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月說道:“老宮主,這不是心病,這是有人暗算。”冰玉嬋問:“什麽人?”杜秋月說:“細想起來,這又似乎不可能,見了你之後,我就更加確定,這是傳說中的‘夜魔咒’,多年來,一直無人能夠修煉成功,這是音穀的最高絕學,修成之後,無人可破。”

冰玉嬋輕輕說:“‘夜魔咒’,‘夜魔咒’,難道,難道是他?他……”杜秋月問:“前輩知道是什麽人?”冰玉嬋說:“不一定,我所遇到的那個人,應該也不會練成夜魔咒,他說過,他試圖練過,但完全沒有可能,以至於他說夜魔咒隻是一個傳說。”杜秋月說:“其實,並不是傳說,醫書上有記載,我施針後,應該可以複原,他不管有再強的武功,都不會傷害到你。”冰玉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多謝神醫。”

杜秋月取出針來,說:“宮主請閉上眼睛。”冰玉嬋坐在**,閉上雙眼,杜秋月看看手裏的針,手上一動,一時之間,千針齊發,打在冰玉嬋的身上,杜秋月說道:“宮主,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銀針在空中飛來飛去,在不同的穴位上移動著,漸漸杜秋月的手都流汗了,忽然間銀針在空中紛紛落下,杜秋月倒下地來,冰玉嬋急忙上前扶住,杜秋月說:“宮主,你的穴位已經被我封住,夜魔咒已經不能再進入你的身體,但是,我體內真力已盡,要靜修十天,請你給我找個僻靜地方,不能有人打擾。”

冰玉嬋點頭說:“放心,冰珀宮這種地方多得很。冰兒,快進來,安排神醫到‘銀冰洞’去休息,好生伺候。”冰兒進來說道:“老宮主請放心,奴婢一定遵辦。”冰玉嬋見她們走了,心裏想:我今晚就真的不再進入惡夢了嗎?

薛冰進來說道:“娘,你現在怎樣?”冰玉嬋笑說:“難為你的一片孝心,其實娘隻要看到你過得好,就高興了,就算吃點苦,也算不得什麽。”薛冰心想:難道妹妹去江南,就是為了尋找神醫?

她笑著說:“娘,現在你好了,就會明白這不是什麽報應了,這是病而已。”冰玉嬋忽然歎說:“雪兒,以後你要小心一點,我懷疑娘當年最大的仇家已經來了。娘的病,就是他害的。我想,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要小心,不可亂走。”薛冰問:“什麽人這麽厲害?娘,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冰玉嬋輕輕笑了一下,說:“娘什麽時候騙過你,這個人叫著孟長青,有個外號叫做‘十指音王’。他武功高強,但是說到心胸,卻是很小,音穀的人都是如此,雖是名門大派,肚量卻是很小,娘當年同他的恩怨未絕,他一定是來尋仇了。”薛冰說:“我不怕,娘,我們就應該拿出冰珀宮當年的氣勢來,同他們來個手底下見真章。”

冰玉嬋歎說:“雪兒,你還小,娘不想讓你知道這麽多。你回去休息吧,娘會處理的,現在連天醫派的人也肯救我們,你一定要記住,要行善,要對得住別人對我們的信任。”薛冰說:“天醫派對我們有恩,我一定報恩便是了。娘就放心吧,我恩怨分明得很。”

冰玉嬋一直等到晚上,果然一直無事,晚上也沒有什麽惡夢,一晚休息很好,第二天起來,感覺整個人得到了新生一樣的快樂。

薛冰一早就到了營帳,剛一去,就看到門口站了一個年輕劍客,她停了下來,說:“誰請你來的?”那人長劍一指,說:“冰珀宮的妖女,你危害一方,今日也有受死的時候!”薛冰一見他劍上的字,乃是“天執”二字,遂笑說:“我當是誰,原來是黃山派的人,你是梅千淩,還是梅之仁?”

那人喝道:“你竟敢直呼家父的名諱,還不受死!”他長劍一指,一招“鬆雲神劍”中的“明月鬆間照”,向她胸前刺去,薛冰展開“奔塵絕影”的身法,飄然閃過,說:“怎麽,你這招叫劍法麽?”

