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粗壯的隨從在前麵開路,趙明韜和夏瑞熙走在中間,他們的身後是綁成一串的夏家的婆子丫頭,再最後,又是趙明韜的人,壓陣兼著監視前麵人的一舉一動,誰要不老實就給誰一下。

趙明韜走得極快,夏瑞熙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後,無話找話:“你的人不會把蓓蓓和純兒怎麽樣的吧?她們隻是太害怕了,膽子小,才會想跑。”

“她們就是膽子太小了,小到不知死活地和我作對。” 趙明韜的聲音淡淡的,夏瑞熙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怒還是暴,或者是麵無表情,總之不會好看就是了。

“你不要生氣了,找到她們就算了,不要打她們好不好?我爹也很疼蓓蓓的。還有純兒,我很喜歡她的,她要是怎麽了,我會難過死的。”夏瑞熙其實知道趙明韜如果真的想和夏家結親,就不會把夏瑞蓓怎麽樣,可是她很擔心純兒,隻怕純兒會吃很多苦頭。

“你的話太多了。”也許是嫌她話多,也許是趙明韜心裏煩躁,無論夏瑞熙找了多少話題來說,他都沉默以對,根本不理她,隻是專心走路。

夏瑞熙拖拖拉拉地走了一段路後,停下來開始哼哼唧唧:“我腳疼,我餓了。”她一停下來,跟在她後麵的人也就全部停下來了。

趙明韜回過頭,冷冷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想要我就在這裏把生米煮成熟飯吧?”

夏瑞熙看了看周圍陡峭險峻的環境,怎麽也不適合他做飯,便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說:“我說的是真的,我今早起來到現在隻喝過兩杯茶,其他什麽都沒吃。腳也是真的疼,我昨天就是自己爬上山的,腳底的泡都破了。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走過這麽遠的路。”

趙明韜盯著她看了半晌,夏瑞熙無辜地看著他,“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給你看,如果你硬是要逼我走,我也能走,不過我會走得很慢很慢。”她作勢要坐下脫鞋。

趙明韜皺起眉頭:“那你想怎樣?”

“讓我歇會兒,隻歇一會兒,我保證不會惹麻煩的。”夏瑞熙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楚楚可憐。已經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了,去追夏瑞蓓和純兒的人仍然沒有消息,她堅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怎能不讓她充滿了希望,不多耽擱會兒呢?那樣多對不起人啊。

夏瑞熙可憐兮兮地坐在路旁的石頭上,長籲短歎,不顧形象地抱著腿又錘又揉,她是真的又累又餓,腳也很痛。

“走了!” 趙明韜呼地站起身,拉起夏瑞熙就走。無論夏瑞熙再怎麽說,再怎麽耍賴,他都沉著臉置之不理。

夏瑞熙見耍懶無用,隻好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山路越走越難行,她腳底破了皮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疼,兩腿打顫。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隨著趙明韜的一聲:“你再忍忍,再過半個時辰路就好走了,也有轎子坐了。”夏瑞熙最後一分信念崩潰,大約是不會有人來救她了。她一絕望,就再也堅持不下去,幹脆癱坐到地上:“我走不動了!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趙明韜皺起眉頭,眼裏閃過一絲怒火,惡狠狠地瞪著夏瑞熙,但看見她汗濕的鬢角,紅撲撲的臉,無精打采的表情,被荊棘刮破,滿是泥灰的裙子,還有頭上歪歪斜斜的釵飾,他開始相信她是真的走不動了。想想也是,像夏瑞熙這樣嬌養的小姐,昨日自己爬上山已是難得,何況今日還要她自己下山?

趙明韜想明白這個問題,態度也要好了許多,“我看看。”他蹲在了夏瑞熙麵前,等夏瑞熙反應過來,他已經脫開了她的一隻鞋,夏瑞熙後知後覺地縮腳:“你幹什麽?”

他的手好像鐵鉗,不容她縮腳,繼續脫襪子。襪子褪到腳底時,已和腳底破了地方粘連在了一起。趙明韜大約是沒有伺候過人,覺得有些粘,便扯著襪子往下猛地一拉,“哎喲!”夏瑞熙疼得倒吸可一口涼氣,猛地把腳一縮,火冒三丈,大吼一聲:“疼死了!你幹什麽!”吼聲一出,趙明韜的手下通通神色怪異無比。

夏瑞熙恨不得對著趙明韜那張俊臉猛踢兩腳,把他踢成豬頭。可惜她不敢,她隻能眼淚汪汪地抱著腳嘶嘶吹氣,臭男人,不說他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就憑他不會伺候人這一點,也不能嫁給他,當然,這是在她能逃脫他魔爪的情況下。

她不敢踢他,不過還是可以表示一下委屈和不滿:“你不信我,懷疑我騙你,可以讓我自己脫。現在可好,整個去了一層皮,反正我是走不動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趙明韜有些尷尬,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損傷。他本來是想看看夏瑞熙的腳成了什麽樣子,結果好心反而辦了壞事,又是當著他手下的麵,夏瑞熙如此不給他麵子地吼他,叫他今後在下人麵前怎麽做人?

