說:“這是規矩。”冰雪呆呆的看著杜秋月,不知該說什麽。

過了好久,杜秋月說:“你走吧。我不會救任何邪派中人。”

冰雪說:“我也不知道,這次我到江南,這麽多人都在說我們惡事做盡。我百口莫辯,杜神醫,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好痛苦,你最親的人正在經受折磨,你卻在這裏愛莫能助。”

杜秋月說:“你來江南多久了?”

冰雪說:“有一個多月了。”

杜秋月說:“這就對了。這半個月來,包括劍穀高手於青,臨江會高手薛中,你一共殺了不下十個男子,你殺人的手段實在太可怕了,沒有人能在你手上逃命,我剛才見到你出招,每一著都那麽嫵媚,那麽溫柔,我是個男人的話,我也會身不由己。”

冰雪說:“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

杜秋月說:“我不會被你欺騙,當你需要一個人時,你巴不得能夠欺騙他,如果一個人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就永遠也不會被迷惑和欺騙。”

冰雪說:“你認為我在欺騙你。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杜秋月緩緩來到街上,冰雪跟著出來,杜秋月說:“你別亂走,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去我房裏照一下鏡子吧。”

冰雪遲疑了一下,杜秋月取出一麵鏡子來,說:“快看!”冰雪接過來一看,隻見自己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灰煙,忙說:“我……我去換件衣服。”

她來到屋裏,從包裹裏取出一件衣服換了,打水洗了一把臉,等她出門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了杜秋月。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感到有點餓了,就在一個酒樓裏要了些酒菜,一個人吃了起來。正在吃著,忽然一個男子走過來,說道:“原來你在這裏,冰妹,找得我好苦!”

她抬頭一看,隻見是個黑衣男子,臉色也很黑,風塵仆仆的樣子,她從未見過,便說:“閣下是?”那人說:“我是名哥,冰妹,你不知道嗎?我是名哥啊!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說著便坐下了。

冰雪說:“你找誰?”

那人說:“難道你不是冰妹嗎?不可能,別和名哥鬧了,我想得你好苦。”說著就來摟著她,她急忙起身,說:“公子,你放尊重一點。

那人笑著說:“什麽,冰妹,你怎麽出去一陣子,人也變了,平常你不是很喜歡名哥的嗎?”冰雪說:“我不認識你。你快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那人嬉皮笑臉的說:“我倒看你怎麽不客氣。你不是很喜歡在**對我不客氣嗎?我一直等著呢!”

冰雪麵色通紅,轉身就走,那人追了上來,冰雪回首一掌打了過去,那人很輕易的接住,抓著她的手說:“還是那樣香,還是那樣烈。我喜歡。”

冰雪隻覺根本抽不出手來,他功夫倒是很好,隻得說:“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那人說:“什麽,你要叫誰。我知道了,我們的事,你一直不怕別人知道的,怕什麽,你遲早是我的人。”

忽然一個聲音說:“這位公子,請你放開她。”冰雪抬頭一看,隻見是個白衣公子,手上拿著一把長劍,身邊還有一個綠衣女子。

這兩人正是萬雲平和坤雪,剛才說話的是萬雲平,坤雪立即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調戲良家婦女,找死!”說完拔劍就刺,那人伸手捏住劍尖,說:“這是我義妹,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冰雪說:“我根本不認識你!”

坤雪呸了一口,抽出長劍,一招快攻,劍如雨灑,向那黑衣公子攻去。黑衣公子說:“好,冰妹,咱們下次再會,姑娘,下次見到你,我就不給劍穀這個麵子了。”

說完已經飄然下了樓。

坤雪說:“姑娘,你沒事吧,你……你不是冰珀宮主冰雪姑娘嗎?”冰雪說:“不錯,咱們見過嗎?”坤雪說:“當然。……”

萬雲平拉著她說:“走。”坤雪說:“我……”已經給她拉下樓了,還在說:“我們認識的,我們還一起逃過,她不是給林思夷追殺嗎?我還正在擔心她呢!”

萬雲平說:“有什麽好擔心的,早知是她,我就不出頭了,誰知道她認識些什麽人,真是倒黴,遇到這樣一個人。下次見到這個妖女,小心點。”

冰雪緩緩來到窗前,剛才她本來想去謝謝他們,但聽到那些話,她就沒有往前走了,為什麽有人會覺得她是一個妖女,他們根本沒見過我。

難道是和我長得一樣的小紅?

