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公子靜立一旁,看到自己這位世伯,出手神妙,也不禁為之神往!當然以他的功力,自可瞧得出孫存仁似乎在拿胡猛試招,並沒用上全力。

表麵上,兩人各展絕招,難分軒輊。其實胡猛已是麵紅氣促,頭臉上微見汗水。但他的淩厲攻勢,卻是愈闖愈盛,愈來愈強。

孫存仁大有被他逼得手法微現滯呆!不!他這時長垂及地的花白須發,竟然無風自動,跟著右掌緩緩的向胡猛隔空推出!

胡猛目光掠過,那敢大意,身形一穩,猛的吐氣開聲,右掌微屈,向前拍出。一陣狂飆,洶湧呼嘯,向孫存仁沉潛未露的掌力撞去!

這一會,他聚集了八九成功力,迎頭一擊,滿以為至少也得把孫存仁震退幾步。那知事實不然,掌風相接。驟覺對方竟然虛若無物,自己擊出的力道,難以用實。

不!自己足以裂石開碑的掌力,和對方才一接觸,竟然突告消失!而且自己吃那股似有若無的柔風所含蘊的反震之力,震得心頭卜卜直跳,心氣浮動!

胡猛久經大敵,心頭雖然震驚,但豈甘示弱?當下連忙斂懾心神,一麵猛提一口真元,雙掌又倏然平胸推出!

孫存仁微微一笑,手掌同時加快。他虛若無物的掌風,也突然轉變為剛猛勁力。

兩陣狂飆,同時迸發,激蕩起沉濁的呼嘯之聲。“蓬”的一聲大震,砂飛石走,風轉飆卷!

餘勢猶勁,猛向胡猛身前湧撞過去!

劈天掌胡猛幾曾見過如此情形,不由失聲驚噫,雙足急點,向後疾退了兩三丈遠!

孫存仁也須發飄揚,身形擺動了兩下。胡猛停住身形,更是臉色微變,心氣翻浮。暗自試運了下氣息,覺著各處經脈,暢通無疑,才悠悠的籲了口氣,放下心來。

孫存仁當先開口說道:“胡朋友的劈天掌,果然名不虛傳!”

胡猛毛發似戟,也裂聲笑道:“尊駕身負奇學,老胡算見識了。

不過咱們勝負未分,孫朋友要走出三才岩,還得贏了在下。”

“好!”孫存仁這一聲好,猶如晴空霹靂,隨著大喝之聲,驀地一掌,遙空劈出。這動作快若電光石火,當真難以形容。掌力過處,宛若狂潮,激起四外勁風亂轉,呼嘯大作!

胡猛不愧為玄女教第一高手,一看之下,便明白對方這一掌才是他真正平生功力所聚。

和適才掌力,聲勢又是不同。

放眼武林,能夠接得住的,怕也數不出幾人?喝了聲:“好一招終南旋風掌!”

他也暴喝一聲,把全身功力,運集掌上,雙手猛然遞出!

隻聽震天般一聲巨震,胡猛一個高大身軀,陡地震飛出去一丈來遠。又踉蹌後退了七八步,才穩住身形,喘如雷鳴,毛發戟張。定目凝神,屹立著一動不動。

孫存仁道:“胡朋友是否還要比鬥?”

胡猛道:“當然!”

梅三公子瞧著兩人情形,如果再硬拚一掌,胡猛非當場重傷不可。自己承玄女教釋嫌為友,待若上賓,這會那好再看他有失?想到這裏,連忙閃出身去,口中急叫了聲:“老伯!”

一麵向胡猛抱拳道:“胡朋友暫請住手。”

胡猛沉聲問道:“你又有什麽說的?”

他喝聲未落,隻見一條人影,如飛奔來。瞬息工夫,已到眼前。

那是一個身材苗條的少女,她敢情奔得太快了,一路上嬌喘籲籲,胸前兩堆雙峰,還在不停的起伏。“胡叔叔!”

秋水似的眼光,飄著梅三公子,嫣然一笑。又望了望須發長垂的孫存仁,然後轉身向胡猛斂任為禮。

胡猛瞧了她一眼,麵露笑容,大聲問道:“三姑娘,你累成這個樣子!又幹什麽來的?”