梅千淩長劍呼嘯,一連攻來好幾劍,薛冰一一閃過,一麵說道:“怎麽,這麽心狠手辣!那你看看我的‘先天手’。”她手一轉,一招“天長地久有時盡”,一股真氣湧出,梅千淩隻覺一股力道湧來,長劍拿捏不住,掉到地上,薛冰身形一轉,來到他麵前,拉著他的衣襟,說道:“梅大俠,我倒想看看,你心裏到底有多正直!”她一隻手解開他的衣衫,梅千淩大聲說:“你這妖女,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薛冰冷笑說:“我倒想看看你心裏有多純潔正直,黃山派少掌門,今日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既然你們想當武林正義的維持者,就為此付出代價!”她拉著他,飛到一個帳篷裏,盡情玩弄一陣,才解開他身上穴道,說:“公子,以後,你有什麽臉去見你父親,恐怕要氣死他了。”梅千淩揮手向自己頭上拍去,薛冰一伸手攔住,說:“還很委屈嗎?要是這樣死了,你以為別人會把你當作英雄,省省吧,別太執著了。”梅千淩看著薛冰,沒有說話,緩緩走出去,那也許是他走得最艱難的一段路。

薛冰走出來,說:“怎麽,你們找了黃山派的人,很好玩,有沒有別的什麽武林高手。我說過,我來者不拒。”她忽然發現所有的人都拿著紅纓槍,對著她怒目而視,那個領頭的說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們今天就算拚到死,也不會屈服的!”薛冰說:“你們大可一試。”數十支長槍刺來,薛冰手上一繞,一招“疑是銀河落九天”,所有的長槍都斷了,薛冰說:“勇氣倒是有,不過沒有本事,等於零。”

那領頭的說:“上!”拿著斷槍衝了上來,薛冰飄然而上,衣袖一卷,一招“唯見長江天際流”,將那幾十人手上的兵刃全部卷落,人也紛紛倒在地上。薛冰飄然落下來,問道:“還有什麽手段?”

領頭的說:“我們就是死,也不能辱沒了軍人的名聲。”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向自己胸前紮去,薛冰伸手將匕首拂落,說:“要死,自己偷偷自殺就行了,不要在別人麵前,還希望別人把你救過來嗎?”領頭的說:“誰要你救了!”撿起匕首,一刀紮進胸膛,薛冰說:“果然是個鐵骨男兒,死都不皺一下眉頭。”

所有的人都退了一步,薛冰向四下裏看去,說:“還有多少人想死?”沒有人說話,薛冰說:“不想死的,都在我身後來。”

身前是一具屍體,身後是所有的人,薛冰緩緩上前,伸手將屍體安放好,說:“從軍在外,總有生死,你們安葬了他,明天我再來。”

正在她走到營帳外麵的時候,迎麵碰上了南宮繼,南宮繼說道:“小紅,真到底是你,我怎麽可能在這裏遇到你!”薛冰問:“很奇怪嗎?你去哪裏了?”南宮繼說:“這幾天範將軍叫我查探一下地形,我們要畫一張詳細的地形圖。”薛冰向外麵走,說:“要攻打苗人?”南宮繼說:“其實是他們要成立西越國,所以……”薛冰說:“我不關心。不過靈教不是好對付的,你們沒有高手。”

南宮繼跟在他身後,說:“朝廷現在正在重金聘請高手,不過,連年同遼人打仗,已經國庫空虛了。所以這仗,還不一定能打起來。”薛冰說:“行軍打仗我不懂,我一個弱女子,當然隻有聽天由命的份。”南宮繼說:“姑娘怎麽到這裏來了,好想聽你彈一支曲子,你經常彈的。”薛冰問:“什麽?”

南宮繼說:“我還記得那天,你在彈一曲《秋風起》,是那一天,我永遠也忘不了。”薛冰問:“為什麽?”

