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侯桑劄幾人此時如何看不出桑榆在避重就輕,卻也無可奈何。

宴席一直持續到兩點多才散,桑榆散了身上的酒氣後,直接去吏部。吏部尚書是張從言,他早就知道。不過,他當初決定去吏部時,是為了正事,還真沒意識到這一點,今日才反應過來。

因為穿著皇子服飾,侍衛立即通報,張從言很快帶著所有官員,滿臉堆笑地出來迎接。

“臣等叩見四殿下,四殿下千福!”

“各位大人免禮。”桑榆道。

“多謝四殿下。”

張從言暗中打量四殿下,心中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外孫氣質確實比不上四殿下。

“四殿下快快請進。”

待四殿下坐定之後,張從言道:“四殿下,不知您今日可有何吩咐?”自已的外孫申請來吏部的事,是和他商量的結果,但陛下最終沒有批準,而是派了四殿下來。張從言心裏有點犯嘀咕,難道陛下為了避免杉兒的權力擴張,故意不讓杉兒來吏部?又或者是陛下最近對自己有所不滿,才派了他最信任的皇子來?

桑榆的皇子威儀盡露無遺,淡笑道:“本殿來此沒有什麽要緊事,各位大人該做什麽,便去做什麽。”

“是。”

其餘人退下後,隻留下張從言。

桑榆示意他介紹吏部的大致情況,又參觀了辦公的地方,之後在吏部看了一下午的資料。第一天上任便這麽過了。

回到朝陽殿,已經上了燈。萬侯九霄坐在禦膳桌邊閉目養神,似乎等了一會兒了。

桑榆忍不住笑了笑。此時的情景還真像上班,忙碌一天後回到家,有愛人開著燈等待。這種幸福極為平凡,卻也多麽難得。

“榆兒傻笑什麽?”萬侯九霄睜開眼,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含笑看著他走近。

桑榆搖首,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手,走過去坐下。

“今天一天過得如何?”

桑榆將今日的事一一講了,萬侯九霄道:“張從言也是個老狐狸,一定會想辦法拉攏你。榆兒以後還要多些小心。”

“放心吧,”桑榆為他夾菜,“等了很久嗎?”

“不到十分鍾。”

桑榆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麽每天都忙到這麽晚?”

“過一段時間,四個皇子熟悉各部的事務後,父皇會把一些政務交給幾位尚書處理。到時候會清閑許多,”萬侯九霄將少年環抱住,笑道,“榆兒,雖說才半天未見,父皇卻想你想得緊。”

桑榆看著男人深邃的眼,心中有些微窘,因為他的心情與父皇一樣。這一天過得忙碌而充實,但他仍然時不時想到萬侯九霄。不妙,再這樣下去,或許他真的會在十八歲之前被吃掉。

“我也是,吃過飯帶你去宮外走走。之前若離和我說過,城西有一條街夜景不錯。”

萬侯九霄頓時迷人一笑,晃得桑榆險些睜不開眼。

幾天之後,萬侯九霄逐漸將部分政務下移給六部尚書,命他們以文相和武相二人為首。萬侯九霄頓時成了整個皇宮內最悠閑的人,除了陪著他的榆兒,便是修煉。如今,他已經越來越肯定,他體內的那股不明力量對他有利無害,且同樣分量的靈氣與同樣分量的不明力量相比,很顯然,不明力量更加強大。他打算略有所成之後,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榆兒。

冷若離這幾日已適應宮內生活,也已開始修真,每次見到萬侯九霄,他都有一股將事情真相告訴他的衝動,但又因為怕師父生氣而不敢開口。

而桑榆已完全熟悉吏部的事務,這幾日,張從言時不時旁敲側擊,意圖拉攏他加入三皇子的陣營,均以失敗而告終。他沒有想到桑榆根本不吃那一套,有些惱羞成怒。

桑榆能看出他的不滿,沒有放在心上,該做什麽,仍然做什麽。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越發惹惱張從言。

“張大人,你似乎有話對本殿說?”桑榆看著張從言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從言嗬嗬地笑了笑,道:“是。四殿下,是這樣的。吏部文選清史司有一個空缺,一共有四個候選者,微臣不知讓哪一位補缺合適。”

“喔?這四人分別是誰?”桑榆知道,吏部下一共四司,而文選清吏司掌考文職之品級及開列、考授、揀選、升調、辦理月選。

張從言道:“分別是齊紫安、袁采文、葉飛鬆和杜書倫。”

“喔?”神途淡聲道,“想必是這四人都有過人之處,才讓張大人遲疑不決。”

張從言的眼神變了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恭敬地道:“殿下英明。這四人能力相當,所以微臣才難以定奪。”

桑榆想了想,道:“如此,就把此事交給本殿決定,張大人以為如何?”

