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神弦歎說:“作為前輩我們隻能告訴你們道理,教會你們本領,一切的是非恩怨包括你們的感覺和行為,都不會受到半點的約束。看到你們想到我們的當年,正如師父看到我們想到她的當年。師父的當年一樣的荒唐過,失敗過,後悔過,覺醒過,最後如同覺悟的高僧,將自己深鎖在重重的冰穀裏,不過師父並沒有讓自己的弟子從此在冰穀之中與世隔絕。師父讓弟子們出來,而她的魂靈,又看著弟子們回去。”

薛冰說:“可是作為朋友,他們又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重任,都應當為世界的美麗和和平獻上自己的力量。師伯,我應當解救他們的痛苦,讓他們不再因為力量的薄弱和地位的低微而陷入水深火熱嗎?”

冰玉娟說:“若是二十年前,我一定罵你一頓,若是現在,我就不知怎麽說好了。冰兒這話讓我感動,好想回到從前,不再作那些自私而可怕的事情。可惜時間不饒人,人心也不再年輕,一個人的心老了,心冷了,就不再適合在江湖上行走。”

薛冰說:“娟姨,不能這樣,其實你還是想在武林中實現你的報負,你下山的初衷,不是為了見證一個江湖的悲劇,更不是為了看人間的花朵怎麽枯萎,世上的幸福如何短暫。你希望江湖上流傳你的名字,武林中留下你的痕跡,你希望自己能夠用所學的本領,為你的人生劃上最光輝的痕跡。”

冰玉娟搖頭說:“我,可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成為我曾經討厭過的老人,蒼涼的心,因為見過了人世的浮沉而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的假設和希望,因為見過太多的事情而不再對人生有幻想和追求。”杜神弦說:“玉娟,這二十年來,你一直都在忙什麽,還不如我,在雪山孤獨一人來得自由自在。”

冰玉娟說:“我在看人有多可怕,為了自己的利益包括名譽、地位、權力和財富,不惜明裏或暗中出賣自己的一切, 包括朋友、親人、良心和道義。如果邪派中人就是那些沒有原則,沒有道義的人,那麽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是邪派中人,我看到了他的沒落,朋友在減少,猜疑在增加,利益雖然不斷增加,可是嫌隙卻也隨之而增大。”

杜神弦笑說:“玉娟,你別說了,武林中總有這樣那樣的人,每個地方都是如此,它的好壞不是是否有沒有惡人,而是好人能否戰勝惡人,這世界本就不完美,如果你還坐視不理,隻是如同世外的人一樣袖手旁觀,那麽希望又在哪裏?你真能沉住氣,居然能夠冷眼旁觀,置之不理。”

冰玉娟笑笑,說:“雪兒,冰兒,我們走了,你們要好自為之。”

薛冰點頭一笑,杜神弦輕輕說:“冰兒,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完全聽長輩的話,有些事情,還得你自己看透,有什麽事情,通過這隻信鴿,讓它送信過來。我們或許能夠幫忙。”

薛冰笑說:“師伯娟姨請放心。我會用心的,至少以後回想起來,我不會後悔,不會覺得自己虛度了光陰,錯過了機會,走錯了方向。其實早一點遇到你們,也許我的路,將不會那麽艱辛。”

杜神弦一笑,兩人翩然而去。冰雪說:“娟姨生怕音王前輩害我,大打出手,其實音王前輩前麵的時間一直在想報仇,而現在卻一直在想怎麽彌補,人間的事情總是這麽微渺,有時想了很久的事情,一當得到,卻又開始後悔。因為得到和失去總是永遠纏繞在一起,讓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薛冰說:“本來我是找你的,可是後來霜兒同屈懷柔之間有些過節,我就到靈教打探霜兒的下落,不知音王怎麽去了靈教。”冰雪說:“音王前輩當然不知道,隻不過是有人通知了他而已。”

薛冰一驚,說:“誰通知了他?難道是南宮繼?”冰雪說:“此人輕功不錯,不會是南宮繼。”薛冰自言自語的說:“難道是他,他反而已經知道了我的行蹤。果然不簡單。”

冰雪問:“什麽人?”薛冰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冰兒說道:“宮主果然在這裏,有人找你。”冰雪說:“我連龍宮都沒有回,誰找我?”隻聽有人在樹上說:“冰雪宮主,別來無恙啊。”冰雪抬頭看去,隻見木子玉如同臨風玉樹,瀟灑不群,站在樹巔之上,說:“一路上我都看著你,你真幸運啊,居然有這麽好的娟姨一路照顧。你都高興得忘記了我。”

薛冰說:“木子玉,你來幹什麽?”