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她做夢都想成為一個武林中人,不再受人欺侮,不再寄人籬下,她答應替我尋找神醫的下落,讓我答應她,讓她過掌門人的生活。

不可能是她,再說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怎麽可能去青樓裏賣藝,而且是經常給男人欺負的那種……被男人玩弄,這是多麽可怕的恥辱!

她呆呆的想著。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是中午了,天上的太陽已經很曬人了,她緩緩走在街上,來到藥堂門口,隻見有幾個人在那裏買藥,她也上前去準備幫忙,杜秋月說:“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正在高興呢。”

冰雪淡淡的說:“我知道。”

她就在那裏站著,看她怎麽抓藥,取藥。

太陽下山的時候,她看她把門關了,便同她一起到了屋裏。杜秋月徑直去做飯,她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杜秋月忽然說:“今晚臨江會餘信要被殺,你知道嗎?”

冰雪搖搖頭,杜秋月說:“縹緲刺客是個無人能敵的殺手。我看到法寶寺的大弟子已經來了,不知道今晚有場什麽爭鬥。”冰雪問:“神醫的意思?”

杜秋月說:“如果你能救餘大俠,我就救你母親。”

冰雪問:“餘大俠很重要?”

杜秋月說:“是他救了我,不然我已經死了,我易容隱藏在這裏,一切用度都是他安排的,不然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麽能夠活下來。現在明知他有事,我卻幫不了他。”

冰雪說:“我的武功,恐怕不是縹緲刺客的對手,但是我保證,除非我死。如果我救了他,或者我死了,你都救我母親,好嗎?”

杜秋月說:“你們冰珀宮的冰珀掌力當年幾乎無人能及,音功獨步武林,連十指音王也不是對手,除非你不想救他。”

冰雪說:“本門武功,都是在冰洞裏練成的,我從小體質不好,我娘也不想我參與武林恩怨,所以並沒練掌力,至於音功,母親更是從未提起過。”

杜秋月說:“如果你幫不上忙,我也幫不上忙。這就是交易,你自己可以權衡。”

坤雪看著眼前的江麵,說:“想不到這裏的長江如此美麗,你就是在這裏長大的?真了不起,這地方太美了。”

萬雲平說:“我記得小時候,爹總是帶我娘,和我,我們一家三口,在這江邊散步,這江邊的石頭,每一塊我都摸過,我和長江水不一樣,它們不久就流走了,我卻永遠屬於這裏。”

坤雪說:“這實在是個好地方,既不繁華,也不偏僻。你看,這夕陽多美。”

江邊的夕陽,落日的餘暉照在坤雪臉上,她覺得幸福得不得了,覺得這次私自離開劍穀,真是一個絕頂高明的主意。

萬雲平歎說:“可惜自從我爹同餘伯父被奸人陷害,流浪江湖開始,我們就注定是不能平靜的生活在這裏,餘伯父帶著餘平哥哥去了北方,我卻留在法寶寺。現在餘伯父回來,除去了羅輕,這個生死門的紅人,我們同生死門的決鬥,又一次的來了。”

坤雪說:“生死門如此霸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除非,我死了。”萬雲平轉頭看著她,說:“你們劍穀一向不介入此事?”坤雪說:“我就覺得,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為什麽劍穀有這麽多所高手和兵器,卻縮在爭鬥的角落。我雖然不能勸我們掌門人,但我可以盡一分力。”

萬雲平說:“你覺得得罪生死門,值得嗎?”坤雪說:“上次妙清聽說車淩去了衣河派,她說如果她不去,她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也是一樣。”

萬雲平當然不知她們之間的事,便說:“原來你們想當女俠,我成全你們。”坤雪忽然說:“你真的不知道?”

萬雲平問:“什麽?”坤雪說:“我師姐妙清喜歡車淩,不顧師門規矩,千裏趕赴江南,尋找車淩。我也一樣,我也喜歡一個人,然後寧可隨他到天涯海角。”

萬雲平心裏一顫,說:“我……坤雪姑娘,我沒有你那麽有勇氣,但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坤雪問:“是誰?”