“微臣遵命。”

“那就麻煩張大人通知這四人,讓他們下午兩點在這裏集合。”

“是。”

桑榆離開後,萬侯桑杉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不認同地看著張從言:“外公,清史司長可是一個肥缺。您怎麽能把這件事交給他決定?那齊紫安不是您的學生嗎?”

“三殿下,您要學的地方還多著呢!”張從言看他一眼,在茶幾邊坐下,眼裏劃過一道精光,“若四殿下選了紫安當然好,若不選他,也無妨。其餘三人中,袁采文背景最深,是皇後的外甥,但能力是最差的。若四殿下選他,他不過是個草包,還不是任外公搓圓捏扁?若四殿下不選他,卻可能得罪皇後。葉飛鬆和杜書倫兩人能力不錯,可惜沒有什麽背景,也不足為懼。總而言之,不管四殿下選誰,都對我們有利。”

萬侯桑杉的腦子拐過彎來,雙眼發亮:“外公英明啊!”

下午兩點,桑榆到達吏部專門為他安排的書房時,齊紫安四人已經在書房中等待。張從言也在。

“臣等叩見四殿下,四殿下千福。”

“免禮,賜座。”

“多謝四殿下。”

桑榆掃視四人一眼,道:“本殿讓你們過來的原因,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是。”

桑榆淡聲道:“你們四人分別說一說自己的優點或者長處,以及為何想擔任清史司長一職。”

齊紫安四人皆意外地抬起頭,相視一眼。

張從言看著桌案後淡然的少年,皺了皺眉。

齊紫安侃侃而談,道:“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靈力也達五級,希望可以有更多機會為朝廷效勞,為聖上分憂,所以才想爭取清史司長一職。”

袁采文道:“臣文善琴棋,武擅騎射。臣向來與皇後姑姑親近,從小皇後姑姑就教導臣要學以致用,既然入朝為官,當為朝廷效力。”

桑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向另外二人。

葉飛鬆道:“臣擅武技,優點是性格隨和,幽默風趣。之所以想爭取清史司長一職,是為一展抱負。”

杜書倫道:“臣擅書法與騎射,最大的優點是嘴皮子利索。也是為了一展抱負才進入官場。”

桑榆不置可否,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卷筒,展開之後是四張寫了不少字的白紙。“來人,備筆。”

侍衛將四張紙分別交給齊紫安四人。

“每一題隻可選擇一個答案,十分鍾時間。”

齊紫安四人看清楚紙上的題目,不約而同地看向桑榆,神色古怪,但仍是迅速執筆答題。

張從言此時已完全糊塗,當四人將紙交還給桑榆時,悄然走近,偷瞄幾眼,臉上立即浮出費解的神色。

隻見紙上寫著各種古怪的問題:

你最喜歡的書籍是……性別和名字二者,無論如何也不願改變或者更換的是……假設你在森林的深處,向前走,看到一棟小屋,你覺得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桑榆將四張紙都瀏覽一遍,微微一笑,道:“從今日起,杜書倫便是清史司長。”

杜書倫本人也吃了一驚,隨即跪下謝恩,不卑不亢地道:“多謝四殿下賞識,微臣一定鞠躬盡瘁,不負眾望。”

“這……”張從言連忙幾步上前,“四殿下,請恕微臣愚鈍,敢問四殿下是以何標準選定杜書倫?”最讓他驚訝的是,從始至終,四殿下都沒有過問這四人的背景。

桑榆淡淡一笑,糊弄道:“杜書倫的字寫得不錯,可見其為人之正派。張大人不是說此事由本殿決定?”

“是。”張從言見他避重就輕,也不好繼續追問,心中卻是對這位四殿下頗為輕視。四殿下如此做法,根本是把吏部的工作當成兒戲。

當天晚膳時,桑榆回到紫霞殿,見到萬侯九霄坐在院子裏,一臉興味,手中拿著幾頁紙,見他回來,勾唇一笑。

“榆兒,給父皇解釋一下?問這些問題是何用意?”

桑榆輕輕一笑,道:“沒什麽,這些問題囊括了對於學問、人品、性格等各方麵的測試。”

“喔?”萬侯九霄頗感興趣地問道,“父皇喜歡白色和藍色,有何說道?”