木子玉笑說:“難道薛大俠是怕我勾引了令妹,你放心,我對她沒興趣,如同冰一樣的人,怎麽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冰雪問:“你來到底為了什麽?”木子玉說:“有個人想見你,你在廬山不辭而別,人家很傷心。”

冰雪一怔,問:“誰?”木子玉哈哈一笑,說:“你說什麽,難道你還不知道,還是一定要別人說出來滿足你的虛榮心?”冰雪輕輕一笑,說:“似乎這不是你的事情。”木子玉說:“這是件關係武林的大事,必須要你出麵,才有轉機,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去,那麽你就等著聽漢陽峰上的故事吧,一個悲慘的故事,英雄末路,然後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切。”

說完身影搖晃,翩然而去。冰兒說:“美玉無暇果然自負得很!”薛冰問:“他說的是什麽事情?”冰雪說:“太極洞有一件大事,似乎大弟子流星和三師叔慕容青密謀造反,要除去慕容漢和其親信。”

薛冰說:“流星原來有這個心思,此人功夫不錯,人也算聰明,不過此事怎麽同木子玉有關?又怎麽和你有關?”冰雪說:“流星曾經同我結交過,並托付於我,希望我能夠幫助他。”薛冰說:“這事關係到武林的安危,你應該去。”

冰雪笑說:“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分開。”冰兒說:“宮主,我讓人陪你去。”冰雪搖頭說:“人多了反而招搖,我去看個究竟。”薛冰說:“要小心為上,慕容漢可不是一般人。”冰雪笑說:“我知道了。”

廬山的冬天其實也算不上蕭條,冰雪走在道上,想著木子玉的話,心裏也不是什麽滋味,忽然聽到木子玉在頭上說:“怎麽,你還是放不下他?來看看?”冰雪說:“你來幹什麽?”木子玉笑說:“我放不下你啊。”

冰雪正聲說:“你不要老不正經,其實你心裏並非如此玩世不恭!”木子玉笑說:“難道你愛上我了?”冰雪說:“愛上任何人,也不會愛上你!”木子玉問:“為什麽,我是女人嗎?”冰雪說:“你不是人!”木子玉氣說:“人家都說我是玉樹臨風,你居然……”

冰雪徑直的走著,心想木子玉為何一定要通知自己,告訴自己流星有多麽愛自己,讓自己上山來一定要救流星一命,太極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是流星終於不能忍受他師父不斷的殺戮,終於同師父為敵,因而被困!

她也不知為何加快了腳步,一直沒有停,就到了漢陽峰下,她有些奇怪為何沒有人攔著,來到山頂,隻見太極宮便在麵前,卻連守衛的人都沒有,安靜得出奇,她心裏一陣納悶,木子玉笑說:“怎麽,害怕了,快走吧!”說完上前拉著冰雪便走,冰雪抽出手來,說:“你放尊重點!”木子玉笑說:“以後啊,我就更加尊重你,相敬如賓,好不好!”冰雪氣乎乎的說:“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二人來到大殿外,隻見殿門都無人看守,他們輕輕來到門口,裏麵隻有兩個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威武而清俊,一定是當年迷倒眾生的太極洞無敵浪子慕容漢,他此時頹然的坐在中間,看著地上的人。

地上那人跪著,雖然隻有一個背影,但是冰雪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流星。

她心裏想,流星為什麽要跪著,他在幹什麽?——

流星呆呆的看著慕容漢,說:“師父,我……”慕容漢悲悲的大笑起來,忽然頓住,說:“好,這才是我的弟子!你將是太極洞的掌門人,天下是你的,我很看重你!”