南宮繼說:“那天,我遇到了一個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眼神,那麽動人,她的聲音那麽特別,她的臉那麽有神韻,她的舉止那麽有吸引力,她的神態那麽有特點。……”

薛冰說:“你是喜歡她了,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南宮繼說:“我每天都想著她,看到她就高興,沒見她的時候,我渾身都不舒服。我心裏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她,有時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記她,但是不能……我以前每天都想去我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看看她以前坐過的凳子,想想她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會開心很多,現在不能了,……看到你,我似乎就開心了,似乎又找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薛冰說:“我不知道你的感覺,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你可以和我說,我明天在這裏等你,我給你彈《秋風起》,讓你回到見她的那個晚上,你喜歡她的感覺,也可以告訴我。”南宮繼說:“姑娘真是一個好人。”薛冰說:“我欣賞癡情的男人,他們不把女人當成一個玩物,真正的喜歡她,愛她,從心裏尊重她。我很少遇到這樣的人。”南宮繼說:“其實,小紅姑娘,這樣的人很多的,你不要灰心,我們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你有什麽話可以給我說,你有不高興的事,我也可以幫你分擔。”

薛冰說:“你愛的人真是一個好女人,能夠讓你如此刻骨銘心。公子,不必擔心,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她,不必再從一個地方,一個人身上去尋找這種感覺。”南宮繼笑說:“小紅姑娘,你真是一個好人。你到這裏來幹什麽?”薛冰說:“神女生涯原是夢,我到這裏來投奔一個親戚,地方很偏,但是沒有俗事纏身。”

南宮繼說:“姑娘真是好運氣,我可沒那麽幸運。姑娘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盡管說一聲,我們人倒是多,而且,我也可以讓他們幫忙做點事的。”薛冰笑說:“明天再見。”南宮繼目送她遠去,這才回到營帳,見他們正在準備安葬柳校尉的屍體,便問:“怎麽了?”一個人說:“靈教的妖人前來侵犯,柳校尉為了救我們,死了!”所有的人都低下頭,南宮繼說:“真是可惡,朝廷再不派高手來,我們怎麽和靈教對抗,別說擋不住人家成立西越國,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個問題,柳校尉死得英雄!我一定要奏明將軍,為他請功。”這時同他一起出去勘查地形的士兵已經回來,將圖紙交與人保管,就開始張羅喪事。

薛冰回到龍宮,隻見龍濤在洞口等著,她笑說:“你進不去的,我娘現在已經好了,你打不過她。”龍濤說:“姑娘,你行行好,說我來了,你讓雪兒見我一麵也是好事!”薛冰說:“她沒有回來,我不騙你。”龍濤說:“怎麽可能,我們一直打聽她的下落,都沒有,一定是回來了,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薛冰說:“什麽沒有地方可去,你以為必須跟著你嗎?再說,我為什麽要幫你?”龍濤說:“我真的很想見她。”薛冰說:“同我過一晚,我就答應你。”龍濤說:“不行。”薛冰一笑,說:“好了,她不能在龍宮裏見你。這樣吧,今晚戌時,我讓她在鏡湖等你。你知道鏡湖在哪裏嗎?”龍濤說“知道,是不是就在十裏外的樹林裏。很美的那個?”薛冰說:“我好心幫你,你可別欺負她。也別給別人知道,要是她不想見你,你不能強留她。”龍濤點頭說:“好,多謝姑娘。”

薛冰飄然進了裏麵洞口,她從來不用小船,隻見冰兒在那裏看著水發呆,見她來了,說:“宮主,他在外麵等了一天了。”薛冰說:“讓他等,待會給他送點吃的。”她飛快的來到洞裏,冰玉嬋問道:“怎麽了?跑這麽急。”薛冰問:“娘,《秋風起》的調子還在嗎?”冰玉嬋問:“為何要找《秋風起》?”薛冰說:“我有用,我記不得了。”冰玉嬋說:“好吧,就在這裏。”忽然一陣低低的簫聲傳來,薛冰覺得和上次讓自己昏迷的那種簫聲一樣,她停下腳步,問:“什麽聲音?”

冰玉嬋搖頭說:“沒有聲音。”緩緩走到她身後,一拳將她打暈在地。

她醒來時,還是冰兒在身邊,她急忙問道:“怎麽?又是三天?”冰兒說:“不是,天才剛黑,你看這更漏,才到戌時。”薛冰說:“戌時,我有事。”一麵走,一麵說:“你到我娘房裏給我找《秋風起》的譜子。”

她趕往鏡湖,隻見龍濤已經在那裏等著,她在一旁看著,忽然有些嫉妒起來,冰雪有這麽好的男人在這麽癡情的等她。而我呢?她緩緩上前,說道:“你等了多久。”龍濤見她一身白衣,宛然便是冰雪的樣子,問道:“你是雪兒嗎?”

薛冰說:“你說我是誰?”龍濤說:“雪兒,我很想你。”薛冰以為他會上來擁抱,沒想到他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便說:“有多想?”

