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你去清源山下一趟,找一家適合發賣咱們貨物的小鋪子,將鞋子放在那鋪子裏代售。記著一定要讓將鞋碼子是回事兒,詳細說給店主,好讓他們給客人介紹。利錢就按昨日老爺說的,一雙鞋留把他們二分銀子的利。”

又是一個忙碌的早晨,自蘇士貞猜測朝廷將要開海禁後,見天兒去找常貴遠,蘇瑾有些意外蘇士貞在這件還沒有敲定下來的事兒上表現出來的熱衷,不過,她也樂得蘇士貞不管家事。

那些首飾共當了四十多兩,納了海防捐之後,蘇士貞也將那處鋪子談妥,明日便要去付銀子接收鋪子。這兩項事兒都辦妥之後,家中可動的銀子隻有十來兩。好在鋪子裏的貨物每天都在賣,能回些本錢,不然以蘇瑾的性子,這會子已經在發大愁了。

即使如此,蘇瑾還是城中代售鋪子未定的情況下,決定先在清源山下的鋪子裏鋪上貨物。剛與張荀說到這裏,梁小青自鋪子進來,道,“,姚來了。”

“她?”蘇瑾一愣,隨即向張荀道,“好了,你去吧,每個鞋碼都拿三雙。”

一麵站起身子往院門口迎,“她是不看我這些天沒去學裏,來興師問罪了?”

梁小青跟在她身後,低聲道,“,不象呢。我看姚神色不太好,象是有難事兒”

蘇瑾腳步一頓,隨即催她,“你快去開門,我問問她到底有事兒。”

梁小青快步打開院門兒,笑著將姚玉蓮引進院中,她臉上的神色確實不用問,便知是有難事兒。蘇瑾向梁小青擺擺手,“去泡壺茶送到東廂房。”

“蘇,我……”進了東廂房,姚玉蓮才抬起頭,看著蘇瑾,欲言又止。

“姚有事兒隻管說,你來找我,定然是想著我能幫得上忙。”蘇瑾接過梁小青端來的茶壺,示意她出去,一邊倒茶一邊道。

姚玉蓮半垂著頭,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問道,“蘇可聽說了官府派海防捐的事兒?”

蘇瑾放下茶壺道,“這事官府見天打著鑼沿街喊,又四處貼告示,想聽不到都難姚莫非是因海防捐有難事兒?”

“嗯。”姚玉蓮雙手握了茶杯,蚊子一般哼哼著,這時蘇瑾才注意到往常她頭上那兩支碧玉簪子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桃木雕花的簪子。眉頭輕皺,姚家與自家家境相當,隻一個海防捐會讓人為難這成樣?日常使用的頭麵都當了?

片刻詫異之後,蘇瑾回過神來,笑道,“姚有難事兒就與我直說吧。”

姚玉蓮半垂著的頭含糊的說道,“原以我家的情況,五十兩銀子是到不了要來求幫忙的份兒上。隻是四月初,我哥哥聽人說自關外皮毛藥材之類的便宜,鬧著非要去關外走走。我爹娘拗不過他,就給他東拚西湊,又到外祖母家去借了借,這才湊得五百兩的本錢,在咱們歸寧府置了些茶葉絲綢,跟著人去了關外,說在那邊兒把這些賣了,回程時好販些皮毛藥材之類的。所以現在……還差三十兩。”

自她提到的海防捐,蘇瑾便知她是為了銀子而來,隻是自已剛把頭麵當了,才湊得齊賃鋪子的本錢,哪裏有多餘的銀子幫她?但是以蘇瑾兒與姚玉蓮的交情,這事兒也不好一口回絕。

一也犯了難。

姚玉蓮等不到蘇瑾的話兒,悄悄抬起頭來,看她麵帶難色,忙站起來尷尬強笑道,“都是的不是,屈img r='//fmgeyimeid.jg'>夢?蚜恕!包

蘇瑾忙站起身子,笑著拉她坐下。前世,她借過旁人的錢,也被別人借過錢。深知私人間互借錢財,乃是人世間一等一微妙的事體,一點照顧不到,便起間隙。心思電轉,一咬牙,大不了鋪子再放一放再說。不過這事兒她卻不能做主,要與蘇士貞說一聲才行。

因笑道,“不瞞說,我家正巧自各處湊了幾十兩銀子,準備在新城中賃鋪子,我爹爹這兩天已將價錢談好了,明日就要去付銀子。姚這邊急著用,也有心幫一把。隻是要等我爹爹,我與他說說,瞧瞧這鋪子的事兒能不能往後放一放”

姚玉蓮聽她鬆了口風,喜得連忙站起來,離了桌子向蘇瑾拜了下去,“實在是因哥哥走時,爹娘將能借的人家都借遍了。不然我也不會叫為難,的大恩大德,我姚玉蓮沒齒難忘”

蘇瑾見她這樣,突然為的決定鬆了口氣兒,可見真的是無處借了。連忙起身將她按坐在椅子,“姚這可折殺我了。銀子地事兒,我盡量跟爹爹說說。”又奇怪的問道,“姚,我們家隻要交三十兩,你們家的飯館也不大,怎的就派了五十兩呢?”