流星正要說話,忽然慕容秋風從外麵進來,說:“哥,咱們都給耍了,流星這小子,根本就不是為了當掌門人,他是要當好人,想成為消滅邪派的功臣而已!”慕容漢全身一顫,說:“流星,星兒,你不會這麽傻吧,武林人誰不是你爭我搶,你還以為真有什麽道義嗎?天下是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可以把我們不要的財富和權力隨便分他們一點,然後告訴別人這就是道義,你——你——!”

流星依然跪著,說:“師父在上,弟子不肖!”

慕容秋風冷聲說:“流星,你太卑鄙了,你把師叔看成什麽樣的女人?師叔是喜歡你,但是我喜歡的是那個坦率風趣,堂堂正正毫不避諱的男人漢子,你讓我去寒風亭,就是為了讓你的計謀得逞,你現在已經是天下人心中的英雄,我恭喜你了!”

流星說:“師叔,弟子不敢,弟子從來就……”慕容漢冷聲說:“秋風,你還覺不夠丟臉,這都是你自找的!”慕容秋風還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大哥,二姐,你們都不要怪星兒,其實這一直都是我的主意。我們慕容家一直在太極洞過著本分的日子,也算是逍遙自在,可是你們雄心萬丈,害苦了慕容家的人,現在,我要替慕容家的列祖列宗結束這段悲劇!”

隻見慕容青緩緩來到廳上,說:“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們不要錯怪了星兒!”

慕容漢冷笑一聲,說:“好三弟,你是我們慕容家裏最有魄力的人,不惜犧牲自己的兄弟姐妹,來得到武林同道的支持,我相信天下總有一天會屬於你的。”

慕容青搖頭說:“大哥,二姐,你們都已經利欲熏心,就算得到了武林,難道就能夠永遠得到嗎?隻有為了武林犧牲的英雄,才能得到武林人的心,在江湖上流傳!”

慕容漢笑說:“好,三弟,咱們用不同的方法得到武林,你成功了,大哥輸了!”慕容青歎說:“大哥,你為何這麽好,難道你一點都不怪罪我,我毀了你的宏圖大業,我毀了你的功名和權力!”慕容漢說:“這是願打服輸的事情,我怎麽會怪罪你們!星兒,看來你是另投明主了,為師願你一帆風順,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成為真正的英雄!”

流星依然跪著,說:“弟子不敢!”

慕容漢哈哈大笑起來,慕容秋風說:“小子,你還不解了我身上的‘散功粉’,是誰讓你在亭子裏下藥!”木子玉忽然飛身入內,說:“不能解,解了之後,你就……”流星說:“隻要師父師叔發出急召令,同意解散十三劍客殺手聯盟,同意不再入侵別派,放棄這片大業,弟子無不從命!”

慕容漢爽快的說:“好,這是白金令牌,你拿去召回所有的人吧!”

慕容青說:“大哥,委屈你們幾天,幾天之後……”說完便走上前去,欲身手拿住令牌。

忽然間人影一閃,隻見一個白衣人已經越過慕容青,奪過令牌,伸手往慕容青胸前一點,慕容青登時被定在那裏。

那人轉過身來,說:“你們膽大包天,居然敢對掌門人無禮!”流星說:“飲風,你回來了!”飲風冷聲說:“回來了,我根本就沒走,知道你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能走嗎?”流星急忙說:“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師弟,你……”

飲風說:“我同師父一樣,根本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什麽大義和真理,簡直是荒唐,滑稽,可笑到了極點,你們做夢,太極洞一統南方武林,指日可待,難道你們認為以卵擊石,也能成功嗎?”

冰雪終於知道了木子玉要自己來的目的,她依然在暗處隱藏著,隻聽慕容漢說:“流星啊,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為什麽你心裏,就不像師弟一樣,有著師父的雄心壯誌呢?一個男人就要成為人中的龍,不管在哪裏,都要成為別人的主人,這是一個互相廝殺的世界,你身邊隻有危機和勝敗,男人不應該著迷於欺騙孩子和女人的江湖道義,規矩都是人定的,難道你認為你沒有資格製定,是因為你不是他們心中的英雄嗎,不,是因為你不能主宰他們的幸福乃至生死。”

流星搖頭說:“師弟,你根本不能扭轉大局!”