萬雲平說:“我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一種叫做真誠的東西,我覺得她的眼裏滿是我夢裏見到的那種清光,超凡脫俗,卓然不群,可惜我沒有機會說出來。”

坤雪說:“是司徒霜?”萬雲平說:“不是,她是我師妹,小時候,我是說我八歲到了法寶寺,她才六歲,她實在是太可愛了。我覺得她是我唯一的最可愛的妹妹。見到她我就高興,她要有什麽事,我就牽掛得不得了。也許是因為在法寶寺,她是唯一一個給我帶來童年快樂的人吧,這段日子,一直是她陪我的。她從小就要闖蕩武林,現在她終於到了武林。”

坤雪說:“我不管是什麽人。我會讓你明白,你喜歡的,並不是對你最好的,也不一定是你唯一的選擇。我不會離開的。除非,那個人成為你的妻子。”

萬雲平說:“在坤雪姑娘麵前,我覺得自己很汗顏,我雖是個男兒,卻沒有你坦蕩,沒有你拿的起,放的下。”

坤雪說:“是嗎?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學過什麽禮儀,什麽規矩,你不笑話我就好了。我現在後悔的是沒有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保護你了。”

萬雲平說:“男人是不需要女人保護的?”

坤雪奇怪的說:“為什麽?有的男人連武功都不會,不要女人保護,難道真要花錢請個保鏢不成?”

萬雲平說:“因為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坤雪說:“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啊。”

夕陽已經下山了,萬雲平說:“咱們快趕往臨江會,不要讓餘伯伯知道。我倒要看看,這個縹緲刺客有多厲害。”

冰雪來到臨江會外麵,隻見四下裏悄無一人,她輕輕飛到院裏,演武場上一樣了無一人,她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心想:難道餘信躲了起來,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她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白衣中年人健步而來,說道:“姑娘,你來幹什麽?”

冰雪說:“在下冰雪,是來找貴派餘掌門的。”

那人說:“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貴幹?”

冰雪說:“我奉人之命,前來幫助餘掌門趕走縹緲刺客。”

餘信哈哈小說:“多謝姑娘美意,臨江會雖是微門小派,但是還不用別人幫忙。”

冰雪說:“實不相瞞,在下如果不來,那個人就不會幫在下一個至關重要的忙,所以前輩請千萬別趕我走。”

餘信說:“好,不趕你走。不過,有除邪島的高手相助,區區一個縹緲刺客,能成什麽氣候?”冰雪問:“除邪島,除邪島遠在北方,隻怕,隻怕很難前來!”

餘信笑說:“現在除邪島是天下間少有的名門大派,他們人丁興旺,生活得太平幸福,但他們始終沒有忘記幫助整個武林,聽說生死門已經在江南,兩湖,兩浙一帶大肆兼並,收羅了許多門派。武林怨聲載道,所以他們已經派了使者前來,幫助水深火熱的江南武林,姑娘,你就看著除邪島如何斬妖除魔的吧!”

冰雪看他很高興的樣子,心裏納悶道:看樣子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操心了。她說道:“我不知道除邪島的人有多厲害,但是縹緲刺客是惡門高手,惡門中人武功高強,光是十三惡少就已經是江湖上少有的好手了,更何況是縹緲刺客。餘前輩,怎麽不見你布置人手?”

餘信笑說:“姑娘,不瞞你說。在沒有見識過除邪島高手武功之前,我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他們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願意鋤強扶弱,匡複武林。如果不是他們,我隻怕早沒了這條老命。”

冰雪問道:“不知這位大俠在江湖上有何名號?”

餘信說:“他的名字叫著孤傲世,一杆長槍天下間罕有敵手,是除邪島四大密使之一,現在到江南來幫助我們對付生死門。”

冰雪看著夜色,說:“看來,縹緲刺客不久就會來了。”

那天上的月亮隻有一點淡淡的痕跡,這是八月底了。

忽然風輕輕飄來,一個黑影在夜空中飛來,宛如一隻展翅的蒼鷹。

餘信看著那黑影,笑著說:“她來了。”

縹緲刺客果然來了,她輕輕停在兩人麵前,說道:“你知道我要殺你,所以遣散了所有人,很好,你知道無法逃過此劫,所以我不會讓你死得難過。”

餘信說:“死難道有好過的嗎?”