龍濤笑說:“很想,就象是月亮想在夜晚出來一樣。”薛冰笑說:“是嗎?今天的月色倒是不錯。不過,人已經不是昨日月下的人了。”龍濤說:“我們在棲霞山天醫派的日子,那月色,可真美,要是這樣的日子能夠永遠就好了。”

薛冰說:“你這麽大一個人了,還是這樣天真。什麽是永遠,沒有永遠,希望永遠的人,不是快要死了,就是瘋了。”龍濤看著鏡湖,說:“好美的月色。”薛冰走上前,說:“在你心裏,覺得是這月色美,還是這夜晚更美?”龍濤說:“都不是,不管這月色和這夜晚有多美,都沒有你的美。”

薛冰站在他身邊,問:“為什麽?”龍濤看著她的臉,說:“本來就是這樣。”薛冰覺得心裏有種酸酸的感覺,她偎到龍濤懷裏,歎說:“可是,這樣的日子,總有一天是會消失的,你知道嗎?我娘不想我過當年那種生活,她想我成為一個聖女,嫁給一個正派人士。”龍濤說:“我,我一定會讓你娘答應我們的婚事,我保證,我不是一個壞人。”

薛冰歎說:“可是這沒用。我娘已經說了,她不讓我見你,不想給你機會。”龍濤閉上雙眼,說:“怎麽辦,怎麽辦?我一定要闖一闖。”薛冰看他馬上就走,不覺間淚水流了下來,說:“我娘不會聽你的,她會殺了你。”龍濤轉身說:“怎麽辦?難道……”

薛冰含淚說:“我今天來,就是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她輕輕退去自己身上的衣衫,說:“我娘至少不會殺了我,她既然要我做一個聖女,就不會看著我同另一個男人一起。”龍濤驚呆了,他眼前出現了薛冰完美的身體,完美得近乎縹緲,月色皎潔,不及她纖纖玉體;夜風如夢,誰攜來一縷幽香。

龍濤笑說:“我……我們走走吧。”便要轉身,薛冰說:“我們無路可走。龍哥,你心裏還是沒有真心喜歡我,我已經把一切交給你了!”龍濤說:“雪兒,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所以我不能不給你所有女人都想得到的東西,尊重,愛,還有幸福。”薛冰幾乎是哭著說:“我不要,我隻要你,我隻是要你。”

她撲到龍濤懷裏,龍濤一把推開她,說:“你不是雪兒,雪兒不會這樣,你……你是她姐姐,你騙我,你還是沒有把雪兒交出來。”薛冰站起身來,說:“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龍濤說:“你是她姐姐,但你和她完全不一樣,其實一開始我就懷疑了。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欺騙,你難道連起碼的姐妹感情都沒有嗎?”薛冰冷笑說:“沒有,我實在是搞不明白,你們是不是瘋子,什麽貞潔,什麽純真,我不想在你們的遊戲裏浪費我的青春,我也不會讓你打著光明正大的旗號得到我妹妹。”

龍濤說:“我不是打著什麽旗號,我喜歡她,我不在乎有沒有阻攔。我也不會求你,那樣顯得我的愛太軟弱。”薛冰看著月色,說:“有意思,我覺得你很有意思。我很感興趣。”龍濤問:“雪兒到底在不在龍宮?”

薛冰看著他,說:“你的臉很好看,很有氣質,你知道嗎?男人……”龍濤怒說:“我自己去找。”薛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你去不了了!”她手上一動,一股勁風撲去,龍濤急忙轉身出掌相抗,薛冰冷笑一聲,身形一轉,已經來到龍濤身邊,手上一抖,向他喉嚨鎖去,龍濤急忙展開“蝶舞天涯”的身法,閃至一旁。

薛冰的“先天手”出於聖人山上,出手奇特,往往即便是普通的招式,也是很出人意料,讓人防不勝防,龍濤也是江湖上的好手,“亂世心經”的招式也是奪天地造化,變換無端,但幾招之間,已經被薛冰逼得隻有招架之力,他隻得閃開,叫道:“為什麽要下如此重的手?”薛冰說:“先束手就擒再說,功夫不錯,看你能過這招‘海底卷上天中央’!”