飲風一聲冷笑,說:“不單是我,你回頭看看,身後有些什麽人!”流星回頭一看,隻見殿外走來十數位師兄弟,他急忙身形展動,來到慕容青身邊,伸手解開他身上穴道,說:“師叔你先走!”慕容秋風喝道:“不許走!”

慕容漢起身來,說:“臨陣脫逃,那就不是大丈夫的所為!星兒,你不會讓為師失望,三弟,你也不會讓大哥失望,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難道就這點手段,隻不過下了一點迷藥,就以為可以大功告成?太簡單了,如果大哥這麽容易被你們算計,今天的太極洞,也不會在武林中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

流星說:“多承師父的教誨,弟子自然有弟子的安排!”說完梁上忽然躍下數十人來,流星說:“不但如此,在山下更有正派弟子,師父,你已經沒有退路!”冰雪看著劍拔弩張的陣仗,心裏居然暗暗著急起來。

慕容秋風怒說:“流星,你心計太重,我平時錯看了你!”

慕容漢喝道:“不許胡說,星兒,難道師徒之間,非得鬥個你死我活?”

流星無奈的說:“師父在上,弟子萬不得已!”慕容漢對著梁上說道:“玉依,你怎麽還不出來!”流星見玉依飛身下來,不由驚說:“你,沒去東海?”玉依搖頭說:“師兄,這是師伯的意思。”

慕容漢說:“你以為玉依是喜歡你嗎?她是我安排在你身邊的人。玉依比你明事理,知道自己應該選擇誰。流星,你現在回頭,為師說不定會回心轉意。”

流星堅定的說:“弟子永遠不會回頭!”木子玉說:“流星兄,何必多說,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況且,山下我已經叫來四派的弟子!”

慕容漢哈哈大笑起來,說:“四派弟子,就算四十派,四百派又能如何,山下不過是一群廢物,各派的弟子都去了東海,不可能回來了!流星,你算錯了一步,引走了所有的人,你就勢單力孤了。你多年的計劃,也就毀於今天。”

冰雪心想:原來流星一直以來所作的事情,就是為了今天能夠讓師父回心轉意,收回成命,不過他沒有想到,這結果卻不如當時想的那樣,是一個對他不利的結果,他本來想以馮真等人遠去東海為誘餌,讓太極洞人離開廬山,沒想到引走了別人,卻沒有引走自己的師兄弟。看來計劃一定早就被人知道了,難道真是玉依泄漏了秘密?玉依根本不喜歡流星,她如今倒是含情脈脈的看著慕容漢,女人有時真是可怕,居然連愛一個人都能夠深藏不露!

這時她才真正明白木子玉要自己來的原因。

那木子玉那麽關心流星,又是因為什麽?

木子玉朗聲說:“慕容掌門,你覺得這裏沒有高手,那便是你最大的錯誤,是的,正派人士由馮真帶領,已經去了東海,那本是流星兄的意思,不足為奇;流星兄自然有別的安排,我想音穀和冰珀宮,還有天劍先生的弟子,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冰雪飄然而出,來到大殿上,說:“不錯,慕容先生,你的徒弟青出於藍,怎麽你一點都不相信他?”話音未落,隻見木子秋和羅雲已經聯袂而來,木子秋笑說:“慕容掌門,今日得見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漢大笑一聲,飲風手上長劍一揮,說:“來多少人,也不過是死路一條!”說完手上長劍閃動,朝著流星身上刺來,慕容青閃身而上,揮劍攔開,高聲說:“大哥,不要執迷不悟了!”

慕容漢停住笑聲,說:“好,我讓你們見識我慕容漢十年來從未用過的‘極定神功’!”手上一揮,大袖飄飄,刹那間風雲頓生,冰雪急忙雙手一揮,展開“冰封掌力”,這兩種掌力皆是出手氣勢磅礴,刹那間大殿上冰雪飄飄,風雨大作,餘人盡皆懾於其威勢,站立不穩!

冰雪飄然而起,同慕容漢在空中遊鬥,流星也飛身而上,來到冰雪身邊,眾人隻見兩個白影如同光芒閃動,身形優美到了極點,木子玉呆呆的看著,木子秋在身邊說:“怎麽了,看上了哪一位?”