縹緲刺客說:“對許多人而言,死是一種解脫。對抗生死門,就是一件比死還要難受的事。”餘信說:“那麽,死對我來說,或者真的是一種解脫。”

縹緲刺客說:“我來幫你。”她手上長劍一晃,便向餘信刺去,餘信沒有還手,冰雪展開劍法,一邊打鬥,一邊說:“你不是說有個什麽孤傲世嗎?你不是胸有成竹嗎?”縹緲刺客才出了兩招,她就覺得自己手上一疼,劍當的一聲掉到地上去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縹緲刺客已經如風一樣飛了過去,她回過頭來的時候,餘信已經倒在地上了。

她大叫一聲,奔過去看時,隻見餘信已經倒在血泊裏。滿身是血,那是縹緲刺客殺人的手法,絕對沒錯。

她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那個孤傲世沒有來。

忽然一陣風聲傳來,隻見龐學禮飄然而來,她回過頭來,龐學禮說道:“妖女,原來是你!”冰雪說:“是縹緲刺客殺了他。我沒有擋住縹緲刺客!”

龐學禮說:“縹緲刺客難道會留下你這個活口,為什麽這裏誰也沒有,隻有你。”冰雪說:“我不知道。”

忽然聽到萬雲平說:“我們來晚了。”

坤雪說:“我們被人堵住了,一定是生死門的人。”

龐學禮說:“我奉師父之命查尋縹緲刺客的下落,現在看來,又多了一個人受死。”萬雲平說:“不知道她下一個目標是誰。太快了,她的劍太快了。”

坤雪說:“咱們趕快回去,到南宮家去找燕若花。我看她到底是怎麽偽裝的。”

萬雲平說:“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臨江會一個人也沒有,餘平也被送到了除邪島,帶他去的人是孤傲世。我得留下來,料理伯父的後事。”

冰雪心想:他剛才不是說孤傲世會幫助他嗎?他之前已經把兒子送到了除邪島,而且是孤傲世帶去的,他早就知道孤傲世一定不會來了,他遣散了所有的人,到底是因為什麽!

冰雪回去的時候,杜秋月正在那裏給餘信的靈位上香,冰雪說:“他死了。”

杜秋月說:“我早就知道了。”

冰雪問:“為什麽?你怎麽知道,你明知他一定會死。”

杜秋月說:“不錯,一天前,他通知我快走,說我們現在隻能離開,我要他離開,他不離開,他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知道,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被縹緲刺客殺死。”

冰雪說:“你還是想說,無論如何,也不幫我娘治病。”

杜秋月說:“今晚的月亮好淡,是個傷心的日子。我對你們邪派的恨,越來越濃了。我知道這恨一定會成為一個巨大的霹靂,將你們統統都埋葬。”

冰雪說:“不是所有的邪派都是為非作歹的行家裏手。”

杜秋月說:“你錯了,所有的為非作歹的行家裏手都是邪派。”

冰雪見她緩緩進了屋,便在院子裏看著天,她沒有想到,找到了神醫,母親的病還是沒有眉目。她看著天上那淡淡的月亮,心裏想:老天,為什麽我很想做的事,你不讓我做。你知道我有多少恨嗎?我的恨,就象我的生命一樣,我希望它了斷,但它總是纏著我,讓我痛苦,讓我飽受折磨,為什麽要活下來?活著,有意義嗎?

沒有人告訴她,隻是聽到風在低低的唱著,唱著她聽不明白的聲音,就象她心裏想的一樣,隻有自己才知道。

杜秋月在裏麵,看著院裏那白色的倩影,她歎了口氣,輕輕說:“治身患惡夢之症,實在是很難。”一麵拿起一本《醫經》來,說:“以前好像看過,不過,好像說的是武林之中,有一種奇怪毒辣的‘夜魔咒’,練成的人可以傷害人,使人進入夢鄉,惡夢連連,甚至被嚇死。好像天醫派的‘七星刺穴大法’可以使人永遠不進入夢境。但是,這針法的要求太難了,至少得學十年。就算我已經掌握了基本要領,也要一個月,你就等著吧。”