一股洶湧的氣浪卷起,龍濤象一隻顛簸的小船一樣,跌下地來,薛冰伸手抓住,在空中飄然飛去,說道:“就算是一夜風流,我和我妹妹不一樣,我不會成為你的影子。”龍濤伸手向她身上打去,一邊說:“你放手,我不會背叛雪兒,永遠不會!”

薛冰落下地來,仍然是在湖邊,她冷冷的說:“你難道會去死。”龍濤說:“我不會死!”薛冰放下他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沒有人能堅持。尤其是麵臨誘惑,你喜歡誘惑嗎?”龍濤看著她飄忽在空中的背影,看看自己淩亂的衣衫,心裏想不明白,為何這人如此的瘋狂,難道冰珀宮除了冰雪,都是這樣的人嗎?

他在湖邊找了個地方,燒了一堆火,遠處一陣簫聲傳來,如泣如訴,像是一個婦人,在風裏回味她年少如花的歲月。

薛冰回來看到曲譜,臨時看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帶著琴來到營帳外的山上,輕輕彈了起來,南宮繼聞聲而來,靜靜的聽著,薛冰覺得這是彈琴很投入的一次。

當年在錦繡樓上,她的美麗引來了多少人的駐足觀看,她的琴,從來沒有人欣賞過。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何時想到她的琴,但她覺得自己不需知道。她彈琴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悠閑和開心過。

一曲畢,她放下手,問:“在想什麽?”南宮繼說:“我在想那個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陪襯,模糊在我的記憶裏,隻有她,我想到了她的臉,她的手,她的話,她的人,還有她的動作。”薛冰說:“喜歡她,你就要說出來。”

南宮繼說:“每次我要說的時候,我都說不出來,她是武林中的俠女,不會在乎我們紅塵中的凡夫俗子。我家人也不會同意。我總是忘了這些束縛。”薛冰說:“你隻能在想象的時候才忘掉這些束縛?為何不在現實中把它忘掉,明知是束縛,你為何要屈服?”

南宮繼說:“人總是在束縛中過日子。我現在隻有想象,隻有在夢裏,我才能見到我喜歡的人。夢真好。”

薛冰看著飄零的葉子,說:“其實,它也在束縛之中,否則,隻要一個人能夠衝出自己的束縛,不顧一切的跟著對方走,就一定可以讓相愛的人走到一起。”南宮繼說:“也許,我們已經習慣了自己身上的束縛,象是魚在水中一樣,已經不能離開它身上的束縛了。這就是無奈,想到岸上生活的魚,隻能把自己對在岸上生活的希望,放在自己美麗的夢裏。“

薛冰輕輕一笑,說:“我不知道。什麽是不可實現,什麽距離永遠也無法縮短,也許這就是人間世的一切。你找的東西找不到。但是我們總的去找。我記得在很早的時候,人是鬥不過野獸的,人要生存,他們想了很多想法,他們連成一群人一起對付野獸,他們使用堅厲的武器,當他們麵臨大火他們用水來解救,他們要渡河時就會用船,沒有人不是在束縛中度過的。但是成功的人,他們會尋找辦法,用別的方法實現自己的夢。”

南宮繼說:“是的,如果我讓我的父母傷心,利用他們對我的寬容和愛護,如果我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我可以衝破一切,用我的固執和偏激得到我心愛的人,跟隨在她身邊,寧願放棄一切。但是我知道,我不會這樣的。”

薛冰說:“有的人會的,你想成為一個悲劇嗎?你不利用別人,不利用別人對你的愛,就得不到自己的愛。”

南宮繼說:“我寧可得不到。”薛冰說:“即便你得不到,我依然希望你過得快樂,人不是隻有在愛情裏生活的,如果你把你父母和你之間的感情看作是一種幸福,那你就是幸福的,因為你已經擁有了。”

南宮繼笑說:“想不到姑娘這麽明智,姑娘真的不是平凡女子。”薛冰歎說:“這有什麽用?公子,不要被平凡或者不平凡迷住了你的雙眼,看一個人,要看他真不真實,如果是個騙子,即便是不平凡,也隻是個幌子。”