木子玉搖頭說:“那才是天上人間的一對,我應該成全他們!”木子秋說:“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木子玉說:“姐姐,你不懂的,愛一個人,就要……”木子秋搖頭說:“誰說我不懂,如果我不懂,我會聽你的安排,帶著羅雲到處亂跑?子玉,你身上的麵具,早就應該摘下來了!”

羅雲笑說:“子秋不要亂說,他自己會知道的。”木子秋恨恨的卻又快樂的說:“你什麽都知道!”手上使勁的抓著羅雲的手,羅雲臉上浮動著快樂的笑容,在這殺氣騰騰的大殿上,根本沒人理會他們二人現在幸福的感覺。

流星同冰雪一連出了好幾十招,才堪堪同慕容漢打個平手,慕容漢的身法也是飄逸完美到了極點,在眾人的眼中,那簡直不是生死的決鬥,而是完美的舞姿,搖曳的身形和飄動的衣袂輾轉在大殿的上空,也浮動在人的眼光裏,搖擺不定,看的人希望那舞姿永不結束。

慕容秋風得飲風送上解藥,對玉依說道:“來的人,不論武功高低,都要殺!”玉依點頭稱是,一時間太極洞兩派之人互相拚鬥起來,木子秋對羅雲說:“好像兩邊勢均力敵嘛!”木子玉說:“我不管,反正一定要贏!”

慕容秋風說道:“贏,木公子,死還差不多!”說完手上玉帶一繞,飄然而來,木子玉玉簫一點,身形飄然而動,來到流星身邊,說:“這老妖婆要對付我,流星兄,來啊,一起對付這老賊婆!”

慕容秋風瘋狂的大叫著:“我最恨人說我老了!”

說完玉帶狂繞,流星身不由己的同木子玉站在一起,在空中飄忽如風,木子玉一邊出動玉簫,一邊在他耳邊低低的說:“我等今天,等了好久!”

流星正要說話,忽然間木子玉身上衣衫飄落,眾人都不由看呆了,那衣衫飛落之後,赫然是一套碧綠的女子的裝束,大袖飄飄,衣袂嫋繞,簡直如同仙人下凡,她長發飄散,隨風而動,帶著一股似乎與生而來的倔強的靈氣,開始射入人的雙眼。

羅雲說:“原來!”木子秋說:“她從小就希望作武林盟主,所以連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個男人,有時我都疑惑他的身份。”

羅雲還要說話,木子秋說:“叫你來不是要你看她的,快幫忙啊!”羅雲笑說:“好,我發西南十二會的召集令。”說完閃身到了外麵,隻聽得砰一聲響,慕容漢手上的掌力已經有些弱了,不過冰雪一人力敵,還是不能應付自如。

流星手上的長劍出動,眼裏看到木子玉飄動的身形,慕容秋風搖曳的影子,三人皆是瀟灑不類之人,其動作之美輪美奐,曠絕古今。

飲風大聲說道:“師父快走,日後再和這些人算帳!”隻見數十個人從殿外趕來,流星朗聲說道:“師父師叔,還要打下去嗎?”

慕容漢大笑一聲,退了下來,飲風等人立刻閃身避於其後,玉依立刻來到慕容漢身邊,慕容秋風依然不依不饒,出招更加猛烈。

忽然玉依手上一動,一支飛刀照著流星身上打去,木子玉正飛身來到流星身邊,那飛刀去勢之急,居然讓木子玉來不及多想,便飛身攔上,飛刀噗的一聲,刺入她胸前。流星大叫一聲,飛身抱住木子玉,木子玉微微一笑,說:“你終於肯抱我一下了。”

慕容秋風看著地上的兩人,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流星,你起來,師叔和你的決鬥還沒有結束!”木子秋笑說:“你看你身後,人都**了,你們孤掌難鳴啊!”

