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鹿死誰手

兩個男人都沒有說話,人走後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安靜,易澤然拿出手機給蕭落拿了條消息提醒她記得吃早飯,一抬頭就看見易正浩笑眯眯地看著他。

“在和那丫頭聊天?”

易澤然點了下頭,將手機放回口袋。

“那丫頭不錯,模樣周正,最重要的是有傲氣,看著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主,這樣以後站在你旁邊也不怯場。”

易澤然眼中浮現出溫柔的神色,蕭落啊,其實就是個紙老虎,平日裏總擺出張牙舞爪的模樣唬人,實際上早嚇得魂都沒了。

他就挺喜歡她的性格,把強勢都留給外麵虎視眈眈的人,把溫柔都給了親近的人。

“有沒有打算結婚?”易正浩看了易澤然一眼,知道自己找對了話題,暗自鬆了一口氣,“你年紀不小了,遇到合適的人就早點定下來。”

“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在考慮我和她的婚事。”易澤然抬起頭,眼中充滿自信,“到時候會請父親參加我們的婚禮。”

“好好好……”易正浩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兩人相識而笑。

蔣氏買了好幾份飯,留下兩份後又提著另外一份走了,臨走前特意拜托易澤然照顧一下易正浩。

“玉筱她今天早晨已經醒了,修養一段時間大概就能出院了。”易澤然心不在焉地敘述了那邊病房的情況,眼睛時不時地瞟向桌麵上擺著的兩個飯盒。

易正浩的身體狀況肯定不適合自己動手吃飯,而且蔣氏特意體貼地買了份流食,擺明了要易澤然喂病人吃飯。

很奇怪的感覺,二十多年從未親近的人,突然有一天冰釋前嫌,坐在一起從容地聊天喂飯,關係好到仿佛所有的隔閡煙消雲散。

猶豫了片刻,易澤然還是決定趁熱打鐵,直接端起飯盒笨拙地握著勺子,第一勺手有些抖,糯米粥灑了大半,但易正浩還是笑著喝下。

後麵就越來越熟練,一個沉默地舀飯放涼,一個沉默地張嘴喝粥,房間裏安靜得詭異,卻又出奇的和諧。

中午他沒有離開,蔣氏找盡了理由將他留在病房照顧易正浩,還高興地拿著飯盒回家做飯,說要吃頓特殊的團圓飯。

易正浩也高興極了,拉著易澤然的手連連誇讚:“你蔣姨的廚藝比酒店大廚的還好,就是這幾年歲數大了,不太常親自動手,今天你可要嚐嚐。”

易澤然點頭應下,趁易正浩休息的時間看了眼手機,蕭落還沒有給他回消息,大概是昨晚走得匆忙,小姑娘生了氣。

他無奈地搖了下頭,要是讓她知道今天中午自己還不能回去,指不定氣成什麽樣呢。

撥了電話,那邊一直是關機狀態,他有些煩躁地掛斷了電話,又編輯了一條消息和她說了中午不回去的事情。

仍然沒有受到回信,看來他需要想想辦法賠罪了。

房外響起了敲門聲,是醫院的值班醫生,特意來檢查易正浩的身體狀況,敲門的動靜不小,淺眠的易正浩幾乎是很快醒來。

昨天病發突然,再加上易正浩身份不簡單,醫生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各方麵的檢查通通做了一遍,折騰完已經過了一個多鍾頭。

易正浩患的是心髒病,一開始還不算嚴重,用藥物還可以控製住,直到後來公司的情況越來越嚴峻,勞累過度,再加上操心女人的事情,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第一次發病後醫生搶救了過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恢複得還算不錯,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特意回到找到了易澤然。

這已經是第三次發病了,醫生都下了病危通知書,結果還是讓他給挺過來了,本來以為自己的身體已經再也經不起折騰,但檢查結果出乎意料的好。

醫生甚至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連連向上帝表達了祝福,按照這個勢頭慢慢調理,過段時間還有出院的希望,如果找到合適的髒源,未來絕對有機會平安地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病房裏一片喜悅的氣氛,回到醫院的蔣氏聽到這個消息連將手裏的東西全都交給阿姨,自己則握著丈夫的手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

易澤然趁這個功夫又給蕭落打了電話,依舊是關機狀態,他這才感覺到事情不對,立即給酒店客服打了電話,剛報了房間號,客服立刻向他解釋了房間樓層進水的情況,至於蕭落,從服務人員進來就收拾了東西出去了。