南宮繼笑說:“不錯。開始我覺得她隻是一個武林中縹緲的俠女,飄忽,不留痕跡,但是我沒有想到,在我心裏她已經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薛冰笑說:“你不用懷疑,要相信自己內心的感覺,要相信自己,不用對自己對愛情的追求那麽強烈而感到羞愧,而覺得自己已經需要改變。相信自己。”南宮繼說:“多謝。”薛冰輕輕的彈起那曲《秋風起》,緩緩唱道:“秋風舞,落葉黃,灑落蒼天雲也涼。望天涯,竟茫茫,不知當時,她在何方。 乾坤小,歌聲長,飛繞心裏意彷徨。看青春,幾度泊,淒切孤舟,寂寞隨航。”

南宮繼正要說話,忽然傳來屈懷柔的聲音,“南宮公子,公子,你在哪裏?”薛冰笑說:“也許她如同你愛別人一樣愛你。”南宮繼說:“即便我知道有個人很愛我,我不愛她,又有什麽辦法。”薛冰說:“你要讓她絕望。”南宮繼說:“我很想讓她絕望,但是她似乎從來沒有絕望過,她是一個從來不會絕望的人,她相信,靈鳳是她生命的主宰,其實已經替她安排了一個美好的人生,所以,我會回頭的。”

薛冰笑說:“快去吧。”南宮繼笑說:“姑娘保重。”南宮繼剛一轉身,薛冰身形一閃,已經消失了。

南宮繼來到屈懷柔身邊,說:“為何要殺我們的人。”屈懷柔問:“什麽人?”南宮繼說:“昨天,你們殺了一個人,咱們如果開戰,殺多少人都是理所當然,但是如果偷襲,那也太不成話了。”

屈懷柔說:“我相信教主不會這麽做的。你讓我查一下。”南宮繼見她走了,歎口氣,說:“如果我們是敵人,那也許是件好事。愛一個人,也許仇恨能夠化解。”

隻是也許,這隻是他的希望。

也許,仇恨被愛情化解。

薛冰覺得剛才自己很高興,比玩了無數男人還高興。她經過鏡湖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人,也許,再也沒有男人敢來了。

她輕輕一笑。來到洞口,依然看到龍濤在那裏等著,看著洞裏的水流到外麵。她蹲在一邊,說:“我不明白,請你告訴我,為什麽愛一個人,需要為她保持自己的清白。你愛一個人,如果她是一個妓女,你就不喜歡她了嗎?”龍濤說:“愛是一種感覺,真正愛一個人,你不會同別人分享你的東西,因為你不願意。”

薛冰輕輕一笑,說:“是嗎?你就為他保持你的童貞,你的代價,是永遠也見不到她。我們在這洞裏,已經熟悉了。你知道嗎?她就會嫁人了。”龍濤忽然起身來,說:“你幫幫我們,你……”薛冰問:“為什麽?我又得不到好處。”

龍濤坐下說:“隻要她離開這個洞,我就不會讓她走。”薛冰問:“你以為,現在你進不去,以後就能留住她嗎?”龍濤說:“現在進去,現在……”薛冰說:“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龍濤問:“什麽?”薛冰說:“讓我想清楚這件事再說。我覺得好奇怪,世間的感情,真的有這麽大的力量嗎?”

龍濤說:“你想吧,你是想不明白的。象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明白,人世間有真正的愛。”薛冰笑著說:“你說對了,所以我比你們活得瀟灑。”

她回到龍宮,見冰兒給龍濤送吃的,便說:“算了,你去服侍那個神醫吧,這幾天你們在外麵忙著收租,也很辛苦,我送吧,我也想和她說句話。”她提著飯籃,心裏想:有沒有什麽藥水,讓他情不自禁,看他怎麽堅持。

正想著,冰玉嬋在身後叫道:“雪兒,你過來。”薛冰走過去,冰玉嬋笑說:“聽說外麵有個公子?”薛冰說:“不錯,是個癡情種子。”冰玉嬋說:“這樣吧,你讓客人進來住吧,我聽說那是和神醫一道來的貴客。”

薛冰說:“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呼貴客的。”

她緩緩走出洞,到了水邊上,心裏想:就這樣給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想著她就一溜煙回到冰玉嬋的房間,在裏麵找了一陣,一無所獲,她心裏很失望,什麽冰珀宮,連催情藥水都沒有!