三小姐於文嫻粉臉微紅,嬌喘著道:“胡叔叔,侄女是送玄碟來的。”

胡猛一聽到“玄碟”,高大身軀,即時肅然而立。臉上微露驚異,問道:“教主頒發玄碟,就是為了釋放這位孫朋友?”

於文嫻並不作答,隻是從身邊取出一長方形牒文。

胡猛躬身接過,打開一瞧,立即蓋起。一麵朝孫存仁和梅三公子抱拳笑道:“孫朋友、梅公子,請恕胡某適才放肆。”

孫存仁嗬嗬笑道:“胡朋友何須客氣,你這份身手,老朽著實佩服!”

胡猛臉上微微一紅,道:“孫老哥別往我臉上貼金,說實在,老胡除了教主、副教主之外,老哥才是我第一個佩服之人。”

於文嫻笑道:“胡叔叔,副教主和金叔叔他們,全在客廳上等著呢!”說著又向梅三公子盈盈一笑,輕聲說道:“梅公子,副教主吩咐我前來迎迓這位孫老前輩,快請到前麵去坐。”

胡猛一直送出三才岩大門,才獨自回轉。

梅三公子和孫存仁由三小姐於文嫻引著,直向一處花廳中走去。隻見紅燈夫人早已率著崔慧、六紹二嬌的紅衣羅刹賀龍珠、飄渺仙子聶玉嬌,以及金老二、公孫慶等人,在廳前相候。一眼瞧到須發長垂的孫存仁,立即迎了上來,嬌聲笑道:“紅燈夫人代表玄女教教主,迎迓孫老英雄,以前多多開罪之處,還望老英雄海涵。”

孫存仁聽到紅燈夫人四字,心中驀然一愣,連忙嗬嗬笑道:“夫人好說,孫某當年和教主有約,如果未能在武功上贏得教主,決不離開,孫某至今尚無勝算,豈能怪得教主?”

說著大家進入花廳,紅燈夫人又忙著替大家介紹,毋庸細表。落座之後,紅衣羅刹賀龍珠,雙手捧著一個玉函,和一封信件,這時恭恭敬敬的呈到紅燈夫人麵前。

紅燈夫人接過之後,回頭向梅三公子神秘一笑,道:“小兄弟,這是教主留給你們的信,今天早上,在教主靜室中發現的,你快去瞧瞧!”

說著隨手遞了過來。梅三公子因玄女教主九天魔女,就是周大哥,又是仇姐姐,是一個二十幾歲(如以九天魔女真實年齡來說,怕不快已近百?)美似天人的少婦。她單獨留信給自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不由心中一陣猛跳,玉臉通紅。但又不能不接,不能不當麵拆開,他可不知裏麵又說些什麽?

接過之後,果然信上寫著一行簪花小楷,字體娟秀,那是:

留陳

梅賢弟梅君壁親啟

梅三公子也無暇多看,即忙拆了開來,隻見上麵寫道:

“書奉君壁賢弟雅及:

溯自湘西得挹風儀,即知賢弟乃非常之人,負絕世之藝,玄女教如不獲羅致,亦當為友,毋以為仇。詎因武老英雄引起誤會,俠駕西征,教下不察,致攖鋒針,愚姐之罪也。九天玄功,實係心靈感應之學,對賢弟而言,不過欲羅致本教而已!賢弟身具佛學,禪參旃檀,佛光所及,玄功盡毀,頓使愚姐悟澈前非,心懷凜懼,區區愚衷,惟賢弟鑒之。前聞千載異寶,武林奇珍,亦為賢弟所得,五百年有緣,惟有德者居之,此心殊為窺喜。其中尤以阿耨神劍,為佛家降魔至寶,以弟所學,不難探索玄奧。六紹深處,人跡罕至,正宜練劍!如能與兩位妹子,桓盤三月,靜參劍訣,當有大成。屆時愚姐修複玄功,或可重作良晤也。歌樂山莊所羈孫翁,或為賢弟尋訪之人,更冀麵致疚意。“青蓮經”下卷,請代璧奉,俾贖前愆。匆泐不一。

周天賢手啟”

梅三公子一口氣讀完之後,不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驚訝。暗想自己和周天賢二次見麵,在酒樓上談心。自己告訴她自幼訂親,以及這次奉嚴命到嶽州探親。原來,她已料到歌樂山莊幽禁的孫存仁,正是自己嶽父。所以上了六紹山和她見麵之時,她雖說囚禁的不是武英雄,但卻一再要自己去瞧瞧歌樂山莊送來的人。

阿耨神劍,天蜂琥珀,兩件武林奇珍,九天魔女處心積慮,謀求了二十年。一旦為已所得,她不但毫無嫉妒,反代自己高興,此種襟懷,更非魔教中人所有。而且信上口氣,她好像早已知道自己無法開啟阿耨神劍似的,要自己留在六紹山上,靜參劍文,俾期大成。這種關懷之切,設想之周,尤足心感!