慕容秋風落下地來,隻見出了慕容漢和玉依、飲風三人,其餘的人都不知去了哪裏,慕容青說道:“大哥,二姐,你們回頭吧,不要……不要傷了和氣。”

慕容秋風喝道:“和氣,咱們還有什麽和氣可言!三弟,你果然蓄謀已久!”說完轉身對流星說:“你覺得很傷心嗎?失去了心上的人,我也一樣傷心,讓師叔來教你,該怎麽解決!”她手上玉帶一繞,纏在自己的脖子上,借著玉帶之力,已經將自己生生的勒死。

流星一呆,飲風說:“師父,快走吧!”玉依轉身恨恨的說:“不能走,走了,就失去了一切,飲風,你不是要成為武林盟主嗎?你不是要真正統一武林嗎?”

慕容漢大笑起來,說:“星兒,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玉依大叫一聲,向流星衝來,流星手上長劍一動,電光石火間刺入玉依的胸膛,他憤怒的說:“為什麽要偷襲我?”玉依恨恨的說:“我要殺了你!”

這是她一生中最後一句話。

慕容漢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木子秋上前看著木子玉,木子玉微笑說:“我說過,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最後的轉折,真是幸福。”

流星依然將他捧在懷裏,緊緊的貼著。木子玉說:“看到你很著急的樣子,我真的好高興,我說過,我不能讓你喜歡我的,但可以讓你忘不了我,這就足夠了……”流星眼中快流出了淚水,說:“別說了,我們趕快治傷!”

木子玉伸手阻住流星,說:“你以為我真的不能擋開那飛刀嗎?我是可以的,真的,但是我知道,你喜歡另一個人,我活著有什麽意思,現在,你可以毫無牽掛的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冰雪姑娘,我把她也叫來了,你們會是天上人間最幸福的夫妻,我隻要你這短暫的一瞬間,然後你重新擁有你的生活。我太殘酷了,我太軟弱了,我解決問題的方式好傻,可是自從我發現我所要的隻是一個流星的時候,我真的無法控製我的感覺,覺得這一生都白活了。我的世界和我的目標完全都改變了,我……”

流星終於控製不住淚水,泣說:“我不會離開你,從今以後都不會,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一定要治傷,一定要治傷!”他抱著木子玉,四處狂奔著,木子秋說:“你快放下她,我們看看傷口。”

流星忽然大叫起來,隻見木子玉安然的躺在他懷裏,麵目安詳,神色間滿是一種滿足的感覺,木子秋有些呆了,站在那裏,羅雲感到她的手一陣冰涼。

羅雲小心的問:“你還好嗎?”木子秋哀傷的說:“她,真的死了嗎?”

羅雲緊緊握住她的手,說:“已經離開了。”

流星還在魂不守舍的四處走著,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處,思緒完全陷入以前的回憶,人們不知道的某個時空的角落,——

他帶著慕容青的秘密來到西南,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隻有木子玉在一個風舞長天的夜晚,輕飄飄的來到樹梢上,看著流星,流星正看著冰雪,木子玉手上一動,一片鬆針飛向流星。

流星抬起頭來,木子玉已經飄然而去。

流星飛轉身形,在林子的月光裏追逐著木子玉,木子玉回頭笑說:“流星兄,你的輕功身法不過如此啊。”流星加快速度,迎風而起,木子玉卻落下地來,笑說:“流星兄,就你這樣的身手,這麽宏偉的計劃,能夠實現嗎?”

流星問:“木公子何出此言?”

木子玉笑說:“流星兄不惜一切代價,將各派人士逼到一處,最後隻有唐門可去,又暗中派人授意馮真出任各派盟主,告訴她勾魂島是四大邪派中最力量薄弱的一派,這一切我可是看在眼裏。”

流星驚問:“現在各大派還在趕往唐門的過程中,木子玉,你怎麽會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麽?”木子玉笑說:“你放心,我會一直幫助你,直到你成功為止,不但如此,我還算到你這計劃裏麵最大的漏洞,你放心,一切都會按照你的意思,順順利利的進行。”

流星正聲說:“木公子,你若心有不軌,小心你項上人頭!”

木子玉飄然而起,隻留下一路的香風,流星有些奇怪而不屑的說:“大男人還用花粉,奇怪!”