她失落的來到外麵,將飯給龍濤,然後說:“你別等了,她讓我告訴你,她喜歡了別人。因為我告訴她,你喜歡我。”龍濤說:“我不信。”薛冰說:“由得你不信嗎?不信,你就到裏麵去,看能不能見到她。”

龍濤放下碗筷,說:“什麽,你讓我進去?”薛冰說:“當然,你在這裏幹什麽。走吧。”龍濤連聲說謝,到了洞裏,一麵驚歎於龍宮的美麗和奇詭,一麵四處看不到冰雪的影子,薛冰說:“你在這洞口等一會,一會,我讓冰兒來找你。其實這幾天,妹妹心情不好,一直在生病,你好好勸勸她。”

龍濤連連點頭,薛冰剛走,冰兒就過來說:“龍公子,這邊請。”

不多時到了一個冰雪一般的洞裏,洞很寬大暖和,裝飾很典雅純潔。隻見薛冰躺在**,儼然生病的樣子,以她的內功,要裝一個病還是很容易的。

她低低的說:“龍哥,我沒有精神,睡了很多天,我什麽都忘了。你居然還記得來看我。”龍濤上前說:“雪兒,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惹你生氣了,我這不來了嗎,以後我不會離開你。我們……”

薛冰咳嗽了幾聲,說:“你過來,讓我仔細看看你。”龍濤走過去坐下,薛冰靠在他胸前,覺得他的心跳熱烈而均勻,便說:“其實我一直想這樣,這樣無憂無慮的在你的懷裏,隻有在我生命快到盡頭的時候,這種感覺才開始強烈,我覺得,我快要死去了。”

龍濤將她摟得緊緊的,她輕撫著他的臉,說:“不要走,哪怕是死,我也不怕,我有你在身邊,龍哥,答應我,不要走,好嗎?”

龍濤將她摟著,說:“好,我答應你。不會離開。”薛冰將他抱得很緊,生怕他會忽然離開,忽然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薛冰覺得身上有種火燒一樣的難受,她輕輕說:“龍哥,我好熱。”龍濤感到她軟玉一樣的身子在自己胸前似乎火一樣的熾熱,他不自禁的將唇湊了過去,薛冰閉上雙眼,覺得自己像是在九天之上那麽快樂和興奮。

她的手滑過他結實的肌膚,輕輕摩擦出他如火的**,急促的呼吸在一刹間彌漫了混沌的意識。她感到他的氣息,那種原始的粗曠的氣息,在她心裏點燃一盞欲望之火,她覺得自己在風裏飄搖,輾轉反側的身子,顛簸著難以形容的幸福。

他的胸膛是那麽的堅實和健美,激蕩起她泛濫的情愫,她閉上雙眼,感受著這簡單而舒緩的衝動——

忽然龍濤一把推開她,說:“你不是雪兒,你要騙我到什麽時候!”薛冰說:“難道雪兒同你玩樂的時候,她嘴裏一直在說她是純潔的,難道要把它當作口號一樣叫個不停!”龍濤說:“不是,不是,你不懂。你在騙我,她在哪裏,告訴我她在哪裏!”

薛冰冷笑說:“你做夢,你永遠也不要見到她,永遠都不可能!”龍濤向外麵走去,薛冰說:“你難道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這屋子裏點了迷香,這種迷香能讓你失去理智,讓你產生欲望。你現在還要出去嗎?”

龍濤咬咬牙,飛快的衝了出去,薛冰追了出去,隻見他飛出洞外,一下子掉進小溪邊上,在水裏用冰冷的水澆著自己的頭,薛冰說:“你別這麽緊張,欲望來自你的心,不是來自藥物。我沒有下藥,我看你能堅持多久,如果她死了,你以為,你還能在陰世裏找到她嗎?”

龍濤抬頭說:“住口!我沒有想到,你的心腸會這麽毒!你是她姐姐嗎?你白長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薛冰看著他的臉,在水的浸濕後,緊貼著胸膛的衣衫將他的身體凸現得無比的誘人,頭上滴下的水珠一滴滴的撒在薛冰的心口,將她心裏欲望的火點點撲滅,她冷冷的說:“你要找她,她不在這裏。”

龍濤說:“你不要再騙人了!你這個賤人,……”他手上長劍一繞,向薛冰殺來,薛冰轉身讓開,說:“你不是我的對手,要找她,我根本不知她在哪裏。我也沒興趣知道,一對迂腐男女荒唐的愛情故事,我根本無心參與。”

她轉身飛會裏裏麵洞口,隻覺自己心裏一團欲火更加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