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陪著在正房坐了片刻,常氏在門外叫她,她連忙告罪出來。常氏拉她到一旁,低聲道,“小姐,我是不是去前頭的五葷鋪子裏添幾個菜?”

蘇瑾點頭,“去吧。總是親戚上門兒,合該隆重些。”

常氏忙掏了幾錢銀子叫梁小青去跑一趟,複又回身和蘇瑾道,“小姐若不想與他客套,隻到鋪子裏坐坐,我進去說聲便是。”

蘇瑾搖了搖頭,“算了。總是大伯父,我雖是女兒家,不照麵也不好。”

常氏點點頭,飛快的回廚房去收拾飯菜。蘇瑾重回到正房,蘇士嘉正與梁富貴大說著生意如何,掙銀子如何,見她進來,便住了口,打量她幾眼,笑道,“瑾兒一晃就長這麽高了,快與我家的四丫頭一般高了。”

蘇瑾便順著他的話問道,“四堂姐可好,大伯母和叔叔伯伯們可都好?”

蘇士嘉一連聲的說好,蘇瑾看蘇紳良坐在一旁東張西望,也坐不住。便向起身道,“大伯父,我去到鋪子裏抓些果子來與堂弟做零嘴兒,你們稍坐。”

“不用,不用”蘇士嘉站起身子道,“天快黑了,屋裏漆黑,我們也隨你去鋪子裏瞧瞧。”

蘇瑾起初以為他說不要抓果子咧,沒想到是想看自家鋪子,微有些不悅,但也隻能點頭,“也好,我陪著去,梁二叔再去看看爹爹回來沒有。”

梁富貴應了一聲,起身向院外走去。蘇瑾帶著蘇士嘉自後門轉到鋪子裏,天色已暗,但鋪子裏這會的生意卻好,有兩個婦人正在買些廚房用的物什,梁直稱量物品收錢忙得不亦樂乎。

蘇瑾趕忙過去搭手,等那兩個婦人拿著東西走了,才叫梁直自櫃上取了些瓜子蜜餞等物裝到小竹筐裏,遞給蘇紳良,“鋪子裏隻有這些,你先吃些墊墊肚子。一會兒飯就好。”

“哎”蘇紳良伸手接過,挑著裏麵的黃桃蜜餞,大口大口吃起來。蘇士嘉伸手照他頭上拍一巴掌,“怎麽不謝人?”

蘇紳良嘴裏含著食物,含糊不清的說道,“謝謝堂姐”

蘇瑾微微笑了一下,說了句不用謝。蘇士嘉上一次見蘇瑾是在三年前,那時她還隻是個膽小怯弱的小丫頭,現下看她這身氣度,倒讓人驚詫,又想著梁富貴說地話,她現下還幫著蘇士貞做生意,更覺不可思義。

正要說話,又有一人來買灶下用的火石之類地,蘇瑾便道,“大堂伯,我們回罷。這會兒鋪子裏正忙著。”

蘇士嘉忙道,“不礙地,我在這裏正好幫忙。”

梁直一邊拿貨物一邊笑著插在,“這裏我能行,大老爺你回去罷。”

蘇士嘉見蘇瑾不接腔,也不好再說,便跟著蘇瑾進了院子,等離西廂房遠了些,才低聲道,“瑾兒,一個孩子家家的看鋪子能行?銀錢過手的事兒,可馬虎不得”

蘇瑾不喜他剛到自家就插手自家的家事,便不在意的道,“沒事,梁直七八歲就會看鋪子,算帳溜著呢,錯不了”

蘇士嘉還要再說什麽,隻聽院門一響,蘇士貞的聲音自影壁後麵傳來,“可是大哥來了?”

蘇士嘉忙揚聲道,“是,四弟,這麽些年你也不歸家,我趁著家中無事來看看你”

蘇士貞快步迎來,臉上雖然帶笑,卻不甚麽熱絡,“謝大哥記掛,此來可是有事?”

“沒事,並無特別的事”蘇士嘉大力搖頭,“隻是偶在夏津遇上梁管家,便興了來瞧你的心。”

蘇瑾這才大悟,怪不得兩人會同行。而方才梁富貴在外麵等到蘇士貞已曉得兩人為何一道兒來。原是蘇士嘉在夏津遇上梁富貴販貨,認出他來,先要拉他回家,梁富貴不肯,兩人找了酒樓敘話,原說定各自歸家地,誰知第二日蘇士嘉便改了主意,要跟著回來。

不管來意如何,禮節總是要到的。蘇士貞趕忙將人往正房裏讓,直到這時,蘇士嘉才自懷裏掏出一個青布手帕包著的物件兒,邊打開邊笑,“瑾兒,這是你大伯母叫我給你捎來的見麵禮,”

蘇瑾一愣,趕忙上前接過,“謝大堂伯”

“打開,打開瞧瞧,是你大伯母特意打的兩支銀簪子,每隻足有五錢重”

蘇瑾隻好當麵打開,並拿給蘇士貞瞧,“爹爹,你瞧大伯母給打的簪子,是梅花頭和蘭花頭的”

蘇士貞忙向蘇士嘉道謝,又埋怨道,“大哥來就來,何苦置這些東西?”