冰雪不覺間感到冷了,便到大廳裏來,在椅子上睡了。

杜秋月走出來,輕輕放了一塊暖香在冰雪身邊,不久冰雪進入夢鄉,杜秋月將她放在自己**,然後自己開始看書。

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杜秋月將她放在原處,自己在**睡了起來。

冰雪醒來,奇怪的說:“怎麽這椅子上睡起來這麽舒服。”一麵到外麵去買了些油餅,帶回來吃。才在路上,迎麵走來昨日遇到的那個黑衣男子,她急忙低下頭,那人上前笑說:“妹子,你怎麽了,是不是喜歡上別的人了。我告訴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別的人搶不走。”

冰雪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那人說:“好,我告訴你,我叫薛名,你叫薛冰,你是我父親的師妹,也是我的人,想起來了嗎?如果想不起來,也許跟我快活一回,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冰雪說:“薛公子,我不叫薛冰,我叫冰雪。”

薛名笑說:“是嗎?那真正的薛冰的,什麽冰雪,你以為反過來念,就不是你了嗎?我告訴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不會讓你離開。”

冰雪說:“我不會跟你走。我不知道你說什麽。你讓開!”

薛名哈哈笑說:“你居然叫我讓開,當時是誰叫我好哥哥的,你同我雲雨快樂,這麽快就忘了嗎?也對,這紅塵之中,什麽人都有,哪象我們秋水山莊,隻有你我兩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的仆人!你才來多久,就把我給忘了。你放心,現在,我會一直跟著你,把你帶回去。”

冰雪說:“你太無恥了,我從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人。”

她長劍一抽,說:“讓開,不然我跟你拚了。”

薛名說:“好,我不跟你打,你的武功,一向比我高,不過你別高興,我會把爹叫來,讓你回去。你等著。”

冰雪緩緩收回劍,隻見四處都是看著自己的人,把自己圍在中間,她心裏想可別把人嚇著了。正想著,忽然聽得有人說道:“妖女,光天化日,你要殺人麽!”

冰雪一見是龐學禮,說道:“怎麽又是你,你能不能不在我麵前出現。”

龐學禮說道:“你怕了。妖女,要想當街殺人,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冰雪說:“你們惡門才幹的事,我不屑於做,什麽時候輪到你們惡門在這裏大談正義了。”

龐學禮看著她,說:“別讓我遇到你做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冰雪望著他的背影,說:“怎麽連他都裝起聖人來了,好人雖然不好作,但是拿出來唬人還是夠冠冕堂皇的!”

她回來時,杜秋月在那裏抓藥,見她來了,說:“你到哪裏去了,快去買東西回來吃。”冰雪指著油餅說:“買來了!”杜秋月說:“涼都涼了,重買。”

冰雪隻得重新去買。

到了夜裏,她仍然在院子裏站了一陣,心裏埋怨著上天,然後回去,在大廳椅子上睡了下來,杜秋月依然將她如此抱回屋裏。

第二天冰雪醒來時,她買了東西回來,等著杜秋月醒來,杜秋月一邊吃東西,她一邊說:“神醫,求你救救我娘,她好辛苦,每天都在惡夢之中。求求你,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杜秋月說:“我說過,不可能,你是邪派中人,我怎麽可能食言,對不起列祖列宗,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冰雪正要說話,忽然龍濤說:“杜秋月,我再問你一次,你治,還是不治,我現在馬上就可以殺了你。”

冰雪說:“你來幹什麽,我不想見到你。惡門少爺,罪大惡極的人。你就知道殺人。”杜秋月說:“我以為你去殺江笑天去了,其實你還是沒膽子的。”

龍濤說:“我二哥勸我,這樣無異於送死,與其送死,還不如回來,和你解決這個問題,比同江笑天要簡單多了。”杜秋月說:“著就是惡人同好人的差別,惡人寧可犧牲別人,總是做最有利於自己的決定,而好人,往往殺身取義,有**之美。”

龍濤說:“是嗎?你說的,是聰明人和笨蛋吧。杜神醫,你別在執迷不悟了,否則,你會後悔的!”