病房裏阿姨正有條不紊地擺放飯盒,大大小小十餘盤菜,易正浩還病著,很顯然很大一部分都是為易澤然準備的。

易正浩正在和蔣氏低聲說話,眼睛時不時落在易澤然身上,喜悅的情緒就擺在臉上。

心裏惦記著酒店的小女人,卻又不忍心看到躺在病**的老人失望,他轉頭給Albert打了個電話,酒店附近他很熟,如果真有什麽情況也比較好解決。

易正浩執意叫醫護人員拿來了輪椅,折騰了好一會兒終於能和家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蔣玉筱還打著石膏,壓根動彈不得,所以蔣氏單獨為她準備了一份清淡的飯菜。

除了易澤然有些心不在焉,其餘人都吃得很開心,尤其是易正浩,醫生特意囑咐了他注意飲食,但對著許久未嚐過的食物,非要伸著筷子去夾,惹得蔣氏一頓批評。

易澤然也笑,笑自己的老父親耍起脾氣來像極了一個無賴的孩子。

吃了飯,易澤然將父親抱回了病床,那麽高的一個人,抱在懷裏卻出乎意料得輕,黑色的眼眸暗沉了一下,也許蔣玉筱之前說的是對的。

血脈親情,真的是世界上最難斬斷的感情。

曾經那麽恨,現在還是心情的要命。

Albert給他回了電話,蕭落出了酒店直接去藥店買了藥,他特意去藥店問了,買的是感冒藥,藥劑師還特意告訴了她醫院的方位,但他後來又去醫院查了,壓根沒有蕭落的登記記錄。

“M國的治安很好,蕭落呢,也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出去溜一圈自己就回來了,你就放寬心吧。”

易澤然死死地攥著電話,“Albert,沒有她的消息,我不可能安心。”

“那……M國有沒有她特別想去的地方,我總要有點頭緒吧。”

易澤然愣住了,他竟然說不出任何一個地名,一直以來他都是憑著自己的意願帶她去各種地方,但從來沒有問過她的計劃,問她喜歡哪一處的風景。

他不問,她也就乖巧地不說。

察覺到對麵異常的沉默,Albert地驚訝地叫了一聲:“然,別告訴我,你連她想去哪玩都不知道!你這個男朋友當的也太不及格了,怪不得蕭落要離家出走呢。”

易澤然揉了下眉心,忽然覺得呼吸沉重的失去了控製,良久他終於抑製住爆發的負麵情緒,啞著聲音道:“麻煩你找一下附近的景點、街道什麽的,我馬上回去。”

他煩躁的情緒太明顯,連易正浩都注意到了他異常的情緒,“出什麽事了?”

易澤然吐出一口氣,隱忍道:“公司那邊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父親,我可能要離開了。”

易正浩也不含糊,立馬擺了擺手,“快去吧,路上小心。”

出了病房他幾乎是跑著衝向電梯口,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進去後他才看到身邊的男人——袁牧。

他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距離蔣玉筱出事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而袁牧,身為她名譽上的丈夫,竟然才悠閑地出現在醫院大樓。

也許易正浩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看到自家女兒遇到這樣的男人,作為長輩,怕是永遠難以安心。

袁牧坦然地對上他的眼睛,唇邊露出一抹笑容,“易先生似乎對我的家事很感興趣啊。”

易澤然伸出食指碰了下嘴唇,“勸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把柄,不然……”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下去,電梯到達,他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醫院大樓。

電梯裏的男人依舊站在角落裏沒有動,美麗的臉上露出抹詭異的笑容,“易澤然,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

身邊的黑衣男人看了眼即將閉合的電梯,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袁總。”

袁牧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黑色的瞳孔裏全是暴虐氣息,黑衣男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筆直地站在電梯門旁邊。

“去查一下那隻小狐狸在哪,我要去和她打個招呼。”

從教堂出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小燕已經摸清了蕭落的性格,抱著她的胳膊連聲撒嬌,非要帶著她吃頓晚飯。

他們走的是側門,壓根沒有注意到酒店門口烏泱泱的一群人。

這條街出了名的高消費,三個窮鬼都負擔不起,所以又坐了十幾分鍾的巴士到了附近的小吃街。

依舊是很親民的場所,一群不認識的人擠在一起吃油炸串串,喝廉價啤酒。

小燕的酒量很好,抱著瓶啤酒樂嗬嗬的,“我最喜歡這種地方了,熱鬧,瞧著就讓人歡喜!”

說著往蕭落手中塞了灌啤酒,舉起胳膊非要和她幹杯。

蕭落抿了一小口,她還感冒著,壓根不能碰那些刺激的東西。

小燕還在嚷嚷著繼續喝,佟年一把拉住了她,抱歉地衝蕭落笑笑,“不好意思啊,小燕這丫頭神經大條,玩起來就什麽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