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落帆逗淮鎮,停舫臨孤驛。浩浩風起波,冥冥日沉西。人歸山郭暗,雁下蘆洲白。獨夜憶秦關,聽鍾未眠客。

是夜,星光滿天。空聞一邊踱著方步,一邊背著經文。偶爾仰頭看天。禪房裏若明若暗,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看著搖曳不定的燭火。凝視著,凝視著。正在這時,忽聽一聲慘呼,一個和尚直闖入來,大聲道:“師傅,不好了,清涼寺著火了。”空聞一驚道:“快去救火!”他幾個箭步,衝出禪房。清涼寺已成火海了。圓真見到空聞,跑了過來詢問安危。空聞看著他焦急的麵容,笑了一笑道:“出家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哦,對了,是誰幹的?”圓真道:“好象是一個女人幹的,恐怕他此刻尚未離開。”

“小和尚,你猜得很對。”是一個女人嬌柔的聲音。這時,從牆上翻下來七八襲黑衣人,為首一人,明眸皓齒,正是葉鶯。空聞雙手合十道:“本寺與女施主無怨無仇,何必放火燒寺?”葉鶯冷笑道:“有些事情光頭男人是不知道的。”圓真癡癡地看著葉鶯,打從出家以來,他還未見過如此美豔的女子。葉鶯見了,含笑地朝圓真走來道:“小和尚,你叫什麽名字?”圓真很想告訴她實名,礙於師傅,不便出口。葉鶯又笑了道:“你是個知趣的和尚,你到外麵等著,我怕錯殺了你。”圓真又喜又急道:“你……你要幹什麽?”葉鶯大笑道:“你真是個有趣的和尚。”向旁邊一黑衣人使了個臉色,那黑衣人會意,一步跨上去,提著圓真的衣領,向牆外揮擲出去,圓真竟像脫手的皮球一樣被扔到牆外。這種勁力連空聞也是大驚失色。葉鶯忽怒目而視空聞,一聲嬌喝道;“上!”七、八名黑衣人迅疾攻向空聞,空聞以一敵八,頓時落於下風,這群黑衣人個個身懷絕計,空聞漸感不支,寺裏的數百名和尚見方丈被圍,一起掄棍衝了上來,將葉鶯及七、八名黑衣人困於核心,這時,一排槍響,寺裏忽然衝進了一群洋人,為頭一人,顴骨高聳,麵目醜惡。葉鶯笑道:“安老弟,你來得正是時候。”那洋人名喚安頓,當下舉槍向和尚一陣猛射,數百名和尚無一幸免。空聞麵如土色,已是說不出話來。葉鶯一刀架在空聞的脖子上道:“你想知道一些事情嗎?”空聞點了點頭,葉鶯道:“葉明霞是不是你害死的?”她嚴厲地質問他,他的眼裏已有淚光在閃爍。空聞淚流滿麵道:“是……是我害死的,就為了這件事,我才出家,終生不娶。”葉鶯見他如此說,心也頓時軟了半截,轉過身去,不去看他。這時,那大力的黑衣人道:“葉大小姐有難處,就讓我薛力代勞如何?”葉鶯啪的打了他一記耳光,不理他,徑直走到空聞麵前把手中的寶刀遞給空聞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了斷吧!”她忽然轉過身去,嬌喝一聲:“走!”七、八名黑衣人便跟著她一起向寺門口走去。安頓也跟了出來道:“小姐,你為什麽不殺他?”葉鶯道:“這人對我姐姐還算有感情,隻是我姐命苦而已。”言罷,歎了口氣,望著遠方,緩緩得朝前走去,這時,他看見了蜷縮在一旁的圓真,道:“小和尚,我殺了你師傅。你會找我報仇嗎?”圓真道:“不……不會。”葉鶯又笑了道:“你撒謊的樣子也蠻可愛的。”話音未落,葉鶯身邊又多了一個人,一個短胡子的老人,一把漆黑的鋼刀。公孫龍!公孫龍看著葉鶯道:“你不是當年的小尼姑嗎?怎麽又還俗殺人了?”葉鶯道:“我當尼姑隻是行韜晦之計,以你的江湖閱曆難道看不出來嗎?”公孫龍道:“你用苦肉計殺空聞,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公孫龍!”葉鶯道:“你很聰明,隻可惜你來遲一步了!”

空聞的最後一道感閘門被打開了,多年修養身息練就的定力被徹底擊潰了,他再也控製不住那極度負疚的情感,右手一用力,一把尖刀直插入胸膛,他緩緩地躺了下去,眼角邊還流淌著一抹眼淚。公孫龍闖了進來,見狀,長歎一聲,走了出去,對葉鶯道:“空聞對不住你姐姐,但你也不能用這種毒計害他啊!尤其是不該放火殺寺搞得寺內狼籍一片,還有其他那些和尚的無辜枉死,你又於心何忍呢?”葉鶯道:“城門失火,勢必殃及池魚,這不怪我,應怪那不爭氣的城門,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池魚。”“你還在狡辯,空聞是我的受益恩師,這筆帳我會記住的!”公孫龍冷冷地道。言罷,身行晃動,長嘯一聲,人已躍起。刀光一閃,人已不見。

葉鶯含笑地對圓真道:“喂,小和尚,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圓真雙手一揖道;“在下楊肥,法名圓真。不知姑娘高姓大名。”葉鶯道:“你以後會知道的!”楊肥道:“以後還能見到小姐嗎?”葉鶯咯咯嬌笑起來道:“好一個不正經的和尚,你師傅死了,你準備到哪裏去?想報仇到京東萬馬堂來。”楊肥道:“我小刀楊肥深感小姐不殺之恩,安敢有報仇之想。小姐若不棄,我願作小姐的持鞭之士。”葉鶯看了他一眼道:“好,你以後就跟著我吧。”薛力道:“我觀此人乃不衷不孝之徒,小姐何必……”葉鶯道:“我心裏有數,你們不必多言。”楊肥見狀,撲通倒地,抱住葉鶯雙腿道:‘多蒙小姐不棄。”葉鶯的臉略紅了一紅道:“你跟著我,自有你的好處。”楊肥道:“這個……這個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