杜秋月說:“不知道到時候後悔的是誰。即便你是惡門中人,殺人隨心所欲,但是你還是不會殺我,你不敢。”

冰雪說:“龍濤,你別在這裏糾纏了,你快走。”

杜秋月說:“你們一起走吧,一個是惡門少爺,一個是冰珀宮主,很相配的。”

冰雪說:“好,龍濤,我們從此以後,誰也不認識誰。”

龍濤說:“我永遠都記得你,怎麽可能誰也不認識誰。”

杜秋月冷笑說:“走吧,我不會理你們這些邪派中人,如果不是你們,這世界要美麗得多。”冰雪看著龍濤,說:“你走。”

龍濤說:“我不走。”

冰雪隻覺淚水流了出來,說:“你不走,我走。”

她飛快的離開,龍濤走了出來,在後麵追著,冰雪身形一展,飛了起來,龍濤也隨著飛在後麵,兩人身法飄逸,宛如神仙。

冰雪落在鎮外叢林中,含淚說:“本來她就對我心存偏見,你來幹什麽,你知道,我隻有母親一個親人,我需要她,我要她平靜,快樂的度過晚年,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救她。”龍濤說:“我知道,我一定會逼她答應的。”

冰雪說:“她隻有一個人,你怎麽逼她?你一天到晚都想著殺人,我恨你,你毀壞了我的一切,我私自離開龍宮,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就是為了找到神醫,現在找到了,我卻一點辦法都有。我恨你,從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浪費時間。我要走了,我不會離開龍宮,我不會離開母親,即便她每天都會在惡夢中度過,我要給她一個美麗的白天。”

她轉身離去,龍濤也在後麵隨著,冰雪長劍一指,指在他胸前,說:“你給我站住!”龍濤笑說:“好,咱們回去,杜秋月不答應,我就用你們的刑法折磨她。”

杜秋月輕輕說:“不錯,冰珀宮的十刑八罰,集古今刑罰之最,慘不忍睹之處,連鬼神都要敬而遠之,不過我不是隨便你們侮辱的人,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結束我的生命,知道嗎,你們永遠也找不到人治你娘的病了。”

杜秋月倒在地上,冰雪急忙上前取扶,隻見她全身冰涼,了無氣息,冰雪哭著說:“是你,你……”龍濤說:“我……我隻是嚇嚇她……”

冰雪說:“你這個魔鬼,現在我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她身形一展,說:“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龍濤追了上去,劍光一閃,血光四散,冰雪看著自己的劍紮在他胸前,血灑落在風中,人緩緩落下地來,她沒有抽回劍,龍濤說:“對不起,我不該……不該……”

冰雪身形一轉,飄然而去,她聽到龍濤大叫一聲:“雪兒,你連最後看我一眼都不願嗎?”

冰雪淚如雨下,心裏說:“龍哥,我怕這一回頭,永遠也回不來了。對不起,如果我的母親離去了,我就隨你一起去。”

她盡管最後出劍時收了幾分力,但是那一劍正中他的心口,那血流得那麽可怕……

風萋萋的吹著,龍濤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眼裏出現了滿天的楓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那裏舞著一把美麗的劍,那劍是那麽的美麗,整個天下都失去了顏色……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說:“這是哪裏,地府?”

杜秋月說:“有地府嗎?你相信?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怕有報應。”

龍濤說:“不死地府才怪,你忘了,我們都是死人啊。”

杜秋月說:“我當然不會自殺,你真傻得可愛,如果我要自殺,我何必跑到你們麵前,我完全可以離開你們,讓你們找不到我。”龍濤說:“為什麽?”杜秋月說:“本來我對惡門和冰珀宮成見很深,但是自從見了你們兩個人之後,我已經完全變了,也許當初我們的規矩,治正不治邪,治江湖不管俗世,本來就是個錯誤。”

龍濤說:“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是惡人?”

杜秋月說:“醫家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察言觀色,當然你們的一舉一動,逃不過我的眼睛。我不過是試你們一試。”

龍濤說:“原來如此,隻是,現在她已經很恨我了,我……”

杜秋月說:“如果她真的恨你,就不會留你一命了,她及時收手,不然你早就沒命了。從這一劍,可以看出,她對你,是有情的。隻不過,在她心裏,還有另外一個人,比情人更加重要,她對她母親,真是很好,我想她一定看過《列女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