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本色之夕陽如歌

(一)

越南泰源監獄。

伴隨著一記響亮的開枷聲,走出來一個年紀約摸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他因常年坐牢,神情呆滯,衣衫襤褸,頭發蓬亂。一張焦黃的尖臉上鑲嵌著一雙血絲密布的眼睛,他用茫然無神的眼光凝視著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他三步並兩步的衝了上去,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袖道:“小馬,想不到不是我在機場等你,卻是你到這裏來接我。”小馬頓了一頓道:“剛才探監的時候差點出了簍子,幸虧這些越南警察非常貪錢,不然就麻煩了。不管怎麽樣,你沒事就好,阿明。”阿明道:“這次我替喪邦坐了牢,希望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小馬歎了口氣道:“但願如此吧。”他順手指了一下停在路邊不遠處的一輛吉普車道:“阿明,我們走吧。”阿明道:“剛出來混沒幾年就有車子了,真有你的!”小馬道:“哪兒的話,這是七叔的。”

兩個人駛離監獄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去。車子開進了一處集市,一大批學生手拿旗幟如潮似水地朝這邊湧來,阿明道:“小馬,香港的報紙都說了,越南的軍隊公開打到市區了,形勢很惡劣。”小馬道:“我也知道。”阿明道:“學生示威遊行,我們繞道走吧。”小馬點了點頭,這時他看見了兩個身穿便服的女子從旁擦身而過,小馬向他們招手示意,她們看見了回報小馬以燦爛的一笑,然而小馬的微笑很快就僵住了,伴隨著一排激烈的槍響,兩個女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前來鎮壓的越南軍隊已經朝學生射擊了,又有不少學生相繼倒了下去,小馬有意識地下踩油門,阿明緊係好安全帶,車子像離弦之箭一樣朝槍林彈雨中衝去……吉普車在一處弄堂裏停了下來。這是條很陰暗的巷子,由於常年缺乏陽光的照射,長滿了各式喜陰植物。阿明聳了聳肩道:“這裏比監獄還陰森恐怖,七叔住在這裏也真為難他了。”小馬道:“七叔一生漂泊無蹤,殺過不少人,晚年的時候卻向往起安定的生活來了。”他們一邊走,一邊談,到了一處破舊的門檻前,小馬推開進去,阿明也跟了進來。七叔安詳地坐在沙發上,微笑地看著小馬道:“小馬啊!就知道你會帶一位新朋友讓我認識,卻沒想到是這位破落戶兄弟。”阿明歉然地一笑道:“你好,七叔,我是阿明。”小馬便示意阿明道:“你去換身衣服,七叔有潔癖的。而且晚上還得去赴一場晚宴呢。”阿明點了點頭,順著七叔指的方向,走了進去。比及小馬與阿明準備就緒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十分了。吉普車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大酒樓前停了下來,兩人西裝革履地走了進去,朝熟人微笑致意,揀了兩處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要了兩瓶啤酒和一小爹花生米吃了起來,偶而抬頭的刹那,小馬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冷豔的女人,這個女人見了小馬,便對他笑笑。這時,走過來幾位如狼似虎的保鏢,為首一人,顴骨高聳,相貌醜惡。冷冷地看著小馬道;“你們兩個不知道酒店的規矩嗎?”阿明道:“什麽規矩?”那人惡狠狠地道:“站起來,搜身!”小馬冷冷地道:“這個規矩很不好。”“站起來!”那人的左輪手槍已經抵在了小馬的脖子上。這時,阿明已經顫抖抖地站起身來,被幾個保鏢押到一處牆角靠壁,亂搜起來。小馬道:“要搜就搜,不過動作快些,飯菜諒了就不好吃了。”正在這時,那個冷豔的女人緩緩地朝這邊走來,對為頭那人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你先退下吧。”那人見了,把手一招,揚長而去。那冷豔的女人道:“小馬,真不好意思,掃了你們的雅興。”小馬道:“阿吉,沒什麽,在這裏可以看到你,很開心。這是我堂弟阿明。”三個人在原先的角落裏坐了下來,阿吉道:“小馬,你在香港殺人沒殺夠又跑到越南來了。對了,你今後有什麽打算,什麽時候回香港?”小馬看了看阿明道;“我們就像被人擺在桌子上的籌碼一樣,走與不走都像一場賭博,既然是賭博,那不如豁出去去博個機會,周小姐,如果你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考慮,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周英吉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但是交易的地點我不希望在這裏,你們等我,我會打電話另行通知你們的,好嗎?”小馬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這是我們的住址,周小姐,你記一下吧。”周英吉接過紙條看時,上麵寫著:‘越南光明路西巷三號。’她在心理默記了一次,看著小馬道:“再會!”小馬動容地道:“再會!”阿吉道:“你兄弟為喪邦坐過牢,你們有困難的話可以去找他,不過,喪邦這個人不簡單。”阿明道:“我也知道喪邦不是好人,但是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選擇了啊。”言罷,與周英吉拱手而別。看著周英吉遠去的背影,小馬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阿明道:“阿明,我們走吧,七叔在等我們呢。”

阿明與小馬走出酒店的時候,東方已經泛起了一層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