趁兩人客套的功夫,蘇瑾出了正房,將兩枝簪子放到東廂房。自已妝奩裏倒是有兩個長命鎖做回禮合適,可皆是自己小時候用過地,留下做個念想吧。一時找不到趁手的物件做回禮,隻好等明日到街上置兩樣再回。

正房內蘇士嘉客套一陣子之後,便說起真正來意,“本來族裏議好今年年底修族譜,叫我們到各處通知在外的親人都回去,正好遇上梁管家,我便跟著來親自跟你說一聲。”

蘇士貞本家是大族確實不錯,但並不富,生計剛剛顧得上,哪家都不願多拿銀子來修族譜,因而族譜多少年沒修過了,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來修它?似是看出蘇士貞的疑問,蘇士嘉道,“如今族裏的族長是本家五爺爺,他一向爭強好勝,鄰鎮上與他不對頭的陳姓一族,去年修族譜整治得甚是隆重,他不甘心叫人家比下去,言定今年必修族譜。本來是到秋收後才各處去通知人,我這是趕巧了。”

蘇士貞聽他這樣說,道一聲辛苦大哥了,便又問,“修族譜各家出銀多少?”

蘇士嘉道,“修族譜蓋祠堂祭祖,樣樣要花錢,這幾樣加起來,沒有二三百兩銀子是置不起來地,族長的意思是叫各家有錢地多出,沒錢的出一家派個二兩。”

言畢大約覺得這話太過籠統,便又道,“二三十兩是要地。”

蘇士貞微點點頭,要說這點銀子自家是拿得起的。修族譜是大事,他雖沒借著族裏的光,男人都在意這血脈宗族的,也不覺過份。況已有兩三年沒回去了,略想了下點頭,“那今年我便帶瑾兒回去,也為祖父祖母、爹娘和瑾兒她娘上上墳。”

“哎”蘇士嘉應了聲,又拉著蘇士貞問他鋪子裏生意如何,每日掙多少銀子等等。蘇士貞因有先前的教訓在,不想與他說實話,但又怕他長住,瞞不下去,便扯謊道,“因自早先行商認得的一個賢弟那裏借貸了些銀子,生意強強過得去,隻是每年要把人家三分利錢,餘下留給自己家的便少得可憐了。”

蘇士嘉睜大眼睛道,“是相熟的人還要如此高的重利?咱們棠邑的利錢至多是一年二分而已。”

蘇士貞不欲多說,隻是苦笑道,“如今沒些家事的人去借銀子,出再高的利,旁人怕本錢也一並虧了,都不敢借。能自他那處借到,已是不錯了。”

蘇士嘉還要再說,常氏在外麵道,“老爺晚飯已好了,開飯罷?”

蘇士貞忙道,“好。擺到正房來,拿一壇金華酒來,我與大哥好生吃一回酒,也給他接接風。”

常氏應了聲,張羅在正房擺好了宴,自已一家在廚房邊上的空間裏簡略擺了飯桌,用過晚飯,常氏道,“小姐,這大老爺晚上便住在正房的西間兒吧?”

蘇瑾剛點了下頭,猛然想起那屋裏有蘇士貞裝銀的箱子,附在常氏耳邊悄悄說了,常氏連忙叫梁富貴借著抱被子鋪床的空檔,將那銀箱子搬出來,放到蘇瑾的房間裏去。

安排好這二人的床鋪,蘇瑾回到東廂房拉常氏說閑話,順便聽正房的動靜。直到二更鼓點敲響,正房還在喝著酒,常氏看蘇瑾困倦,便叫她去睡。

蘇瑾不放心的道,“奶娘,你去看看爹爹可是吃多了酒?我隱約記得大堂伯很能吃酒地。”

常氏應了一聲,匆匆去了,不多會兒回來,叫蘇瑾,“小姐,快來,老爺吃醉了小青,去叫你爹起身。”

蘇瑾早困倦,等得有些不耐煩,聽了這話更惱,生平她最恨饞酒、死勸別人酒地人,蘇士貞一向有分寸,微醉對他來說,已是醉了,便不肯再吃,上,現下吃醉了定是蘇士嘉死勸地

急忙奔出東廂房,進了正房,蘇士嘉已大舌頭,卻還在不停地的勸酒,再看蘇士貞,臉色已血紅,忙上前將蘇士貞手中的杯子取了,向蘇士嘉道,“大伯,夜已深了,今兒沒吃夠,明日再吃如何?”

梁富貴隨著梁小青進來,也勸道,“大老爺,歇息吧,明日再吃。”說完不管他願不願意,扶著他的胳膊,往裏間去。

蘇瑾歎了一聲,直覺這回這親戚來,不是什麽好事兒。與常氏一道兒將蘇士貞扶到裏間,將小爐子裝了木炭,放了水在上麵燒著。

梁富貴安置好蘇士嘉,自那邊兒過來,對蘇瑾道,“小姐自去睡吧,我夜裏就在這屋歇著,照應著。”

蘇瑾歎息一聲,點頭,“爹爹吃醉了酒,夜裏要喝熱水,勞梁二叔多看著爐子。”

梁富貴連聲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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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過渡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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