那一路上似乎一直都飄動著木子玉的身影,她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時間和空間變得隻屬於他們二人。

在廬山瀑布下月光柔柔的如同輕柔的夢,木子玉搖曳著美麗的身姿,大袖飄飄如同仙女下凡,忽然頭發在月光下散亂,那是一個沒有語言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收容在記憶深處。

流星從此便迷茫,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美玉無暇”的美譽,到底也沒能說明她的性別。

還是在那瀑布下,一個月明如洗的夜晚,木子玉輕柔的聲音比瀑布還要好聽,“流星兄,你是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女人的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麽人!”流星一笑,說:“現在你總算是知道了。”

木子玉說:“我屢屢出現在你的身邊,不是要裝得自己如同神仙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相反,我被緊緊的束縛在你的周圍,永遠都不能離開。”

流星忽然說:“不必多說,我心裏隻有一個人,你是知道的。”

木子玉根本沒有理他,似乎來的目的根本就是自己說話而已,而且不論流星的反應,也似乎為了在任何時空都可以繼續存在,她笑說:“你讓我讀懂了兩個字,男人,男人真有那麽神奇的力量,讓我隻想在你身邊。”

流星搶著說:“我得告訴你,不要自以為是,你……”

木子玉根本沒有管他說了什麽,而是繼續用那美麗的語調說:“你讓我入迷,我想如果能夠來到你的懷抱,那將是最大的幸福,我會的,不能讓你愛上我,至少也能讓你記得我,不求永遠記住,為了你一刹那的感動,我甚至可以放棄生命。”

流星覺得似乎整個天地都塌了下來,忽然間衝出太極宮,狂奔在所有人視線之外。

木子秋全身開始顫抖,說:“為什麽她一直對我說她胸有成竹,她完全能夠控製局麵。”羅雲說:“她已經控製了局麵,現在太極洞不是已經天下太平了嗎?”木子秋說:“我是說她自己——”羅雲轉身看著木子秋,說:“並不是隻有這一個世界,在別的世界,兩個人依然可以相愛,依然可以在一起,在回憶裏,在思念裏,在憧憬裏,在不屬於這時空拘束的環境裏。”

冰雪怔怔的站在那裏,忽然明白了木子玉的所作所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去找回流星,更加明白了自己對龍濤本就應該如同流星一樣,也許是時間讓她幾乎忘記了傷痛,但有的人就是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天下之大,有那麽多值得愛的人,難道每遇到一個都會相愛嗎?那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她忽然明白原來愛情並不表示甜美和幸福,也許甜美和幸福隻是人們對它美好向往後賦予的並不現實的含義,要愛,就得犧牲,那些說著愛卻又不願犧牲的人,那些找著借口不願履行的人,其實根本就不明白人間真正的愛。

慕容青看著山下,有些悵然,好半天才說:“羅兄,讓各派的朋友進宮裏來吧,我們……”木子秋說:“沒有各派的朋友,那隻是妹妹從山下請來的村民而已,說這樣能以假亂真。”慕容青想到剛才的情形,若不是那批人的及時出現,隻怕宮裏的血戰,不知會傷到多少人!

羅雲說:“太極洞弟子還在外麵沒有回來,不知召回之後,慕容公子如何交代?”慕容青說:“太極洞需要重新恢複昔日的興盛,不是霸占別人的地方,而是開拓自己的事業。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複昔日的風光,它給武林帶來的劫難,也該結束了。”

羅雲說:“慕容公子的識見真是人間少有,實在是武林的幸運。想來太極洞今後的路將會更加難走,大道難行,長路漫漫,慕容公子是任重道遠了。”慕容青歎說:“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木子秋來到冰雪身邊,說:“事情已經過了,我明白一個女人的心,你快去找流星。我也要找回我的妹妹,不能讓她在外流浪。始終都要回去。”

冰雪勉力一笑,不知自己心裏在想什麽,隻是稀裏糊塗的說:“多謝。”

慕容青送三人下了山,羅雲對木子秋說:“咱們盡快找到流星,盡早把她帶到音穀,也許那才是她的棲身之所。”木子秋歎說:“沒想到她這麽快就離開了我們,真是太可憐了。”冰雪有些茫然,誰也不知流星去了那裏,誰也不知他將木子玉帶到什麽地方,如同不知他們之間以前發生的事情一樣,以後的事情,也隻能在別人的猜測中。畢竟世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