趙明韜越想越氣,沉著臉瞪著夏瑞熙,偏偏夏瑞熙擺出一副要我走沒門,要命有一條,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的無賴樣。他瞪了夏瑞熙一會兒,指著她身後的一個婆子:“解了她的繩索,讓她讓來背人。”

婆子背起夏瑞熙,一行人重又沉默地走在了山道上。

走到一個相對平緩,樹木茂密的地方,“呼!”路旁的樹林裏跳出一個蒙麵男子來,咳嗽了兩聲,道:“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這裏居然有山賊?趙明韜的人愣了愣,一言不發,“倉啷!”一聲刀劍出鞘,上前就砍。

“呀,比大爺還要像山賊!莫非是來搶大爺飯碗的?這可不行!”那人身形飄忽,像玩遊戲一樣,一會兒奪了甲的刀扔向乙,一會兒又解了乙的腰帶扔向丙,眾人亂成一團,刀子亂飛。

一把刀擦著趙明韜飛過去,又擦著背夏瑞熙的婆子飛往後麵。那婆子“媽呀!”一聲怪叫,顧不得背上的夏瑞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得夏瑞熙七暈八素,半天爬不起來,還是趙明韜忍著笑伸手把她拉了起來。

夏瑞熙很氣憤,卻沒有勇氣當著這麽多人揉屁股,這賊婆真可恨,幸好這是在相對平緩的地方,如果是在先前那些險要之地,她還不得咕嚕咕嚕滾下山去,摔成七塊八塊的。

見這人並不是簡單的山賊,還很難對付的樣子,後麵的人上來把趙明韜和夏瑞熙團團護住。

要說這裏會有山賊出沒,趙明韜是絕對不信的。而且以這人的身手,怎麽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山賊。夏瑞熙也在猜測那人的身份,敢一個人來搶這麽多的人到底是因為仗著自己身手好呢?還是因為他是夏瑞蓓她們請來幫忙的人呢?

趙明韜看向夏瑞熙:“這是你爹爹請來保護你的人?如果是,我就讓他們不要取他的性命,免得最後傷了兩家的和氣。”

詐她呢?她才沒有那麽傻,不管是不是,夏瑞熙都要說不是,這樣才能趁亂逃走,所以她很肯定地說:“我不認識他。不過,我看他不像山賊,說不定是你作惡多端,結下的其他仇人。”

趙明韜盯著她說:“那我殺了他,你也不會怨我了?”

夏瑞熙一攤手:“他的死活與我有何關係?呀!你的手下抵擋不住了,你快去幫忙啊!要不然傳出去,說你們這麽多人都打不過一個人,多丟臉啊。”

那人聞聲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睛彎成了月亮,很清楚地說了一句:“好無情的女子,爺本來憐惜你嬌花一朵,就要被辣手催花,想替佛祖早日普度了你,誰知你這女子心思忒毒,不過,正好做我的壓寨夫人。”

趙明韜見那人居然當著他的麵調戲夏瑞熙,氣憤得很,他已經相信此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山賊了,夏瑞熙的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這到該是他的三弟弄來的江湖異人,特意來找他麻煩的。他“嗬嗬”笑起來,望著那人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親手殺了你!”他把外衫一脫,露出裏麵緊湊精幹的短打:“你們都讓開!”他的身材不錯,並不是那種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貴公子體態。

主子要親自動手了,趙明韜的那些隨從迅速收了兵器,屏聲靜氣地退到一旁,崇拜地看著他們的主子。

趙明韜的氣場很強大,就是夏瑞熙這個什麽也不懂的菜鳥,也能感受到他那種迫人的氣勢。那人卻不以為意,嬉嬉笑起來:“喲!看不出來,粉嫩俊俏的公子哥兒原來也是個練家子。這京城當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來呀!咱們練練!”

粉嫩俊俏四個字激怒了趙明韜,他陰沉著臉跨上前去對著那蒙麵人就是不留情地一腳,他出腳迅速有力,角度刁鑽,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是練不出來的,蒙麵人讚歎了一聲,折身閃過,二人你來我往的打鬥起來。

夏瑞熙好奇地看著眼前兩人的打鬥,他們的一招一式都讓她猶如在看武打片,不過,她隻知道他們打得很厲害,至於誰更厲害些她是看不出來的,而且她也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她能不能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