他手上拿著信箋,一陣沉思。隻聽上官燕問道:“梅哥哥,仇姐姐信上說些什麽呀?”

梅三公子給小妹子這一問,驀然驚覺。連忙把信箋遞給紅燈夫人道:“紅燈姐姐,你先瞧瞧。”

紅燈夫人看了一眼,隨手把信箋遞給崔慧、一麵笑道:“教主信上說的,其實我早已知道啦!”

說著又從賀龍珠手上,取過玉函,向梅三公子道:“這就是‘青蓮經’下卷,教主信上要你轉呈孫老英雄之物。”

梅三公子連忙雙手接過,方要轉送給孫存仁,卻聽孫存仁嗬嗬笑道:“這青蓮經雖是師門遺物,但老夫行將就木,留下無用,賢侄還是你收起來罷!”

梅三公子還想推辭,隻見孫存仁臉色一正,又道:“賢侄,老夫知你身具佛門降魔心法,自然用不著再練書中所載武功,不過你也不可小覷了它!”

梅三公子忙說:“小侄不敢!”

孫存仁續道:“當年青蓮真人窮盡畢生精力,編寫這部青蓮經,可說集天下各門各派武功之大成。上卷經中所載,原來是養氣歸元等等根本法門。這下卷,專述各派拳劍功夫,你行走江湖,如能先把這下卷看熟,對各派武學,能夠知己知彼,自然更能得心應手。”

紅燈夫人也道:“青蓮真人三百年前被尊為武林至尊,身兼各派之長,這青蓮經自然非同小可。小兄弟,孫老英雄盛意,你可推托不得!”

她還不知他們原是翁婿關係,恐怕小兄弟放過機會,這才在旁說了一句。

陰世秀才公孫慶,坐在金老二下首,一直聽著他們說話。一雙陰睛不定的眼神,卻盯著青蓮經下卷,露出貪婪之色。

崔慧瞧在眼裏,因為她對公孫慶這個陰世秀才,原無好感,心中暗暗冷哼。

這時待女們早已在花廳擺上酒筵,這一席酒,算是向孫存仁陪禮的。

紅燈夫人請孫存仁坐了首位,大家依次入席。一麵重申教主之意,留孫存仁、梅三公子在六紹山多盤桓一個時期,俾盡地主之誼。孫存仁雖然心中急於尋訪女兒下落,但一想到自己佳婿,得了兩件武林奇珍。雖然以他的功力,不怕武林中人劫奪,但到底尚無法滲透阿耨劍玄奧。而且聽梅三公子述說,這短短三月,已經結下許多仇家。

何況消息傳出,為覬覦兩寶而來的能手,自然也大有人在。既然九天魔女要他留在六紹山練劍,紅燈夫人又情意真切。能趁這段時間,把阿耨神劍練成,自然最好。否則也讓他多參考青蓮經下卷所載的各派武學,也可多點應敵經驗。那知他為了自己佳婿,這一答應,梅三公子固然參悟阿耨神劍的劍文,武功無敵。但在另一方麵,卻差點鑄成大錯,此是後話。

卻說梅三公子一見自己嶽丈答應留下,自己不好再說,也頷首答應。崔慧、上官燕,這時和六紹三嬌,早已變得十分投機。

尤其是三小姐於文嫻,一聽梅三公子答應留下,芳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紅燈夫人先前還怕孫存仁對玄女教懷有宿恨,不肯留下。這會他居然一口答應,也大出意外。

大家杯籌交錯,飲了個盡歡而散。

紅燈夫人早巳吩咐待女,打掃花園中幾間精舍,作為孫存仁休息的靜室。這樣,孫存仁、梅三公子、崔慧、上官燕四人,就在六紹山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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