“唉”姚玉蓮輕歎口氣兒,“我們家早先是個三間門麵的大館子,三年前因生意不好,將另外兩間賃把別人家,誰知那衙門的稅單幾年了一直沒改過,隻叫我們按原來的大館子交稅銀。若說這稅還罷了,一季三百貫鈔,每貫折銀四厘,三百貫紗也不過一兩二錢,雖然吃虧些,卻還交得起這一回的海防捐,可真是叫我們吃大虧了我爹娘說,等過些日子銀兩周轉,便使些錢托人到衙門將底子改一改呢。”

原是這樣蘇瑾也隱約聽蘇士貞說過,不管是商稅還是民賦,都存在這種不合理的現象。姚玉蓮家的情況還算好的。記得蘇士貞早先提過梁家巷子西頭有一個匠戶人家,那家老漢是匠籍,死了已有八年,但是朝廷十年才重新核一回戶籍,因而這八年裏,那老漢雖不在了,但是每年他的那份兒匠籍銀子卻得雷打不動地交上。那家人每年交稅時都要鬧一場,可最終也拗不過官府稅吏,該交的銀子一文不少的交上。

蘇瑾歎口氣兒,安慰姚玉連幾句。因這幾日蘇家又開始做鞋子,姚玉蓮來後不久,便不斷有婦人來交送做好的鞋子,再領些半成品。梁小青和常氏在院中收鞋子發放半成品,把人工錢兒,忙得不可開交。

姚玉蓮看她家忙著,不好多坐,便要家去。蘇瑾也不多留她,隻是寬慰道,“且放心等信兒,等傍晚時我爹,我便與他說。”一邊送她出了院門兒。

送走姚玉蓮後,蘇瑾回坐在棗樹下的椅子上,看常氏給那些婦人發工錢兒,那源源不斷流出去的銅板,讓她心底真的犯了愁。難不成自家拿了銀子去幫姚玉蓮,然後再去找常貴遠借銀子?這事辦得實在不象她的作風可,不借她銀子又實在於心不忍,借了她銀子,也舍不得把看好的鋪麵讓旁人搶走了

送走那幾個婦人,常氏輕手輕腳的走近,“,姚來,說了事麽?你臉色這般不好。”

蘇瑾苦笑著道,“說的可是難辦的事兒。她是來替家裏借銀子納海防捐。”

“啊喲,那答應了?”自家有多少銀子,常氏不知詳細的數字,大體還是的,忙急切問道,“我看姚走時帶笑,是答應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啊?”梁小青聽見,也急急的自牆蔭裏跑,“那咱們的鋪子辦?不賃了?”

蘇瑾無奈笑笑,“我是沒把話說死。不過,我看姚這回確實沒處借銀子了,咱們若不借,她家說不得要去借高利。那高利一旦借了,憑她們家那館子的出息,想要還清,可沒那麽容易。”接著,又將姚玉蓮的哥哥借銀子出去做生意的事兒說了。

常氏歎息道,“若不是這節骨眼兒上,借她就借了。現在咱們一借,可鋪子咋辦?”

蘇瑾一會兒不甘心放了鋪子,想去找常貴遠借銀子;一會兒又覺鋪子現下不開也可。想了半晌,也沒甚麽頭緒。常氏見她為難,想了想道,“,要不,四鄰的工錢,咱們先欠著。我房裏還有兩塊玉,是早年送把我的,家中各處值錢的物件兒略攏一攏,再拿到當鋪裏當了,也能湊夠數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蘇瑾搖頭,“哪裏能當奶娘的頭麵四鄰的工錢也照付吧。實在不行,將我娘留下的兩支鑲寶石的金釵當一支。”

常氏心疼的道,“老爺肯定不許”

蘇瑾雙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做了決定,“不說了,就這麽定了。當了釵子,等手頭一有銀子就馬上去贖”

梁小青猶自不舍,“那可是留你的嫁妝”

“又不是拿去死當。過兩三個月就去贖,怕”

正說著,又有婦人來交鞋子,幾人便住了嘴。

蘇士貞是在午時過後的,蘇瑾看他臉上帶著微微的酒意,不禁好笑,趕忙攙扶他,“朝廷開海禁的事兒還沒定論呢,爹爹就這樣高興”

蘇士貞偏頭笑道,“不止是我,你常叔叔,還有早先那些相識地人,都高興得很,都說這回肯定能開,都盼著這一天呢”

蘇瑾道,“即使是開,誰哪年哪月才開”

蘇士貞隻是笑,“聽說朝廷這回議得認真,怕是不要等太久嘍”

父女兩人說著話兒,進了正房。蘇瑾應了姚玉蓮的事兒,想早些替她辦了。將蘇士貞扶到正房後,沏茶與他解酒,在他喝茶的空檔,將姚玉蓮借銀子的事兒和自已打算將朱氏的留下寶石金簪子當一件的事兒說給他聽。

蘇士貞聽完後,看著蘇瑾不言不語。蘇瑾疑惑,“爹爹不同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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